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的边缘,夕阳沉入彼端,蓝一点点爬满整个天空,一切都沉寂在这片绝美的静谧中,包裹在这无边无际的柔和里。
时间变的缓慢,指针迟缓地运行,微弱的滴答声敲在心脏上。他们的眼神交汇,因为对方的坚定而鼓舞。
“时间到了。”苍数着秒,等数字跳转到注定的时刻,她猛的抬起头,看着铺天盖地的蓝色侵袭,心沉甸甸地下落,落到谷底之前又被强硬地拽回来。他们一齐走入这片蓝,祥和的、藏着秘密和危险的蓝。
一旦被蒙骗就会永远留下,留在这陪伴世界的祷告,祷告所有逝去的,留下的…… 他们融入其中,四周寂静没有生机,啼鸣的鸟不知飞向何方。
他们踏入那道界限,踏入独立于外的神秘地界,带着坚定和决绝。
感官无限放大,细微的变化都能让两人提起十二分的警惕,他们一前一后地走着,漫无目的。风吹动大片的枯草,沙沙作响。渐渐的诸伏听到一阵远方传来的音乐,机械的电子音越来越真实,声音由远到近,到最后传到耳边的已经是一个女人的哼唱。
“你听到了吗?”诸伏警铃大作,身体微微僵硬脚步停顿,朝苍示意。
“什么?”她回头看,身后空无一物,不明所以。
“歌声。”他低着眼睛飞速扫视一圈,没有发现声音的来源。
苍停住了脚步,安静的空气里只有几缕清风,身体有些僵硬,暗自提高戒备。
“怎么了?”诸伏不解地看向她。
“……这里只有风声。”她的声音都失了真。
他们顿在原地,下一秒两人疯了似的狂奔,肾上腺素飙升,她的大脑从没这么清晰过。
枯草遍地,一望无际的蓝色映照下的原野上,渺小的黑色身影在飞速移动。
“什么情况?”诸伏转头问身后的青井。
“我们被发现了。”苍艰难地开口,呼呼的风贯穿她的肺部,每吐露一个字都像是撕扯自己的声带。
“该怎么办?”交流的声音断断续续,微弱的细风锐利的切割了他们的话。
“我们分头行动。”迟钝的大脑艰涩地运转,最后她选了个对自己无利的方法。
“你疯了,这种情况分头行动?”诸伏恨不得掰开她的脑袋看看里面有些什么。
“分开存活的几率更大。”短短几句话让她的体力下降了半截。
诸伏不满意这个方案,可一时间又没有更好的主意。“听你的。”他妥协了。
诸伏减缓了速度,朝着另一方奔跑。随着和苍距离拉开,那女人的哼唱也在离去,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又想起商议好的计划,独自踏上寻找萩原的路程。
另一边,苍强撑着提起快要倒下的膝盖,脑海里涌现无数种预测,她的心被系在绳子的两端不停拉扯。突然,闹钟响了,带着滋啦的电子音一遍遍循环播放,轻快的音乐哼唱着。
她听不见诸伏口中的音乐,不然一定会发现与自己的闹钟一模一样。手机怎么都关不掉,犹豫一秒后果断丢掉。
被窥视的感觉愈发强烈,那种隐秘的视线追踪像蛇一样缠绕着她。
她想不出到底有什么引起了祂的注意,好在哼唱远去了,女人的声音像是迷路一样四处游荡。
周围的画面被定格在最美的一瞬,天与海相融,苍感觉自己像是走进了倒转的时空,汹涌的蓝夸张地占据全部的视线。腿早就没有力气,张大嘴巴贪婪地抢夺空气,她努力让自己不去想那种痛苦,强负荷的运动让她忽略了脚下微小的凸起。
