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的路上,祈瑞和斯诺见到了不少人,而他们大都用热切的目光频频朝这边看来,像是头一天认识两人似的。
从三两交谈中捕捉到“虫母”之类的字眼,祈瑞若有所思地打开了光脑。
——果不其然,他们击杀虫母的消息不知怎么被爆了出来,此时正挂在星网热搜顶部,连带着两人恋情的热度都更升一层。
祈瑞看了飘红的页面几秒,将光脑关闭,而他身侧的斯诺目光沉沉,却并没有多少意外。
未等两人离开,身后突然传来一道陌生的声音,带着显而易见的急切:“斯元帅,祈副官——”
祈瑞转身,看向来人,目光不着痕迹地从对方有些熟悉的面孔划过。
显然斯诺也注意到了这点,顿时,他看向Alpha的眼神多了些审视。
被这目光盯着,Alpha的脊背挺了又挺,才终于硬着头皮开口:“...我是齐毅的哥哥齐荣,我知道接下来的请求可能有些唐突,但请二位看在旧友的份上帮帮忙。”
听到齐毅的名字,二人皆是一顿,毕业后他们几人虽走了不同的路,但也没断了联系...不过,这些日子确实没再收到另两人的消息。
看着Alpha紧张的神情,祈瑞一贯淡然的语气温和了几分,让人忍不住卸下防备。
“你尽管说。”
听到这句话,不知怎的,齐荣本漂浮不定的心顿时落到了实处,他不再犹豫,叹了一口气,说道:“事情是这样的...”
———
豪华房间内,锤了半天门没有回应的齐毅沮丧地坐在了床边,额头上因为偷摸翻墙被打伤的地方还在隐隐作痛,可他却顾不上去管。
两天前好友唐知乐突然没了联系,经过一番打听才知道是因为拒婚被家里人关起来了。
他一听当即就气愤了起来,公司也不管了,急吼吼就往对方家里跑,结果因为翻墙动作太大被当成小偷打了出来。
闹出这样的事,齐毅家里人觉得有失颜面,为避免再出现类似的事,更是把他也关了起来。
看着被锁得严丝合缝的房门和窗户,他不忍苦笑,这下可好...他跟唐知乐真成难兄难弟了。
过了许久,就在齐毅万念俱灰之际,忽然听到窗外的庭院热闹了起来,像有预感似的,他三步作两步往窗边跨去,下一秒,他就被突然出现在窗外的人影吓了一跳!
脑内电光火石,终化为一句:“我靠,哥你怎么在这?!”
———
半小时后,某处隐秘的边境,被救出来的齐毅与同样没搞清状况的唐知乐面面相觑。
直到组织了这场“营救”的两人出现,他们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这次是真的自由了。
“呜呜瑞哥...”
看着眼泪汪汪就要扑上来大哭一场的唐知乐,祈瑞微不可查后退了一步,转移话题道:“接下来有想好去哪吗?”
未等到回答,身后注意到他动作的斯诺便熟稔地上前一步,揽上了他的腰。
被狗粮秀了满脸的唐知乐卡壳一瞬,他看着眼前两人,本来沮丧万分的心又重新振作起来,双眼亮晶晶的,充斥着对未来的向往,“去哪里都好,我相信,世界之大,总有我的容身之地。”
“那是自然。”,齐毅哥俩好的揽上唐知乐的脖颈,语气坚定。
“哎,你怎么...”
不等Omega开口,他便先一步控诉:“怎么,哥们这伤可是为你受的,你要丢下我回去一个人面对那群人吗?”
看着好友的神情,唐知乐收回了想要独自离开的话语,也是,如果回去了,齐毅要面对的可不只是齐家。
相聚的时光总是短暂的,很快便到了不得不分离的时刻。
上飞船前,唐知乐飞快冲祈瑞和斯诺眨眨眼,语气带着挪揄和祝福:“我等着回来参加你俩的婚礼!”
