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
陆景看到周安景熄灯躺下,得意地扬了扬手里的纸包,不愧是雅七姑姑给的东西,“梦得香”真好用。
据说这“梦得香”能够勾起凡人心底最深的眷恋,月娘与周安景是不是有情,一试便知。
陆景来到床前,此时周安景已陷入熟睡。
翻了半响纸包,也没找到字或者术法,陆景苦恼地挠了挠头,下一步要怎么做呢?雅七姑姑也不交代交代。
无奈,陆景只能把视线移到周安景上,观察起他的睡颜。
这周安景睡相还挺乖,也不知道做了什么美梦,俊脸通红,明明已经睡着了,还能看出害羞的神态来。
是有关月娘的事?
陆景好奇得凑近看。
咦,周安景又梦到了什么,怎么眼角泪水流出,额头冷汗直冒,浑身开始不安,嘴中喃喃自语,陆景凑近一听,他一直喊着“陆十六”。
这陆十六又是谁?
“陆十六,别走,陆十六,别走,十六,别走!”梦中的周安景越喊越大声,越喊越急促。
“梦得香”该不会把凡人搞出问题了吧,陆景不由着急,上手拍了拍周安景的脸颊:“醒醒,周安景,快醒醒!”
周安景一直沉浸在陆十六的离别之中,甚至心里起了执念,一定要把陆十六喊回来。突然,远处飘来焦急的喊声:“醒醒,醒醒!”
声音如梦似幻,像是陆十六又像是别人,周安景一时间分不清,紧接着,朦胧的雾色中,一双大手出现,把他拽了起来。
然后一个好奇可爱苦恼的面容出现,周安景怔怔地看着她,情不自禁喊出声:“陆十六。”
在他的梦中,陆十六的面容一直都是模糊的,他从来看不清她真正的模样,看见眼前之人,他莫名觉得,陆十六就是长这样。
好不容易叫醒了周安景,他却一错不错地看着她,眼中带着浓浓的悲伤,这可把陆景吓坏了。
带着不好意思,她讪讪一笑,挥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周安景?”
见他还没回神,她又挥了挥:“周安景,醒了?”
如此几次后,周安景意识终于回笼,待真真意识到眼前之人是谁时,一时间被追了三个月的记忆涌上心头,他痛苦地揉了揉眉心。
“你没听到什么吧?”周安景迟疑问道。
周安景终于清醒过来,陆景搓搓手,嘿嘿一笑,听见周安景如此发问,她拨浪鼓似地摇头。
周安景松了口气
陆景凑过来,好奇问道:“陆十六是谁?”
周安景手一顿。
“爱而不得的心上人,思念入髓的梦中人?”陆景凑过来,眼中闪着八卦的光。
“陆媒婆,你逾矩了。”周安景掀开被褥,起床披上外衣。
“怪不得不让我给你说媒,想来你的心上人还未知晓你的心意,你怕我点破,到时候见面尴尬。”陆景跟在他身后,若有所思。
“不过你也着实不用担心我说媒的能耐,你瞧,你经过我的手,章秀才锦娘这样棘手的都和好了,若不是月娘出现,两人都成了!”
“到你肯定成,陆十六现在何处?”陆景双眼亮晶晶的。
周安景给自己倒了杯水,不答反问:“大晚上的,私闯外男寝房,不太好吧。”
陆景撇了撇嘴:”周大人,您不要这么小气,谁说媒不是说,还不如我来说。”
“再说了。”陆景理直气壮,“你名中有景,我名中也有景,你的媒合该我来说,是吧!”
周安景瞥了她一眼,没说话。
陆景见状,拿出杀手锏:“你也想知道,那本诗集写着什么,对吧?”
周安景喝茶的手顿住,眼睑微垂。
陆景得意,小样,总算让她找到把柄了吧!
周安景镇定自若地放下茶杯:“你想要什么?”
这是要谈条件了?陆景抚着下巴,装模做样道:“若你方才就答应让我说媒,就此一个要求,现在嘛……你得告诉我那个叫月娘的女子的来历,还得赶她走才行!”
这月娘到底什么来历,以血为媒做禁制不是凡人看看书就会的,一定是某个也会术法的传授给她祖上或她才行。
那个会术法的会是谁呢?修士?妖族?灵族?
“呵。”周安景轻笑一声:“据我所知,东觉寺的明若大师也可以解开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哈。”陆景跟着也笑了一声,坐在周安景对面,手臂杵着下巴,好整以暇道:“能让周大人这般玉树兰芝的人去做梁上君子,想必这诗集,哦,不对,应该叫账本应该挺重要的吧,周大人为何不快马加鞭赶到东觉寺,而在寝房等我呢?”
