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羽吓得立即将通话挂断,手机从掌心滑落,掉在了地上,钢化膜被摔得四分五裂。
Alpha父亲眉头紧锁,夹菜的动作微微一顿,语气里透着一丝不满:“结婚?和谁?”
“什么时候的事?怎么都不和家里商量一下?”omega母亲放下碗筷,语气认真,“既然都打算结婚了,不如带回家里来看一下。”
不安似藤蔓一般缠绕在宿羽的心间,她脑袋一空,像是生锈了一般难以运转,她张了张嘴,解释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她仓皇地逃离了客厅回到自己的房间,脚步都带着一丝窘迫。
也许是太久没有沟通,她不知道该怎么和他们说,可能说了也不会信。
宿羽脱力般地躺在床上,看向窗外,夜幕降临,除却明暗忽闪的路灯,没有别的灯光,她一个人待在这,就好像被这个世界抛弃了。
此时,手机震动了一下。
宿羽抬手打开卧室里的灯,拿起了手机透过分裂的钢化膜,勉强看清了乔颂安发来的消息:“刚才打扰到你了吗?抱歉。”
她迟疑了片刻,没有回拨号码,而是在微信上发了解释:“在吃饭。”
敲门声响起,omega母亲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小羽,怎么好好吃着饭就走了?那个电话到底怎么回事?”
宿羽微微一怔,手指微微蜷起,神色复杂地朝着门外回答道:“她打错了。”
一种失控感浮现在心头,宿羽拿出之前剩下的手机膜,将原来的揭下来,换上新的。
“姐,我能进来吗?”妹妹稚嫩清脆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宿羽贴好手机膜,将桌上的垃圾一并丢进垃圾桶里,说道:“进来吧。”
妹妹步伐轻快地走到她身边,亲昵地挽住她的手,满脸好奇:“姐,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没有谈,刚才那个电话是打错了。”宿羽认真解释道。
“好吧。”妹妹缩回手,圆溜溜的眸子蕴着一丝失落。
“早就睡觉吧,小孩子别想那么多。”宿羽摸了摸妹妹的脑袋,缓缓说道。
她妹妹还没分化,而且从小身体就不太好,家里人的目光的注意力几乎全都在她的身上。
两人的沟通也不多,妹妹只有想要什么东西的时候,才会想起她。
送走妹妹后,宿羽便去浴室里洗漱了一番,正准备上床休息了,乔颂安又给她发了一条语音消息。
“如果你有什么顾虑,可以跟我说,还有什么想要的,也都可以跟我说。”
宿羽先点了转文字,一不小心又多点了一下,温柔耐心的嗓音从手机里传来出来,仿佛一片羽毛抚过她的心间,轻柔的声音里携着一丝温暖。
这怎么会是反派呢?
她鬼使神差地打下一个“好”字,对方又发来一条文字消息。
“下午的见面或许不够正式,下回请你吃个饭,我们可以细聊一下协议。”
宿羽眼神渐渐恢复清明,冷静了下来,她迟疑了片刻,又将原来打的字删掉,打下“不考虑”三个字,指尖悬在发送键上,却迟迟没有落下。
她不相信自己的运气,那可是反派,她只是一个路人,怎么可能会和反派搭上关系?
最终,她还是没有把这则回复发出去。。
第二天,宿羽醒来的时候,家里空无一人,父亲去上班,妹妹去上学,母亲出去买菜了。
她便将自己房间的垃圾袋和厨房的垃圾袋提到楼下的垃圾回收站,路过楼道阴凉处时,她总是低头看着手机,不然面对两排的大爷大妈,真的不知道把眼睛往哪放。
以往,这些大爷大妈跟看不见她似的,她路过,继续聊着八卦。
但这次,她成了八卦的中心,她隐约觉得他们好像都在看她。
“这个姑娘不?”
