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意识到一个人的消逝,不是在她的葬礼上。而是在某天她死后,进入她曾经住过的房间,看到她常用来喝水的杯子;在偶然打开微信,翻到她之前发给自己的聊天记录;在拨通她的电话时,明白不管铃声响多久,都不会再有人接听……
电话被攥在手里捂热了,里面机械的女声依然冰凉。翟诺北在一片头晕目眩里,只能感受到舌尖最后那点青梅酒残留的涩。
“这酒好吧……”许致远继续给他满上,自己也已经喝得双眼迷蒙,“像初恋的味道。”
翟诺北放下手机,一口闷了面前的酒,伸出食指弹了一下空酒杯,表示反驳:
“像初吻。”
“一样,一样,初吻不就是初恋?”
“不是。”
翟诺北后仰起头,抬手摘掉帽子,指节分明的手插入黑发,胡乱揉了几把,他轻描淡写地对许致远扔下一个重磅炸弹:
“我初吻是裴玟。”
所剩无几的青纹酒骤然一偏,全倒在了杯子外——
“什么?!!”
【什么?!!】
数据流空间里,系统和许致远异口同声地怪叫出声。
裴玟显然也对翟诺北的回答有些意外。她愣住,回忆了一下后才尴尬地咳了咳,表面不动声色,继续一本正经地看着剧情演进,但耳垂却开始泛起可疑的红。
系统此刻有着和许致远一样的疑问,他们对着不同的人再次同时问出声:
“到底什么初吻?你们两个不是朋友吗?不说一直都是纯友谊吗?!”
剧情那边,翟诺北看着散了一吧台的青纹酒,发现酒瓶里已经空了,眉头紧锁,直接站起身准备离开。
“别啊!你和裴玟到底怎么回事?你给我说说再走啊!”许致远急着伸手想拽住翟诺北,酒意都散了大半。
翟诺北则彻底展露渣男本质,搅乱一池春水后没有丝毫留恋:“下次有酒了再叫我。”
他无视许致远的质问,潇洒离开,但裴玟和系统同时处在狭小的空间里,无法回避。她同样想假装视而不见,却架不住系统在旁边一直疯狂追问。
裴玟有些恼羞成怒,不得以反问它:“你不是系统吗?你想知道什么不可以自己去找?”
【这是原著剧情里没写的,具体说,是世界自行衍生出来的。这种数据不涉及到剧情主线,就不会被计算机保存,我找不到……】
系统不知道到底经历了一场什么样的培训,之前只知道威逼,现在还会利诱了:
【你告诉我,我之后可以同样回答你一个问题,怎么样?】
这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裴玟沉默,毕竟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给系统做交换也没什么。
都是很久之前发生的了,对系统来说也没任何利用价值,它或许只是单纯的八卦吧,这样的机会可不多得……
裴玟思考半晌,还是同意了这个诱人的条件,简略说了一下:“其实没什么,不浪漫,也不特别,我觉得……应该都不算是一个吻。”
比起初吻,用意外去形容它更恰当。两个人甚至也没有结实的触碰,只是偏头擦过一下。
只不过那时的裴玟正处于青春萌动,是她喜欢翟诺北最深最纯的时候,因此特意在记忆里为这一小段空出一个画面。
但她没想到的是,这种小事,翟诺北竟然也会记得吗?
而且……他那时好像已经换过几个女朋友了,他怎么也会把那次意外称作“初吻”?
裴玟记得是在两个人十八岁那年,高三。学校难得在繁忙的课业压力里空出节自习的时间,说是市里有专家,来开设一场针对青少年安全性教育的讲座。
很不巧,全高三最该参加这个讲座的人正因为打架休学在家。
但幸运的是,他还有个全世界最为他操心的朋友。裴玟面对讲座,无视周围同学们怪异的视线,像是上物理课一样认真记了笔记,讲座结束后,还特意找发宣传册的同学多要了一本。
放了学,她直接跑到翟家,把宣传册甩在翟诺北怀里。
翟诺北家里那时候已经常年没人了。事实上,翟妈还活着的时候,翟爸就已经婚内出轨多次,甚至还被小时候的翟诺北亲眼撞见过。
但翟妈是个卑微又可怜的女人。即使知道真相,也不愿意放手,多次原谅翟爸后,还妄想着怀孕后能再挽回老公。
她难产死后,翟爸很快就开始往翟家带新的女人,只是后来因为儿子持续激烈地反抗,翟爸最后常年出起了差,基本上一个月才回家一次。
裴爸裴妈虽然经常照顾翟诺北,但毕竟不是一家人,翟诺北更多时候也不愿意麻烦裴家,选择自己生活,这倒是为他练就了一手好厨艺。
不过翟诺北无父无母的状态让老师很难办,最后针对这个刺头,只好采用一招休学**来求得暂时的宁静。
忘了那是翟诺北因为打架而休学的第几周,裴玟只记得那天翟诺北穿着白色背心,天蓝色大裤衩,刚洗完没擦干的头发落在额前滴着水珠。
他正半倚在床尾打电动游戏,殷红的唇角叼着半只燃烧的烟蒂。夏日晚六点多天还没黑,窗户露进来黄昏的光,柔和照着他肌肉线条流畅的手臂,衬出这具年少身体的力量感。
裴玟站在门口,觉得自己在看一张色彩斑斓画风唯美的水彩插图,画面定格在男主角转过头,露出他凌厉的眉,深黑的长睫,棕褐色的眼,和带着浅润红色的唇。
“这什么?”翟诺北把游戏暂停,拎起怀里的宣传册子翻了两页,若有所思,“裴玟,一天不见,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还兼任□□宣传大使了……”
“别贫。”裴玟绷着脸,迈步进来,极力掩盖自己的色厉内荏,“特意给你拿回来的,一字一句都看了!”
