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凤之陆转溪桥花见 第6章 乌有

“干什么，自然是希望小娘子可以跟我们走一趟咯，你这半死不活又瘸腿男人顶什么用？倘若你跟我们走，我就给你家男人银两，管够他去看大夫。”黑衣人又看了看陆小凤，随口说道:“你听见了吧，把小娘子送给我们，银子随你花。”

陆小凤着实想揍他们一顿，不过这也恰好说明自己和花满楼这对“落魄小夫妻”演的还算成功，于是他将计就计，费力咳了几声:“你……你这妖人，想带我家娘子去哪里？我……我就算拼了这条命，也不会让你带走她！”

花满楼抿了一下唇，深感陆小凤的戏有些过了。所谓“贫贱夫妻百事哀”，还不如顺水推舟深入敌营。于是道:“我不要你为我拼命，你好好活着就足够了。我跟你们走……”

陆小凤虽然明白花满楼的意思，却也心头一紧，毕竟现在还不知道对手功夫如何，他并不想让花满楼去冒险。

所以他临时改变了想法:“不行！我们两个进也一起退也一起，我才不会为了几两碎银子弃你而去！你们想带走我娘子，就连我一起带走好了！”

黑衣人上下打量了陆小凤一番，自腹中发出阴沉的声音:“你想去，我们自然欢迎。”

陆小凤很想一探究竟，尤其在欧阳情说了那个故事之后。

所以他和花满楼这对落魄“小夫妻”顺理成章的上了黑衣人的车，似乎担忧他们中途逃走，黑衣人还极为“贴心”的将他们捆在一起。拉车的野兽一路飞驰，将他们带到一个地洞的入口。

陆小凤解开绳索，拉着花满楼跃下车，行至地洞一旁俯身向下望了望:“原来是个很深的地洞，看来他们也知道自己做的事见不得光，所以要藏在这种地方。”

“我们应该下去一探究竟。”花满楼认真道。?

“没错，可是黑衣人消失了。”

“我猜他们是故意消失的。”?

陆小凤帮花满楼将发间摇摇欲坠的珠钗摘下，嘴角泛起一丝笑意:“看来他们希望咱们这对‘落难夫妻’去自投罗网。”

花满楼抿了抿唇，忽然觉得其实自己并不需要扮作姑娘。于是他才不管身旁的坏凤凰，径直从洞口顺台阶而下。

“诶呀花兄你慢一点儿！等等我——”??

陆小凤迅速追上去，笑说:“这个地洞可怕的很，你可不能把我丢在后面。”

“陆大侠什么没见过，怎会觉得一个地洞可怕。”

陆小凤夸张道:“嚯，这可不是一般的地洞，这是个又大又深的地洞，不知有多少黑衣人埋伏在里面。”他顿了顿，又道:“不过这些都不重要，过去每当要进入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我都非常绝望，唯一能支撑我在黑暗中走下去的人，就是你。”?

花满楼挽上他的臂:“喏，这样总可以了吧。”

“可以。”陆小凤粲然一笑。?

二人行了约有一刻钟，陆小凤才摆脱这一片漆黑，入目是一座地宫，不时有草药气味儿萦绕鼻尖。

“想必此处便是欧阳情口中黑衣人炼制长生不老药的地方。”

花满楼点点头，眉头微微蹙起:“我还闻到一股血腥气，那些姑娘的处境十分不妙。”

当然，他们当下的处境似乎也不太妙。地宫的大门一瞬间打开了，陆小凤回头一看，来时的路已然消失不见。

“花满楼，看来我们别无选择，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了。”

花满楼笑了笑:“这话你应该在刚进入地洞的时候说。”

与想象中截然不同，眼前竟是与地面上一模一样的市集、长街、熙熙攘攘的人群......空气中甚至氤氲着酒香，就像天字第一号酒楼里的招牌佳酿，陆小凤诧异道：”我怀疑我们根本没有进入地洞，这里和地面上完全没有任何区别。“

