路遇前男友和白月光 第38章 应如是的沉疴

拐角处传来阵阵窃窃私语，像是一男一女，听不出是在说些什么。

高中校园里，总是有一些地方肮脏隐秘，鲜少有人来往，比如朝阳附中东南角门的厕所。

比起教学楼的厕所，公厕的打扫频率显然有所降低，离三米外都能闻到一股混合着烟味的恶臭。

据楚言楠的经验之谈，喜欢来这种地方闲逛的，除了巡查的教导主任，就是抽烟的男同学，和偷腥的野鸳鸯。

不管是抽烟还是偷腥，都不是什么好事，楚言楠觉得自己作为老师，应该去制止一下误入歧途的祖国花朵。

就在他要冲出拐角时，他听到了那个男生情绪激动，控制不住音量高声道：“如是！”

楚言楠一时愣住，停住脚步。

“帮帮我吧，如是！”黎私站在应如是面前，脸上青紫的伤痕未消，嘴角淤血痕迹颜色更深，因为长得文弱，所以看上去像是被霸凌的可怜人。

而应如是只是看着黎私一言不发，眸色深深、眼神晦暗不明。

楚言楠不知道这沉默意味着什么，但是这两人昨天才刚打过架，脖子上都还留有昨天打架时留下的掐痕，双方的指印深深烙在对方的脖子上，怎么看都不像是关系好到刚打完架就能找对方帮忙的样子。

“如是，求你了，帮我求求情吧！高三了，我努力了两年，这是我最后的机会了！我真的不能回城北职中，不然我就完了！你也不想我在黎家过得不好吧？”黎私见应如是不为所动，心中惶恐，一时激动上前拉住她的手：“如是！给我一次机会吧，你知道的，我是迫不得已的，我……”

不知是黎私的哪句话刺痛了应如是，应如是一把甩开黎私的手，大喊：“够了！”

“是我没给你机会吗？”应如是扯住黎私的校服衣领，眉眼压得很低，目光森寒与他对视：“你忘了你的成绩是谁补习上来的吗？你以为我不知道那些谣言是谁传出来的吗？你真觉得那些谣言能影响到我的心态吗！”

两人之间的气势开始撕扯，他们背后似乎有什么不可名状之物张牙舞爪，好像下一秒就要像昨日那样打起来，这让楚言楠紧绷脊背肌肉，时刻准备着冲出去，挡在自己学生面前。

“别逗了，没有我的补习，没有我的隐瞒，没有我的退让，你什么都不是。”应如是戳了戳他的胸口，声音又恢复漠然：“再给你一次机会？可是早在你传我黄谣的时候，就已经耗尽了在我这里最后一次机会，让你转学到附中上学，也无关我的心软和仁慈。”

黎私像是被兜头扇了一巴掌，胸口一起一伏，沉默地瞪着双目，看着应如是，像是无措，又像是在难过。

一时间，两人陷入沉默。

过了很久，黎私才低垂下头，刘海掩住了他的神情：“如是，我们一定要这样吗？”

“难道造成这一切的人是我吗？”应如是漠然问他：“是我摁着你的脖子，让你诋毁我的吗？”

楚言楠从来不知道，原来应如是和黎私关系匪浅，像是有旧情。

躲在层层树影与拐角的矮墙后，楚言楠看见黎私突然对应如是伸出手，他脑中立马开始红蓝警报交织，几乎是下意识地冲了出来，大喊“住手！”——然后就见黎私手一抖，最终只是拨下了应如是发间的落叶，然后和应如是一起转头，看向突然从角落里窜出来的楚言楠。

幸好，他们没有像昨天那样打起来——要知道，昨天他们打架时可是恨不得掐死对方。

但是现在楚言楠就比较尴尬了，他在应如是和黎私惊诧的目光中缓缓收回伸出的手，假装自己很忙地挠了一下后脑勺，说：“那啥，今天天气挺好啊哈哈……”

应如是：“……”

黎私：“……”

