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二人分床而睡,他日日忙于公务,而我除了国公府的事务,也在筹谋着为母复仇。本以为就这样两人相安无事,可很快平静就不复了。
夜幕沉沉,窗外雪停。我正在镜前卸妆。只听门咯吱一声被打开。宋时一脸寒霜的看着我,“沈玉,你要报仇为何不同我说一声!”
他怎会知道?
“你倒是心狠,将沈珠扔给了阉人,你嫡母被浸了猪笼。你父亲也连贬六级,流放岭南。只留下你哥哥左支右绌,为外人冷眼。”宋时眸中闪过一抹痛楚,“你何必做到这种地步!”
我攥紧了手中的木梳,才发觉自己竟忘了他与沈阶兄弟的情谊。
五年前父亲在远州做州丞时,请了恰在远州修养的名儒程先生到家里给沈阶讲课授业,正逢宋时随英国公在远州探亲,为不耽误学业,英国公让宋时来到府上,同沈阶一起读书。宋时与沈阶性情相投、一见如故,关系深厚,而宋时愿意娶沈珠也正是因为沈阶的缘故。
我本无意报复沈珠,既夺了沈珠的国公府世子夫人的位置,便打算与她恩怨两平。可怎奈她恨我嫁给宋时,多次寻人抓我的把柄。于是,我借操办婆母寿辰一事,多次在清风茶楼包厢宴请宫中太监总管王延年求教婆母作为皇室公主的寿辰流程。不知内情的沈珠觉得大有问题,她多次去找王延年探我底细。可她不知王延年是个喜沾荤腥的老狐狸,对年轻貌美的沈珠焉能放手,几经暗示后,沈珠就跟迷了魂一般委身给了这个阉人。
嫡母何氏更是可笑。半老徐娘如何耐得住红尘诱惑,她常常背着父亲去青楼找那俊美斯文的小青倌寻欢作乐。于是,我为我们沈家的族长在那个青楼里挑了貌美的女子,要她诱族长常去,一来二去,族长便发现了何氏的混账事,盛怒之下将她拉到族人面前,要她自刎以谢祖先。何氏哭嚎不从,被浸了猪笼。
父亲更是好说,我早就拿捏了他结党营私的罪证,不过是一纸奏章的事,连降六级,属实是皇帝仁慈。
“夫君若是对我不满,予我休书一封,沈玉绝无二言。”我从妆奁里拿出早已写好的休书递给他,“世子,婚嫁之事,我很抱歉,心有愧意,亦有谢意。若不是你允我算计你,我绝无逃脱沈府的可能。只是杀母之仇不得不报,我必要做那歹毒之人。我知自己辱没了国公府清朗门风,再过几日,沈府臭名远扬更累及国公府。休书在此,世子只需签字即可。”
卧房落针可闻,半晌宋时清冷的声音响起,“你何时写的休书?”
他眼中冒着火光,我抿了抿唇道,“世子若是觉得休书写得不妥,可告诉我修改何处。”
“你何时写的?”他又一次问道。
“成婚那日。”我低着头默默说道,“我势单力薄,要想报仇,就得继续借助国公府的力量,所以我厚着脸皮留到了现在。本想着等明日辞行……”
话音刚落,门被再次打开又合上,我抬头一看,宋时走了,空留一地入室的霜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