斯诺心情莫名轻快起来,他侧头看向祈瑞,暗金色的眸中是掩盖不住的情意。
像是说给即将离开的两人,又像是说给彼此,他开口:“会的。”
他在期待那一天。
意识到这点,祈瑞垂落在身旁的手动了动...只有他知道,他能在这个世界停留的时间不多了。
有许多次,他想要开口告诉斯诺,却总在触及对方一无所知的眼眸时哑了声音——那些宣泄而出的爱意终是像藤蔓一样牵住了他,让他不再无所顾忌。
过往的日子里,有人曾不止一次地告诫他:有了爱,就有了弱点。
面对这话,祈瑞总是听之即忘,因为他很清楚地知道,斯诺从来都不是他的弱点,而是一座矗立在他身后、永远都不会后退的山峰。
可事到如今...他终于从中品出一丝味来,或许那人口中的弱点,指的从来都不是他所以为的。
万千思绪飘过,却只是过了一瞬,祈瑞回神看向注视着他的斯诺,脸上泛出很浅的笑,“会的。”
———
纵然知道元帅大人放走了唐知乐和齐毅,唐家和齐家也不敢来要个说法,毕竟逼婚这事算不得光彩,传出去也只会被骂封建迂腐。
自那天后斯诺便忙了起来,倒是身为他副官的祈瑞莫名清闲。
在某人不知道第几次早出晚归后,祈瑞将凌谢约了出来。
看着对面安静坐着的人,Alpha莫名感到一丝压力,他举起双手,颇有种此地无银三百两,“先说好...我真的不知道诺哥在忙什么。”
祈瑞转着手中的杯子,直到把人盯地坐不住了,才缓缓开口,“我约你出来不是为了问这个。”
“那就好...”,凌谢悄然松了口气,余光瞥到桌上的杯子,他顺手端起喝了起来,却不料因为Beta的下一句直接被水呛到——
“你对求婚事宜了解多少?”
“咳咳咳...”,他声音难掩震惊,“...你要向诺哥求婚!?”
祈瑞转着杯子的手停了下来,他递过去一张纸巾,问:“有什么问题吗?”
“没问题,没问题,”,凌谢接过纸巾,眼神仍有些飘忽,无人知道,他此刻满脑子都是:他诺哥不行啊,竟然要让祈瑞来主动求婚!
喝了口水压下内心的波涛汹涌,他兴冲冲回答起了刚才的问题:“那你可算问对人了,怎么说我也是见过不少大场面的...”
“就比如那谁,格兰蒂家族的二少爷,就那个天天炫耀来炫耀去的,光是表白就包下了圣加迪商业区的所有大屏,再比如江家那个受宠的小女儿,订婚仪式可是在航空舰上办的,还有我一兄弟,求婚时候包下了整个华伦酒店,那玫瑰花从几千米远就开始摆...”
Alpha说的正起劲,浑然未觉门口出现的脚步声,直到祈瑞突然出声打断,“谢谢你的建议。”
看着对面人真诚的目光,凌谢愣了愣,挠头,有些不好意思,“不客气,我就是举了几个例子...”
“举的什么例子?”
“不就刚才我说的...”,凌谢的话突然卡住了,他僵硬转头,正巧与开门而入的某位当事人对上。
凌谢:!
斯诺迈步走近,修长的手搭在祈瑞身后椅背上,他瞥了眼突然沉默的凌谢,有些疑惑,“怎么突然不说了?”
“几个案例而已,今天怎么这么早?”,祈瑞接过话。
斯诺没多想,认真回答爱人,“要处理的事情不多。”
注意到祈瑞脸侧垂落的发丝,他很自然地将那一缕拨到了耳后。
二人就这么一前一后,明明没有多余的话语,凌谢却感觉他们般配极了。
“二位,我就先走了。”,略微尴尬地咳了声,他起身离开,决定不再当电灯泡。
门打开又关上,祈瑞还没反应过来,就见Alpha低下头来,迅速在他唇上啄了口,“我在餐厅定了位子,方便赏个光吗?”