人总是更亲近信任的人，而哪怕学生和老师永远站在对立面，也无法否认学生对于工作者有一种天然的信任。

应如是替楚言楠尴尬了两秒后，就自然而然走到他身边：“楚老师，你是不是又忘记自己是老师了？”

“呃，好像是有点……”楚言楠清了清嗓，端出一副老师的架势，把应如是挡到身后，眉眼锐利看向黎私，问：“黎私同学，请问你找我班应如是同学有何贵干？”

楚言楠的话音刚落，应如是就一脸无语地看着他的背影，顺便在心里狠狠唾弃了一波他被社会熏陶出来的牛马礼节。

对面，黎私没有答话，只是一脸阴郁地看着楚言楠。

也对，自私的人在遇到挫折时，最先想的不是解决问题，而是怪罪天时、怪罪地利、怪罪人和，不会思考自己是否有错，哪怕知道自己有错，也不会悔改。

而现在，黎私将所有问题的因结都归咎于楚言楠，于是名正言顺地怪罪他、怨恨他。

“老师，我和应如是的事儿，似乎跟你没关系。”黎私木着脸说。

楚言楠还不了解这个年纪的学生，表面上规规矩矩叫你老师，实际上心里已经在对你狂竖中指了。

“应如是是我的学生，我不管你们有什么事儿，大课间要结束了，应如是要回班上课了，你也该干嘛干嘛去吧。”楚言楠还装模作样看了一眼腕表，转头对应如是说：“下节你们顾老师的课，不要迟到。”

“好。”应如是最后看了一眼黎私，又看了一眼挡在黎私和自己中间的楚言楠，转身离开。

黎私见应如是要走，立马向要跟上她的步伐，只是他刚跨出一步，就见楚言楠也跨出一步挡在他的面前。

楚言楠比黎私高出一个头，两人对视时黎私还要微微抬头仰视楚言楠，师生二人对峙着，最终以黎私的低头告终。

黎私低下头，说：“老师，我回班上课了。”

楚言楠转头看了一眼应如是离开的距离，确定应如是已经走远，这才对黎私说：“去吧。”

黎私恨恨离开。

见黎私也走远了，楚言楠这才回身疾跑几步去找应如是。

“应如是，”楚言楠跑到应如是身边，与她并肩而行：“我能知道黎私为什么单独找你谈话吗？”

应如是抿了抿唇，摇头。

“嗯，没关系。”楚言楠并没有追根究底，过分探寻学生**，只是说：“以后不要再这样单独跟男生到偏僻的地方了，很危险的。”

应如是默了默，忽然说：“没事，大不了就打一架，不是他搞死我，就是我搞死他。”

“不要随便把下下策当作唯一的解决方法啊！”楚言楠扶额道。

应如是没有说话。

自从昨天晚上决定接手刘志强留下的烂摊子以后，楚言楠对每一个学生的情况都做了背调，这么多学生里，总有那么几个让人记忆深刻，而那其中，就有应如是。

应如是，家庭情况不明，档案里百分之九十的内容都有关成绩——一个从小到大都成绩优异、各种奖项拿到手软的人，高二那年分班考忽然掉链子，九门课加起来都没有100分，说没有问题楚言楠是不信的。

而经过刚才应如是与黎私的谈话，楚言楠多少也能猜出一点内幕来，尤其是应如是高中被造谣的时间，正好就在分班考的那段时间。

只是应如是不像是那种会被谣言绊住脚步的人，而且她自己也说了，那些谣言不能影响到她的心态，所以她究竟为什么要故意考差呢？总不应该是年少轻狂。

仔细回忆应如是和黎私的对话，楚言楠很快就发现他们对话中的关键——

黎私是高二从职高转学到附中的。

是了。

这是事情的关键，也是黎私造谣的原因：职高转学到普高，不仅需要同等学力，还需要有空余学位。

黎私造谣是希望应如是发挥失常，让附中好有一个空余学位接收他。

明白了这一点，楚言楠简直想转头去去黎私一顿揍，虽然碍于老师的身份和年龄的差距，这几乎是不可能的，只要他敢这样做，学校的处分、教育局的调令立马就能甩他脸上，让他永远混不进教师编制里。

