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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栀睁眼时感觉头快裂了。思想和身体各自做了二十分钟斗争才勉勉强强从床上爬起来。
她就像个提线木偶，双眼无神的晃动脑袋。
“别看了，我家。”
说话的是她闺蜜何敏，也是这张床的主人。
“你知道是谁送你来的吗？”
“谁啊？”
其实孟栀无所谓，毕竟每次断片都能出现在不同女人床上，她对自己的人缘相当自信，深信不会有人舍得把那么个如花似玉的美人扔大街上。
“陆！铭！礼！”
“陆！铭！礼？”
孟栀挠挠脖子困惑道：“好耳熟的名字。”
“你忘了？”
“忘了。”
“就那个你顺风顺水恋爱史上的唯一污点。”
“......”
孟栀这一生就那么几个污点，回忆起来并不难。
她豁然地‘哦’了一声，忽地弯唇一笑。
“我说我昨晚怎么做春梦了。”
“呦呦呦，描述一下呗。”
“没什么，亲了他几口而已。”
“然后呢？”
“然后被他推开了。”
何敏忍不住笑：“没想到啊，陆学霸还是那么矜持。”
*
陆铭礼第一次遇见孟栀是在一个平平无奇的夏天。
那是高三暑假补习的第一天，孟栀作为‘有特权’的转校生，座位自然而然的被安排在学霸陆铭礼的边上。
她跟班里的女孩不一样，可以不穿校服，也可以不扎马尾。
甚至可以涂口红，带美甲。
这是陆铭礼对于孟栀最初的印象。
“你叫什么？我叫孟栀。”
“陆铭礼。”
“哦～”
孟栀拉长调子并不关心，铅笔在纸上摩挲，一个个卡通人物爬满整页讲义，画累了打个哈欠趴下就睡。
有时候她是真霸道，双手一趴占据陆铭礼半张课桌。当时的陆铭礼也只是无奈地叹息，然后把自己的书本从她臂膀下抽出。
孟栀的人缘不是一般的好，本就长得明艳可人，加上她自来熟的性子跟谁都能聊上一阵，久而久之她就成了班上被簇拥的那一个。
自她来以后，陆铭礼就很少就清净日子。直到上课的前一秒，自己的位置上都被别人霸占着。
某日陆铭礼不得已和孟大小姐摊牌。
“孟栀，我不希望下课有人占着我的位置。”
“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又没占你位置。”
“......”
陆铭礼胸腺起伏一阵道：“他们是因为你才占着我的位置的。”
当时孟栀在纸上画了一张震怒的脸，竖眉倒立，唇线紧绷。但她的表情又轻松自然。
她说：“陆铭礼，你是不是在吃醋啊？”
“......”
自此陆铭礼再也没有为此据理力争过，毕竟，她的脸皮厚比城墙。
原本日子也就照常过，两人泾渭分明互不干涉。可偏生孟家对孟栀太过纵容导致她的文化课程根本没眼看，只能央求班主任想想办法。
那日，班主任把陆铭礼和孟栀一同叫到办公室。
“你们两个是同桌，理应相互扶持，现在孟栀的学习稍微有点吃力，陆铭礼你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陆铭礼：“？”
老班继续道：“从今以后，孟栀就交给你了。”
陆铭礼：“？”
孟栀学习差，态度倒是极好，右脚并步挨近陆铭礼，冲着老班笑盈盈道：“放心吧老师，有年级第一看着，考个本科不成问题。”
随后又冲着陆铭礼笑道：“同桌，以后请多多指教。”
陆铭礼：“......”
出了办公室的门，孟栀冲他狡黠一笑。
“别有心理负担，做个样子罢了。”
陆铭礼难得板起脸来。
“最好是这样。”
两人约定互补打扰，奈何老班这人来真的，晚饭后真的整出一个空教室，要求两人学习到晚自习结束才能回家。
陆铭礼倒是无所谓，他看他的书，到哪儿都不被环境影响。
孟栀就惨了，原本身边还有一群人嬉闹，眼下就只剩一块木头了。
她在空白试卷上画了一只肥脸大猫，画完觉得无趣，她用笔戳了一下陆铭礼的试卷。
“陆铭礼，我们玩个游戏吧。”
陆铭礼一门心思都在物理试卷上，微蹙眉头，一言不发。
孟栀漫不经心地威胁道。
“那我去告状了，说你根本不想教我。”
陆铭礼笔尖一顿，长叹一声，心想：真是斗不过她。
“你想玩什么？”
孟栀满意地笑笑，趴在他面前的桌上说。
“对视游戏。”
“怎么玩？”
“两人对视谁先躲开谁就输。如果我输了，那我以后再也不打扰你，如果你输了，我逃出去玩，你帮我作掩护。”
“好。”
比赛开始，陆铭礼玩起游戏也是一贯的严肃板正，反观孟栀单手托腮，唇角微扬，眼神里透着股势在必得的散漫劲。
十秒，二十秒，半分钟。
孟栀以为他很快就会败下阵来，没想到对方真是快木头，依然正襟危坐，唇线绷直。
她笑盈盈道：“陆铭礼，有没有人说过你长得很好看啊？”
她也没说假话，陆铭礼不算棱角分明的帅哥，是属于清秀文质的那一款极符合他学霸的人设。
他果真是个小单纯，眼神虽然没有躲开，但耳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
孟栀见这招起效快，乘胜追击道。
“我听他们说....说你喜欢我？”
“......”
