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鸣悠悠 第16章 昭狱

昭狱昏暗，烛灯飘摇，沈阶一身囚衣坐在牢房一角，神情倨傲。

“你来了。”沈阶看到我们二人，倒是松了口气，“二妹妹也来了。真好，能看到你们夫妻俩这一世团聚，我死也无憾了。”

此话古怪，“你这话什么意思？”

沈阶眉尾挂着淡淡孤冷，嘴角含笑道，“不止你们重生了，我也重生了。”

我们纷纷一怔。

“不用拿那种眼神看我，我重生后就发现了你们的异常，当然能猜到你们重生了。”沈阶抬头望向了牢房未明处，接着说道，“没什么意思，只是上一世我做了错事，有太多的夜里不安于寝、频频噩梦，宋时、二妹妹，能看到你们安然无恙的在一起，其实我是开心的。”

“沈阶，你可真矛盾。”宋时道。

沈阶自嘲道，“是吗？我自己也觉得。”

哗啦一声，沈阶脚上的铁链声响，他站起身一步一步走到我们面前，红着双眼道，“宋时，上一世我害你身死，我伤痛万分，饱受折磨。重来一世，本想避开你，偏偏你也重生了，又站在了我的对立面……我只是想做个首辅，怎么就那么难，宋时，我真恨你啊！”

沈阶又看了我一眼，冷声道，“二妹妹，我从不知你藏得那么深，上一世沈家家破人亡，我竟是到了临终时才知道是你的手笔，你可真是找了一个好夫君啊。”

“这与宋时有什么关系？”

“当年你只顾发狠拼杀，露出太多马脚，我替你细细遮掩了。”宋时解释道。

“你不用这样的，我既做下，就没打算活。”我道。“且我也在成婚那夜写下了和离书，自不会影响国公府声誉。”

“你非要这样吗？”宋时不满道，“张口闭口提和离。”

“宋时，是你厌我狠毒残忍，怎么，和离丢了你们国公府的人吗？”

宋时拧眉，“我何曾厌恶过你？”

“你可是忘了那年你怒气冲冲跑到我面前指摘我做事太绝吗？”

宋时一顿，似才想起来，沉默半天，声音低了下去，“我从未厌恶过你，我只是心疼你，不愿你手上沾血。”

“心疼我？”我不敢信，“新婚那夜，你去处理公务，我被大家耻笑……”

“我以为你只是想离开沈家，我不知道怎么去面对你。后来，我知道被大家说笑后，我也很自责。”宋时缓缓说道。

一声轻笑响起，我与宋时齐齐看向沈阶，他转身悠悠坐回那个角落，“二妹妹，你该不是以为宋时不喜欢你吧？”

“你都不想想这一世宋时为何想要你一个月后再出嫁吗？”沈阶玩味地看着宋时。

宋时对上沈阶的眼神，转头又看向我， “我重生之后，本想先解除与沈珠的婚约。上一世我先你而去，这一世我不想让你再守活寡，所以想给自己一月的时间去宫中清除叛党奸细，如果活着，就迎你入门，我们做一世夫妻，恩爱团圆。若是……只是没想到，还是让沈家的女眷发现了你我有私，且你又不愿做我娘子，我才情急之下，想尽早娶你入门。”

“若是他死了，就让国公爷和高阳公主认下你做干女儿，从此住在国公府，之后婚丧嫁娶全由国公府负责。”沈阶将宋时没说得话补充完整。

“你刚才在宫中看到了我写的信？”宋时诧异道。

“是啊，”沈阶从怀中掏出一封信，扬了扬道，“你想同二妹妹说得话，先由我这个当哥哥的看了。”

宋时将信纸夺回的那一瞬间，我攥住了书信的一角，信纸拉扯，我迎上他的眸子道，“给我。”

宋时松开了手，我将那信看去，原来是封他若是惨遭不测的遗书。

“你喜欢我？”我心中一涩。

宋时清浅的眉眼认真的看着我，“我喜欢你，在远州你家的家塾里我就喜欢上了你。你大概不知，我曾幼时在宫中学过医术，那杯酒我知道是什么。”

宋时抽出我手里的信，放到怀中，“这信我收回，你用不到。”

沈阶见状冷哼一声，“这下好了，二妹妹也不用想什么手段再折磨我母亲、沈珠和父亲了，我以一己之力，灭沈家满门，二妹妹满意吗？”

宋时握住了我的手，只朝沈阶说道，“沈阶，重来一世，你本可以同我商量，另寻做官的出路，为什么要一条道走到黑？”

沈阶一听，狂笑一阵后，双眼凝视着宋时，“宋时，今朝我沦为了阶下囚，可上一世我成功的坐上了首辅的位置。”

宋时握住我的手一紧，沈阶一些话藏在言下，没有说出，“你的意思是你顾念着我的性命，所以才败了，没能再为辅作宰。”

沈阶低低轻笑，“一切都结束了，两位，你们该回去了，只盼着下辈子，我们再不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