紧接着,陆景身子探向前,说道:这东觉寺应该离青城县挺远的,对吧!”
只是不能理解,谁家定情信物会做成账本啊,还掩得神神秘秘的。
周安景诧异地抬眸,这陆媒婆学聪明了。
他是在等陆景上门不假,可没想到困意上来睡了过去,还梦到了陆十六,更要命的是让陆媒婆撞见了,谈判失去上风,着实失算。
见周安景还在犹豫,陆景摇晃着脑袋幽幽念出声:“王静尧,三十万两,张启仁,五十万两……”
念了两句顿住了,抬眼看向窗外,欣赏欣赏窗外的美景。
反正着急的又不是她。
眼见忽悠不成,周安景只能道:“我答应你。”
“你答应什么?详细说说。”陆景扭过头来,眸子一亮,但仍不敢掉以轻心,这周安景太会坑人了,她不得不提防。
周安景吞了一口气,说道:“我周安景的媒交由陆景陆媒婆来说,关于月娘的事,也告诉陆媒婆。”
终于在周安景这扳回一局,陆景笑开了花。
陆景又试探问道:“要不再加上陆十六吧,陆十六在哪儿?”
周安景沉声道:“陆媒婆,不要得寸进尺。”
周安景生气了,看来陆十六的下落是问不出来了,陆景遗憾道:“好吧。”
看来这陆十六真是周安景心上人哪,藏得这么深。
周安景把账册递过去:“陆媒婆,请!”
“不着急。”陆景抬手制止,“我总得先听听月娘是什么来头吧?”
万一解了禁制,周安景不说月娘来历,那她不就亏了?
周安景叹了口气,缓缓说道:“月娘,名唤王云月,是成安侯的幼女。一年半前,西北边境发生了军饷贪污案,太子殿下带人查案,发现罪证直指成安侯府,遂派人前去缉拿,结果缺少了最核心的证据,也就是账本,紧接着,又发现王云月失踪不见了。”
“审问之下才发现,事发前不久,王云月以去庄子散心为由,离开成安侯府,此后再未归家,太子派人去那庄子查,也未看到人影。”
“因此太子殿下怀疑,账本就在王云月手中,事发前成安侯府察觉到事情不对,偷偷把她送走了。”
“经过一番抽丝剥茧,太子殿下查到王云月可能藏匿在青城县内,因此令我名为青城县县令,实查王云月和账本的下落。”
“王云月下落好找,可这账本的下落迟迟未能寻到,也不知道成安侯寻到了何种秘法,竟能将账本伪装成诗集。”成安侯掂了掂手里的诗集,苦笑道。
陆景一听,倒吸了一口凉气,边关苦寒,将士一心保家卫国,成安侯居然让他们流血又流泪,真是太混帐了!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倘若边关失守,成安侯上下又能讨得了什么好?
也难怪周安景老在摸鱼,三天不在府衙,原来是追查月娘去了。
“我这就把账本变回来。”陆景不再拖延,拿过账本,背过身去,施法解禁。
望着陆景娇小的背影,周安景眸中闪过深思,这陆景又是什么来历?
没有查到她来自何处,像是突然冒出来的一般。
诗集重新变回账本,重回周安景手中,周安景拱手,郑重道谢:“周某代边关将士,谢过陆媒婆。”
此话他说得诚心诚意,若真去东觉寺找明若大师,路程远耗时几天不说,其间怕会惊动成安侯府,到时恐怕会有不少麻烦,有陆媒婆解禁,省了不少事。
“好说,好说。”陆景不好意思搓搓手,周安景这说的,好像她是白替他解禁一般,实际他是付出了代价的。
“对了,你们抓了月娘,月娘很快会离开青城的吧?“离开前,陆景最后问道。
周安景点点头。
没了月娘的捣乱,相信章秀才和锦娘很快就会和好如初了,得了准信后,陆景心满意足离开。
而周安景也开始布置人手。
两天后。
月娘烦躁地在房里踱来踱去,丫鬟观语立在一旁不敢吭声。
怎么回事,这两天心烦意乱的。
月娘捂着胸口,想让自己镇静下来,可是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萦绕在心头。
前不久,爹爹来信,说太子已经查到账本在她身上,让她把账本转移到他处。
她向来对爹爹的话深信不疑,因此她动用了家族流传下来的禁术,挖了一滴心头血,把账本伪装成诗集。
可事后想想,放在章秀才处还是不妥,因此还是打算拿回来,哪知出来意外。
对了,自那以后,爹爹的信就没来过了,他的信呢?
灵光一闪,月娘想到了近来的怪异之处,对外大喝:“王大强,去驿站看看有没有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