拳头不自觉在桌底紧了紧，陆铭礼感到自己脸瞬间发烫，他视线一偏最终败下阵来。
他低头看着试卷，轻轻地否认道：“胡说。”
说完抬头时，那女孩早就蹦到门口。
“陆铭礼你输了，说好的，帮我打掩护。”
“你敢告状我饶不了你。”
“......”
陆铭礼也不知道为什么遇到孟栀以后，自己变得老气横秋起来，动不动就唉声叹气。看着孟栀几乎消失的背影，他把对面那张画满涂鸦的试卷放在自己面前，抹平后对着自己的试卷慢慢抄写。
有次，孟栀难得安静地趴在桌上，不看手机也不画画，只是在变化姿势的时候会不经意发出一声低吟。
“啧！”
孟栀眉头拧做一团，最后忍不住问陆铭礼。
“你有没有止痛药？”
“没有。”
陆铭礼偏头看她，才发现她唇色惨淡，他猜了个大概但没明说。
“我去医务室给你拿。”
孟栀乖乖地点头。
“嗯。”
陆铭礼回来的很快，孟栀就着他给的药和水一饮而下。
“水是热的？”
“嗯。”
“看不出来，你挺会怜香惜玉的。”
都痛到打滚了都不忘调戏几句，陆铭礼觉得无语只说。
“你难受的话先靠会儿，我出去一下。”
“哦，快点回来哦。”
这声‘哦’，乖得像条饱腹的小狗。
陆铭礼微不可查地笑了笑。
约莫十分钟后，孟栀的桌上出现了一杯红糖水，上面还浮着两颗胖鼓鼓的红枣。
女孩歪着脑袋询问：“哪儿来的？”
红糖水是陆铭礼去问女老师要的，但他没好意思说，只说。
“医务室有，顺道给你拿的。”
大约是药效起了作用，孟栀没那么疼了，只见她双手托腮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看得他莫名焦躁。
“骗人。”
“......”
陆铭礼不想跟她周旋，自顾自坐下安静看书。
她又凑到他面前，脑袋歪歪问。
“陆铭礼，你是不是有那么点喜欢我？”
“......”
高三生活像校长的演讲稿枯燥冗长。不知不觉间已由夏入秋。
孟栀不知是不是转性了，有几天特别好学，偶尔还会缠着陆铭礼让他解答问题。
虽然是些最基础的问题，但陆铭礼也是耐着性子给她讲解，讲着讲着难免会岔开话题。
“你怎么突然想学了？”
孟栀咬着笔头漫不经心道。
“我想跟你考一个大学啊。”
“......”
纯情男生的脸向来是说红就红的。
孟栀瞧他一时措愣，笑说：“骗你的，我有这本事？”
“我妈定居在A市。”
陆铭礼还没来得及消化这句话的含义，孟栀已经咧着嘴不甚在意得解释了。
“我爸妈离婚了，我跟我爸，你也知道他一个当官的三天两头就换地就职，根本顾不上我。”
“当然我妈也顾不上我，但我就是想跟她。”
说完，她拿着笔有模有样地把刚刚那道算术题重新解了一遍。
“我好像还是不明白。”
这回轮到陆铭礼笑了，他把拿着笔在她笔尖位置书写公式，写完才发现两人近到咫尺的距离。
可奇怪的是他居然并不想抽离。
转眼就是期末，考试的第一天孟栀没来，陆铭礼犹豫再三给她发了信息，闷骚男从不直面关心，只说：班主任让我问你，今天怎么没有来。
直到晚上十二点，孟栀都没有回短信。
第二天，陆铭礼照常考试，看不出有何异样，只是在不经意的时候会看向门口或者孟栀的座位，位置上照旧空空如也。
下午最后一场考试考到半程时，口袋的手机猛然一阵，若是放在从前陆学霸根本就不屑去看，而此刻像是某个执念在作祟，他竟偷偷地打开手机看了一眼。
陆铭礼，帮我！
陆铭礼没有片刻的犹豫，交了试卷就往外赶。他看到孟栀时，她正撑着伞焦虑无措地东张西望，好像在找什么。
“你在找什么？”
“我弟弟。”
昨晚孟栀母亲赵烟带着一个小男孩来看她，孟栀才知道自己有个同母异父的弟弟，而且他都四岁了，为此孟栀和母亲大吵一架离家出走，走的时候四岁的弟弟也跟了出来。当时自己负气离开根本顾不上他，没想到那孩子转眼就不见了。
“我陪你找。”
“嗯。”
两人挨家挨户的问，越问孟栀心里越没底，她几乎是要带着哭腔。
“他才四岁，陆铭礼，怎么办？”
陆铭礼给她撑伞，自己湿了大半个身子，他安抚道：“别担心，C城那么小，很快就能找到的。”
“找不到怎么办？”
她红着眼眶，眼睛上蒙着的不知道是雨水还是眼泪。