她扑倒地上,脸与泥土负距离接触,嘴里全是潮湿的土腥味,干净的衣服被泥土好好蹉跎了一番。她艰难的坐起身子,缓了缓,接着用手抠挖那块凸起,手套沾满了泥土,一个被包裹完整的物件出现了,苍没有犹豫,直接揣进了兜里,继续向前。
不知道走了多久,视野中出现一栋孤零零的房子。那房子与四周格格不入,温馨的像是从另一个世界搬来的。
她小心翼翼地靠近,推动那扇陈旧的大门。门和窗都是紧闭的,任凭她拿起石头敲砸也无济于事。终于她想起了口袋里的物件,那是一把精美的钥匙。
“咔嚓”,门被打开了,里面正常的不像话,这让她更加不敢放松警惕。
另一边,诸伏的情景和她相似又不同。
他看见一双翠绿色的眼睛,那是个孩子,和苍很相像的孩子。
“你怎么了?”她天真地看着眼前的陌生人,态度友善。
诸伏怕这又是个陷阱,不敢轻易作答。
“你是第二个来着的人。”她对外面的世界充满好奇,期待从面前的人类身上获取不知道的信息。
“你见过其他人,他是谁?”诸伏第一反应是研二,他期待得到意料之中的答案。
“不记得了,迷迷糊糊的,但她很漂亮,眼睛是绿色的,雾蒙蒙的。”她回忆着记忆里模糊的脸,那双眼睛格外漂亮。
“绿眼睛?”他没得到想要的答案。提到绿眼睛的第一时间就想起来苍那双浓重的墨绿色眼睛,又很快否认,青井没来过这。“她做了什么?”
“啊,我不记得了,头好晕,然后她就走了。”她有一些小小的抱怨。“好了,别聊这些了,可以跟我讲讲外面的世界吗?”
“抱歉,等我找到我的朋友,我再来找你聊天好吗?”诸伏温柔的安抚这眼前的孩子。
“你要找谁,我可以帮你吗?”
“你凑近些,我拿给你看。”诸伏眼中划过一道暗光,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
孩子伸长着脖子,诸伏的眼神更加温柔。
绿色的混合液体溅了一身。
他擦干净匕首,眼神地落在尸体颈部裸露的接口上,然后开始探索这栋房子。
这栋普通的房子实在没什么好找的,他觉得哪里不对,直到逛完了整栋房子,他才意识到……房子外面和里面的面积不同。
一间普普通通的暗室映入眼底,他的手还按在机关上。这间毫无特点的房间反而有些欲盖弥彰的意味,他四处寻找这其他的机关,敲敲打打的摸索。
突然,一块地板移动了,一条深不见底的楼梯显露在眼前,不知通往何处。
他踏入陡峭的楼梯,身影融进黑暗里。
长长的甬道后是灯光璀璨的实验室,一排排的实验体分类有序的培养在每一个玻璃器皿里。
诸伏有一种被毒蛇滑过的毛骨悚然,视角上的冲击让身体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他从一个个‘人’身边走过,观察着这些实验品之间的不同。
他翻找这间实验室,大批的纸质文件上密密麻麻的研究成果,其中一大半是不认识的,直到翻看到熟悉的照片…
【青井苍,女,第三代实验体,危险程度C,觉醒程度A,建议销…已重新投入使用,推荐人:竹原希。实验员:藤原海竹原希】
【浅川x,女,改良版第五代实验体,第三代基础上优化版,危险程度A……已叛逃。实验员:竹原希】
这些全都指向一个答案——人造人实验!