翟诺北支起身子,冲她吊儿郎当敬了个少先队员歪礼,随后立刻用手指着上面的字,认真地一字一句大声朗读:
“青春期,是青少年性启蒙的关键时期,男生会因为雄性激素的刺激下……”
“闭嘴!”裴玟把书包狠狠砸在翟诺北脸上,“默读!”
他笑着躲避,烟蒂不慎落在地毯上,烧出一个洞。他索性把烟摁灭一丢,认真捏住小册子:
“玟老师,这章不喜欢?我再换一章啊,咳咳,安全性行为需要……”
裴玟只感觉自己整张脸都涨红起来,她这下是真生气了,声音严肃:“翟诺北,把好心当成驴肝肺好玩吗?书包给我,回家了。”
翟诺北无动于衷,她起身去拿书包,他一个利落翻身,把淡粉色书包压在身下。
裴玟使出吃奶的力气扯书包带子,丝毫不影响翟诺北手上端正地架着小册子,一板一眼地继续:“……避孕的重要性……”
她一手扯着书包带,一只脚踢他的肋骨,语气讥讽:“这部分你最应该注意,别年纪轻轻就搞大了人家肚子,辍学,打工,结婚,养孩子……”
“知道了,你是我妈吗?”
翟诺北被裴玟十足十的力气踹得肋骨发痛,为保命,他把册子甩在一旁,侧过身单手握住了裴玟飞踢的脚踝。
握住那瞬间,他稀奇地“咦”了一声。
裴玟飞毛腿被禁锢,想把脚抽回来,却被牢牢抓住,翟诺北炙热的手心引得她半边身子都在发麻,声音里不由带了几分怒意:
“你抓我脚干什么?!”
“怕你踢我啊。”
“神经病!书包还我我当然就不踢你了!”
“书包还你,你不就走了?”
“我回家你也管?翟诺北!你给我松手!!!”
“真奇怪,你脚腕怎么这么细?”
那时的翟诺北还没染上现在精致龟毛的病,在大圆镇里每天不是上房揭瓦,就是下海摸蛤蜊,肤色晒得稍黑,衬得手里裴玟的脚腕更白了。
他不知死活,还拉着裴玟的脚,费力抬起自己的另一只脚远远比划着:“我去,你们女生平时走路累不累?我的脚是你的两倍大啊。”
他好奇打量的目光可能只是朋友间的单纯,但早暗恋了他多年的裴玟却觉得他的目光像是滚烫的火焰,燎过她的肌肤。
她心跳加速,莫名就想起下午讲座专家说的:
“你们这个年纪,不管男生女生,对人有性冲动,或者说性幻想都是非常正常的事情……”
不行!
这不正常!
裴玟心里猛地一惊,慌不择路,下意识用另一只脚踹向翟诺北支起的肩膀,随后飞速探身去扯自己的书包,抢到手里扭头就跑。
这一脚踹的翟诺北失去重心,头嘭一声磕在后头的矮柜边缘上,发出一声痛呼。裴玟心里“咯噔”一下,刚迈出的脚步瞬间停住,满心的愤怒和尴尬登时被担忧取代。
她忙不迭转身,蹲下身查看翟诺北的状况:“你没事吧?我……我不是故意的。”
翟诺北紧闭双眼,疼得龇牙咧嘴,手捂着后脑勺,嘴里不停地哼哼唧唧。
他刚想抱怨几句,却在睁眼的瞬间,对上了裴玟近在咫尺的脸。
此时裴玟焦急万分,根本没意识到两人的距离已经近到危险的程度。窗外的微风轻轻拂过,吹乱了裴玟的发丝,几缕碎发落在她的脸颊和翟诺北的脸上。
翟诺北下意识伸出手,拨开她脸上的头发,动作间,他的手不小心碰到了裴玟的脸。
裴玟像是触电一般,身体猛地一颤,这样大的反应让翟诺北的手僵在了半空中。两人的视线胶着在一起,谁都没有说话,房间里安静得能听到彼此剧烈的心跳声。
恰在此时,楼下突然传来一阵汽车的鸣笛,打破了这份诡异的宁静。
裴玟如梦初醒,想要赶紧起身拉开距离,可慌乱之中她的动作太急,膝盖不小心磕到了床边,整个人向前扑去。翟诺北出于本能,伸手想要扶住她。
掉落在地板上的书包不知道被谁扑腾的脚踢远,阴差阳错,两个人不知怎么就磕到了一起,唇擦着唇滑了过去。
擦过的力度太浅,触觉上只有一点点的酥麻,但鼻端却溢满了翟诺北刚洗完澡后沐浴露的香味。
那瞬间裴玟瞪大了眼睛,大脑一片空白,心跳快得几乎要冲破胸膛,她能清晰地感受到翟诺北温热的气息,甚至包括他还没干透的头发上的水汽。
过了好几秒,她才反应过来,猛地从地上弹起来。她根本不敢去看翟诺北的脸,低着头手忙脚乱地从他的腿间迈出去,结结巴巴地:
“我……我先走了!”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冲出门,留下翟诺北一个人坐在地上,挑眉看着她狼狈的背影。
几十秒后,裴玟又低着头进来,沉默地带走了刚被主人慌不择路遗留在原地的书包。
小青梅小竹马的回忆+1(眨眼
后来看完这章的翟诺北(指指点点)(一脸不满):
她就管这种程度叫初吻???
——
求点亮小星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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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第 23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