“我妈会恨我的！”
她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
“本来就没人喜欢我。”
陆铭礼的心狠狠一揪，像瓷器无声而下，坠地炸裂，他好像今天才完完整整地认识孟栀，她总是笑眼明媚，满不在乎。
可她也总是在掩饰。
孩子是晚上找到的，还没走远就被好心的邻居找到，那邻居大概没什么经验，好吃好喝的供着却忘了报警，等第二天才想起这茬。
孟栀到警局时，孩子已经被赵烟接走了，赵烟没说什么只是当晚就买了机票离开了。
出了警局大门，孟栀重新带回扯下的面具，就跟没事人一样恢复往常神态，小手一甩招呼陆铭礼：“回去吧。”
陆铭礼知道她在逞强，他站在原地问。
“饿不饿？”
“嗯？”
陆铭礼笑说：“我饿了，陪我去吃个饭吧。”
孟栀回过神来，发现肚子咕咕叫的居然是自己。
“那好吧，勉为其难陪陪你。”
两人选了一家馄饨店，孟栀重口问老板要了一碗爆辣馄饨，等馄饨上桌浅尝一口后觉得味道不够又往里头舀了一勺辣酱两勺醋。反观陆铭礼的碗，清汤寡水上头飘了零星几根葱花。
陆铭礼说：“这样吃对胃不好。”
孟栀朝天翻了白眼：“我以后肯定得找一个会吃辣的，不然还得被挑三拣四。”
陆铭礼不经意抿唇，鬼使神差地舀了一勺辣椒到碗里，等他意识到自己的所作所为时，忽然耳朵一热，脸像火烧一般的红。
孟栀捕捉到了这个细节，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你为什么要来帮我？”
陆铭礼避开她的眼神说：“谁向我求助，我都会帮。”
孟栀眸光一暗，拖了长调‘哦’了一声。
“我还以为呢......”
酒足饭饱理应各自回家，孟栀说：“再陪陪我吧。”
陆铭礼看了眼手机，屏幕上母亲问他何时回家，他草草地回复说一会儿。然后抬头对孟栀说好。
两人逛了超市，孟栀买了一些零食饮料，末了又折返回货架拿了几瓶啤酒。
孟栀家里没有人，由于孟父职业的特殊性，这个房子是租的，里面的陈设相对简单，一切设备都被蒙上一股陈旧的气息。
她没有请人进门的意思，陆铭礼会意准备离开。
在他转身前孟栀又把他喊住。
“陆铭礼。”
“嗯？”
“看电影吗？”
陆铭礼沉默半晌说：“好。”
那会儿文艺片卖座，屏幕上可选的片子大同小异屈指可数，孟栀随意点开一本片子，是经典的狗血韩剧。
电影开篇相较无趣，孟栀抽出塑料袋里的果酒研究起了度数。
“喝酒吗？”
陆铭礼摇摇头：“不喝。”
又说：“你也少喝。”
孟栀觑他一眼点评道：“陆铭礼，你的人生是不是太无趣了。所有事情都必须发生在预知的轨迹上对不对？”
陆铭礼不辩解，算是默认了。
孟栀继续道：“那你的预设轨迹里是不是不能在十八岁恋爱？”
陆铭礼：“......”
孟栀懒得理他，打开一罐果酒仰头喝了半罐，她盘腿坐在沙发上，朝陆铭礼扔了一带零食——爆辣小鱼干。
陆铭礼汗颜，还未等他开口，大小姐先张了嘴。
“帮我打开。”
“...”
孟栀喝酒属于人菜瘾大，三罐果酒下肚，她眼神开始迷离。
陆铭礼怕她再喝，只得把剩下的酒藏在茶几下。
两人安静了一阵，空荡的房间只剩屏幕的跳闪，电影进入**，男女主角赤｜身｜裸｜体在浴室里寻欢。
陆铭礼撇开视线，落向窗外，等他再次回头时，对上孟栀那双眼睛。
不可否认少年的心是悸动的。
他耳边忽而响起孟栀方才的问话。
那你的预设轨迹里是不是不能在十八岁恋爱？
思绪尚未清晰前，他眼睁睁看着孟栀向他扑来，双腿环坐在他腰际，双手勾住他的脖子。那柔软的唇一点一点的触碰自己的唇瓣。
她的双手顺着他直挺的肩背捧住他的脸颊。
“陆铭礼，你会亲吻吗？”
陆铭礼撑着沙发的双手兀起青筋，他没说会也没说不会。
“我教你好不好？”
尚未给出回应，她的唇就已经点了下来，细细密密，柔软中带着一丝果香的清甜。
陆铭礼的心瞬间就化了，像坝堰高筑瞬间决堤，所有的思绪都被洪水淹没。
“陆铭礼，你是不是喜欢我？”
“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