与陆小凤所看到的不同，花满楼只觉周遭寂静的可怕，仿佛陷入一片虚无缥缈的空洞之中，“可是陆小凤，我们已经下到地洞里了，这座地宫的主人一定还有更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陆小凤听得真切，于是他紧握着花满楼的手：“真是匪夷所思，或许我也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所以我们两个千万不能分开了。”花满楼郑重地点点头以示回应，他眼睛看不见，其他感知比常人灵敏的多，不知为何，他此番心中惴惴不安，总觉得有什么事将要发生。

街上的人丝毫没有在意有陌生人闯了进来，仍旧是该做什么的做什么，热闹的很，也许本来就没有什么地宫，陆小凤脑海中竟生出这般念头，这个地方怎会如此熟悉，啊，想起来了，穿过前面那条街，岂非百花楼？离这儿不远的地方，是大通钱庄，骑马再跑上好一会儿，就到了桃花堡，是的，怎么会有什么可怕的地宫、光怪陆离的案子呢，留在江南不好吗？

“人人尽说江南好，游人只合江南老......未老莫还乡，还乡须断肠......\"

吴侬软语伴着诗情画意，就连空气中都是独有的江南气息，陆小凤只觉自己又累又倦，想躺在这里舒舒服服的睡上一觉。

“陆小凤，你站在那里做什么？”

是花满楼的声音，陆小凤睁大双眼一瞧，眼前不就是百花楼，花满楼呢？花满楼正摇着手中折扇，站在楼上浅浅的笑着，陆小凤不管跑去多远的地方，总要回江南的，江南有个花满楼，是他最要好的朋友。

可花满楼不是一直在他身边吗？花满楼今日也不是这般公子装束，光天化日，怎么会出现两个花满楼？这其中一定有诈。

陆小凤飞身一跃，落至花满楼身旁，他细细地端详这张脸，目光灼热的令花满楼有些不自在：“陆小凤，你在看什么？”

“你怎么知道我在看你？”

“我说过，不要欺负我看不见，你今天看上去真是奇怪，发生了什么事？”

“我的确遇到了很奇怪的事，比如我身边......”陆小凤这才反应过来手心中早已是空空荡荡，身边哪里还有花满楼的影子：“花满楼？花满楼你在哪儿？”

“有时候我真的怀疑你是不是个傻瓜，我就在你面前，你却问我在哪。”花满楼无奈的摇着手中折扇：“还是说你最近太累，跑了太多地方，有些心不在焉。”

“我确实有些累了，比如我实在不知道花满楼你是什么时候换的衣服，我们又是什么时候到的百花楼，不过这些问题似乎你也无法回答我。”

“倘若我可以回答你呢？前不久你才破了京城的案子，司空摘星说你要回江南，我寻了上好的竹叶青就等着请朋友喝两杯，可我这位朋友一回来倒头就睡，睡醒了还自顾自地跑去赌坊，这不，他现在还要和我说些令人摸不着头脑的话，令我不得不怀疑他是不是被江湖上的麻烦事纠缠傻了。”

这不可能！怎么会有这种事情发生？陆小凤狠狠掐了自己一把，果真疼痛，可是陪他进入地宫的花满楼去哪儿了？总不能方才的一切都是梦境，倘若是梦境，这场梦做的未免也太久了。

于是他紧紧扣住花满楼双肩，急道：“你在骗我对不对，花满楼，你在逗我？我们刚刚进入地宫，我才说过地宫和外面没有区别，这座百花楼......这座百花楼一定是假的，花满楼，你清醒一点！”

花满楼看上去甚是懵懂：“现在不清醒的人是你才对。”

是吗？陆小凤缓缓松开手，抬眼望向楼外，是依旧熟悉的江南风光，前面那条街的桂花糕好吃，左拐第三条街的云记酒楼有最美味的松鼠鳜鱼，还有那家裁缝铺，他们去那儿做过衣裳，花满楼爱这人间烟火气，所以小楼隐于闹市之中。

陆小凤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他甚至都不能确定是自己醉傻了还是睡懵了。正当他迷茫之际，天边一道遥远又厚重的声音传来——

“陆小凤——此为乌有境，为你心中念想所化，欲破此境，须得杀了你眼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