还没等他继续寻找其他有用的资料,突然想起了尖锐的警报声,他匆匆撤离,直到退出整座房子。
……
苍迟疑地走进这座温馨的房子,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这房子莫名的熟悉,一种油然而生的亲近让她忍不住想要留下来。
她翻找一个个房间,一种强烈的急迫感扰乱心神。要寻找什么,她不明白。
终于,她停在一间儿童房面前,影子跟随暖色灯光晃动,推开门,从没见过却又无比眼熟的的陈列带来了几乎窒息的痛苦,答案据她一步之遥。
房间的正中央出现一个精美的八音盒,跳舞的玩偶突然开始旋转,一阵悦耳的音乐响起。
不知何时那女人的哼唱又近了,意识流入海里,感受水的包裹,清风拂面。
等再次醒来时,身处于一个玻璃培养皿里,她瞧瞧自己缩水的身体,充满了不安和恐慌。
远处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竹原,这真的可以吗,如果被发现……”
“沼田,这不是你该关心的,做好你分内的事。”
“……是。”
苍假装闭着眼睛,实际上偷偷睁开一条缝观察。接着,她被眼前的一切所震惊。
那是……那个新人!她在干什么……
她睁着眼睛满眼不可思议,不幸的是竹原和她对视上了。
很快交谈就结束了,竹原留在这里,冷眼旁观她的挣扎。
她拼命拍打着玻璃,在营养液里根本无法说话,她只能利用声音传递消息。
【你到底是谁!】
竹原面上闪过一丝诧异,然后了然地笑了笑。“啊,实验成功了……嗯,让我想想,这时候你不是已经见过我了?”
【!你是谁!】
“别激动。”她说着手也没停,将培养皿关掉,放出了苍。
“呼!咳咳咳!”“你究竟是什么人!”青井狼狈地爬出来,湿漉漉的衣服在低温空气里冷的直打哆嗦。
“你就只会这一句吗?怎么这么多年居然一点长进都没有。”竹原一脸好笑地看着她。
“你到底有什么目的,这一切都是你做的?!”她激动地大喊。
“戒指已经给你了?难怪……”竹原完全不理会她的质问,自顾自的说着自己的话。
她的样子让苍想到了一个令人头痛的人。“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竹原居高临下地和她对视,然后毫不留情地离开。
“要做什么我不拦着你。”说完就理也不理她。直到青井走出实验室,警报声才拉响。
她飞快的四处逃窜,慌忙中,她躲进一间房间。
人群声远去,她才开始探索这间不同的实验室。
房间中央有一个巨大的蒙上黑布的培养皿,她拉开遮掩的黑布,熟悉的轮廓一点点呈现。
“诸伏,诸伏景光……”青井搬来凳子,踩在上面拍着玻璃皿,试图与他交流。
他静默地闭着眼睛,经过她剧烈的拍打才悠悠转醒,那双蓝色的眼睛溢满了迷茫,他懵懵懂懂地伸出手想要给予回应。
他们的手隔着玻璃紧贴着,“诸伏…”他睁着清澈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青井。
“你听得到吗……”苍努力想要和他交流,确是徒劳无功。
“…青井…八…音盒…房间…”他敲打玻璃企图传递某种信息。
很快这里的动静就惊扰了那群看守者,她跳下梯子迅速找到地方躲藏。
可人算不如天算,在众多围堵下她还是被找到了,面前是竹原略带惋惜的脸。意识的最后一秒,两道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余光中,她瞟到另一个熟悉的身影。
从儿童房的床上醒来后,她起身翻找起讯息里的八音盒,即使翻遍了整个房间也找不到,最终她恼怒地坐在地上思索着这个巨大的阴谋,摸索这头巨象的边缘……
——谁拿走了八音盒……
——竹原的目的是什么,为什么她的举动前后矛盾……
——自己究竟有什么隐藏身份要被人机关算尽呢……
……
大火熊熊燃烧,火焰烧的与天高,袅挪的烟与背景融为一体。诸伏站在这片土地上,手里攥着那份日英参半的资料。地底传上一阵阵闷响震得这土地也跟着起伏,哀嚎遍野,那些苏醒的、沉睡的实验体与世界共存。
天下起细密的雨丝,像是为此哀悼。
蓝色的眼睛映照着橘红的火焰,绝美的蓝色沦为背景,这一点橘成了世界的中心,视线全部被掠夺,直到一切都成为余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