太可怕了，他考了三次教资呢。

如果顾清教他们班数学，他还能怂恿顾清给黎私额外布置一堆抄写作业，但是顾清也是融通项目的支教老师，只教三个融通班，而黎私好像是3班的学生……

等等，3班？

朝阳附中的1到3班不是重点班吗？

一个中考落榜读职高基本没有什么背景的普通学生，为什么能在高二那年转到普高重点班呢？

虽然这不是楚言楠应该在意的问题，但是楚言楠还是很快就知道了这个问题的答案。

当天下午，黎私的姐姐来到了学校，带着黎私到15班给应如是道歉。

黎私的姐姐，一个很商务干练的年轻女人，看着莫约比黎私大一轮，在走廊上就摁着黎私的脑袋向应如是道歉。

黎私似乎很畏惧她的姐姐，哪怕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被摁住脖子，也一声不吭，不敢有丝毫怨言。

“对不起。”黎私的腰弯成直角，脑袋低着，看着地板上的花纹：“我不该空口白牙造你黄谣，诋毁你的名誉。”

应如是站在他面前，眼神漠然，问：“就这？”

黎私的腰弯着，被他姐姐的手狠狠压得不能动弹，看不见应如是的神情，只能听见她近乎于绝情的声音：“其实你根本不想道歉，根本不觉得自己应该受罚，只是迫不得已屈服，不是吗？这样的道歉，我有权力不接受。”

“当然。”黎私的姐姐无所谓道：“你当然有权力。”

吴诗涵经过附属楼五楼时，偶然看见这一幕，眨了眨眼睛，问：“黎婧训？”

闻言，黎婧训松开弟弟的脖子，转头看向吴诗涵：“吴小姐？”

楚言楠就是在吴诗涵和黎婧训聊得正欢的时候出现的，听说黎婧训是黎私的姐姐，楚言楠立马精神：“黎小姐，能否借步说话。”

黎婧训跟着楚言楠到了办公室，此时办公室内只有他们两人。

“黎小姐，是这样的……”楚言楠话还没有说完，就听黎婧训问：“你想了解什么？”

“是这样，我想冒昧问一下，贵府对于孩子的管教问题。”楚言楠就差明晃晃质问“你们家怎么管孩子的”了。

“管教问题？”黎婧训重复了一遍这句话，笑：“这是他的个人行为，无关我们黎家的家教。”

楚言楠还想说什么，黎婧训却不给他这个机会。

“楚言楠，陈家名义上的继子。”黎婧训上下打量了一下楚言楠，在楚言楠震惊的眼神中笑道：“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识相的。”

黎婧训彬彬有礼也高高在上，礼貌之下是不屑与疏离。

她走到顾清的办公桌前，自然而然坐下：“黎私啊，原本只要他跟你一样安分守己、恪守本分，我也是不会动他的，但是他偏偏生了不该有的心思。”

“他在我家老爷子八十大寿上说，如果他考上重点高中，就给他公司15%的股份。”黎婧训嗤笑：“可笑的是他当时还不知道，黎家已经是我的一言堂，还以为有机会和我争。”

楚言楠垂眸不语，对此不作任何见解。

“他的成绩当然能考上重点高中，但是他亲自断送了自己的前程。”黎婧训笑：“他以为他能被接回黎家是因为他很优秀？在京城这片寸土寸金、遍地都是天才的地方，他以为他会因为学习好而被另眼相待？”

“如果不是他母亲为了保护我而去世，那么他这辈子也别想踏入黎家的门。”

忽然，办公室门外传来一句：“黎私同学，你在这里干什么呢？”

职业高中可以转学至普通高中，但需要满足一定的条件和经过一定的程序，比如通过考试证明自己有普高同等学力，和对应接收学校有空额。

私立会简单一点，钱到位就行，公立就很难了，一般是借读、融通班，或者美术类学校。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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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应如是的沉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