“好像是……”
“快,你试试。”
一张红色的钞票飘落在宿羽的脚步,她立即加快了步伐,飞似的进了电梯。
电梯里很安静,空无一人,慌乱的心这才平静下来,她回到家里,打开手机看了一眼热搜,第一条就是那位omega在咖啡厅里撒币的事,而她竟然也入镜了,因为是在场唯一一个没有捡钱的人,受到了广泛关注。
评论区里甚至有几条留言说是眼熟她,但是想不起来她是谁的。
她退出微博,点开自己的微信,发现昨天给老板发了翻译文件后,老板一直没回,她编辑了一下,将一段文字发了出去,结果一个红色的感叹号出现在了绿泡泡前。
她被删了?
忙活了一个下午,结果一分钱没拿到,还莫名其妙被删了。
宿羽觉得自己倒霉透顶了,网上碰到骗子的概率太高了,她刚在床上躺了一会,她的母亲就回来了。
“小羽,你今天怎么还在家?不去找找工作吗?alpha还是要有一个稳定的工作,不然哪个omega看得上你。”母亲走进来喋喋不休地说道,“对了,你今天是不是不忙,晚上有没有空?你阿姨给你介绍了一个omega……”
宿羽一想到要去相亲,和不认识的人吃饭,眼神一慌,她连忙打断母亲的话,说道:“妈,我有女朋友了,今晚我们还要去约会,我就不在家里吃饭了。”
母亲眼神微妙地打量起她:“还真有女朋友了?昨天那个?”
宿羽迟疑了片刻,点点头。
母亲笑吟吟地嗯了一声,似乎还挺满意的。
下午,宿羽早早地出门了,在家的时候,母亲总是问东问西,她实在不知道怎么回答。
刚走到公交车站,宿羽的大学室友祁岁宁给她打了一通电话,哭着跟她说:“宿羽,我好难受啊,你能不能来?”
正愁没地方可去的宿羽立即打车去了祁岁宁给她发的定位——OLEV酒吧。
祁岁宁时她唯一的朋友。从小学到大学,宿羽一直都是透明人的状态,成绩中等,性格内敛,平时也不惹事,没有人注意到她。
从一开始,祁岁宁也没有注意到她,但是她无可救药地爱上了一个人,心甘情愿地成为对方的金丝雀,她像是祥林嫂一样在宿舍里哭诉自己受到的委屈,意识到她是恋爱脑后,另外两个室友就不愿意听这些,只有宿羽愿意听,于是,她们的关系才好了起来。
祁岁宁和她的金主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就会叫上宿羽来酒吧陪她。
酒吧里光影迷乱,四处就是浓郁的酒精味,甚至还有人的信息素肆无忌惮地飘了出来。
宿羽微抿嘴唇,穿过人群,走到祁岁宁身边坐下:“怎么了,她又欺负了你吗?”
祁岁宁已经喝得红了脸颊,手里还攥着酒瓶,瓶子里的酒已经见了底,她哭着趴在宿羽的肩头,把衣服都苦湿了,明明是个alpha,却被拿捏得死死的。
“她只知道给我钱,根本给不了我想要的爱。我不要很多钱,我想要很多爱。四年了,你说她的心怎么就捂不热呢?我养条狗就知道安慰我……”祁岁宁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激动得乌龙味信息素都溢了出来,酒保就忍不住递了一个阻隔贴,示意宿羽帮祁岁宁贴上。
Alpha虽然有易感期,但是一年一次,大多数人不会一整年贴着阻隔贴,只有在临近易感期才会贴上。当alpha情绪波动比较大时,信息素也会轻微溢出。如果当众释放信息素造成不良后果,可能会罚款。
Omega也是同理,但omega的发情期一个月来一次,omega贴阻隔贴的时间远远大于alpha。
虽然宿羽和祁岁宁都是alpha,对彼此的信息素应该是排斥的,但是宿羽闻过太多次这个信息素了,已经习惯了,祁岁宁每次恋爱脑发作的时候,信息素就会难以遏制地散发出来。
宿羽并不是一个擅于哄人的alpha,她轻轻拍了拍祁岁宁的肩膀:“可是钱很重要,你看到今天的新闻了吗?”
祁岁宁缓缓抬起头,盯着宿羽看了一会:“哦——我想起来了,你上新闻了!但是这和钱有什么关系,你又没捡钱。”
“如果不是因为钱,我根本不会得到那么多的关注。”宿羽低眸看着祁岁宁手上价值上万的手链,“钱很重要,钱能解决世界上大部分人的难题。”
“你说得对,但你为什么拒绝和我结婚?”熟悉的温柔声音从身后传来,宿羽转过身,一抹水蜜桃的甜香扑鼻而来。
与初遇那天不同,乔颂安穿着一身缎面抽褶纯白长裙,腰间有一个丝带成的蝴蝶结,她从不远处缓缓走来,酒吧里的中央空调拂过她飘逸的裙摆,衬得身姿更加绰约。
栗色的卷发被风吹起,露出白嫩耳垂上的质感上乘的珍珠耳坠。
光线明明如此昏暗,她站在人海中却格外耀眼,仿佛静谧漆黑夜晚里的一抹白月光,照进了宿羽的心底,而宿羽隐匿在角落里,猛地喝了一口酒,一股灼烧和辛辣感充斥在口腔里,沿着食管留到胃里,她难忍地掩嘴咳了几声,极力压抑着自己的声音。
乔颂安步伐优雅地朝着这边走来,在宿羽身边的位置坐下,给她递了一张纸巾,朝着她微微一笑,而后对着酒保说道:“这位的账单记在我那。”
顿时间,宿羽觉得手中冰凉的酒杯都可以“烫手”了,她放下手里的酒,接过纸巾擦了擦唇边溢出的酒液。
原来还迷迷糊糊的祁岁宁立即清醒了,瞳孔微震,目光在宿羽和乔颂安两个看似毫不相干的人之间打转。
附近其他人一脸八卦,好奇的眼神纷纷投向这边。
渐渐的,宿羽的眼神开始慌乱地游离起来,不停地扫视声音来源,耳边一片嗡鸣,她转身就想跑,却被祁岁宁抓住了手腕。
祁岁宁睁大了双眼,满脸不可置信问道:“你拒绝了她?她身价上亿啊,亲爱的!”
宿羽将这杯酒一口闷完,脸颊染上一抹红晕,咬了咬下唇,语气急促地说:“好吧,你说得对,爱更重要,我缺爱,我需要很多爱。”
说完,不由分说地拉着祁岁宁跑出酒吧。
两人在路牌前停下,祁岁宁大口喘着气,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于是宿羽就把结婚合约的事和她说了,听到金额的一刹那,祁岁宁沉默了半晌:“你就当上了三年的班,总比996给资本家打工要好。就像她自己说的,你就演戏,演戏真的不难。”
“不难吗?”宿羽蹲了下来,“可是我遇上陌生人,就特别想退缩,尤其是遇上这种要撒谎的。”
祁岁宁也蹲在了她的身边,安慰道:“真的不难,比如我,我的金主活可烂了,我每天晚上都要自己演,假装自己很爽,免得伤到她的自尊心。”
话音刚落,一道身影挡住了路灯落下的光线,阴冷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你说什么?”
两人一同抬起头,宿羽认了出来,这位是金丝雀的金主omega,看起来比真的反派还要吓人,感觉是会来墙纸爱的那种人。
金主的眼里只有她的金丝雀,直接将人拽进了路边的车里,争吵的声音从车内传来,宿羽走上前,想要确认祁岁宁的安全,这辆豪车却骑尘而去,只留下来浓重的汽车尾气。
宿羽忍不住咳了几声,也许是因为刚才喝的那口烈酒起了作用,一阵眩晕感席卷而来,她伸出手,想要扶住柱子,一阵天旋地转,陷入了一个温暖柔软的怀抱,浓郁的水蜜桃香味将她笼罩住。
好香……
她忍不住循着这抹甜香翻了个身,伸手抱住这抹柔软,渐渐的意识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中。
第二天,一抹日光透过窗帘缝隙照了进来,宿羽缓缓睁开眼,对上一双乌黑的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