祈瑞挑眉,转而问道:“我要说不方便呢?”
斯诺静静看了他几秒,说出的话是与表情完全不符的暗示,“...只要你晚会儿有力气,不吃也行。”
祈瑞:...
这顿饭还是吃上了,只是在回到家后,斯诺便身体力行地告诉了祈瑞他没有开玩笑。
昏暗的房间内充斥着旖旎与暧昧,才几天没做,斯诺就像是饿了许久的狼一样,恨不得将人拆吃入腹。
在这一次又一次猛烈的撞击中,祈瑞敏锐察觉到有些许不同,虽然有些脱力,他还是撑着起身,直至鼻尖与某个不知疲倦的人相碰,“...在想什么?”
眼前人离得近极了,斯诺能清楚察觉到对方略微急促的呼吸声,热意攀升中,有汗珠从祈瑞的鼻梁滑落...
他动作未停,声音却沙哑许多:“我在想...我们要是能早点在一起就好了。”
那样的话,就不会错失太多时光。
似是没想到他会说这话,祈瑞很明显地顿了顿。
须臾沉默,他伸出手,将男人眉心的褶皱一点点抚平,“我只知道,现在就挺好的。”
床板的摇晃声停了一瞬,紧接着就迎来了更猛烈的狂风骤雨,像要把湖中心摇摇欲坠的扁舟彻底掀翻。
———
细碎的阳光从缝隙透入,与室内宁静完全不符的是,外面早已闹翻了天。
星网热搜上,“元帅蓄意谋杀亲兄”的字条极速攀升,而紧接着,凌霜亲自站出指证的视频更是将讨论度上升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真的假的?!”
“前少将遗孀都出来指证了,怎么还有假?”
“艹,我不相信,元帅怎么可能是这样的人!”
“楼上的洗洗眼睛吧,能到这个高度的人再干净也干净不到哪去。”
“敢说会说,我先溜了,大军来了记得自己抗!”
“...”
事关重大,军部暂时对斯诺进行了停职处理,而他本人只是很平静地接受了这个结果。
离开军部回到家中,屋内灯光还保持着熄灭的状态,斯诺将军装外套脱下,目光柔和地往卧室走去。
只是没想到,刚推开门,就见已经醒了的人松散地靠着床头,未系严实的领口敞开,露出白皙皮肤上的大片红痕,
分明是极其赏心悦目的画面,斯诺却莫名紧张了起来——因为他看到祈瑞正在滑动面前的光屏。
“你这些日子,就是在忙这些?”,床上散漫坐着的人头未抬,虽是问句,却没多少意外。
祈瑞很聪明,这是斯诺一直所知道的,仅凭星网上突起的言论,他便猜到了是自己所为。
想到此处,他眸光微沉,无论祈瑞猜到了多少,他都打定主意在尘埃落定前不会透漏半分,毕竟...猜到和他亲自告知是两码事。
看着“嗯”了声就没了下文的人,祈瑞滑动光屏的手停了下来,他哪会不知道,斯诺是不想把自己牵扯进去,目前星网上的种种舆论看似直白,实则背后少不了推手。
但...他看着下颌线紧绷,明明忐忑却分外固执的人,忽然就没了那几分被隐瞒的不快,他磨搓几下手指,关掉光屏,吐出的话语携裹着无奈。
“过来。”
听到这话,斯诺猛地看过去,暗金色眸中升起难以掩盖的光彩,没有丝毫犹豫,他走到床边,又顺势将人揽进怀里。
“抱歉,”,他低头吻了吻爱人的发丝,语气笃定,“我会解决的,不用担心。”
事实证明,斯诺没有说谎,在事情迅速发酵的第二天,网民们争议不断时,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帖子被顶了上来——
#究竟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表面儒雅绅士的少将背地里竟然是杀人魔!
“?污蔑人也要有个度好不好?”
“如果少将知道自己死了还要被造谣一定会寒心吧。”
“楼上的...你们还是先看看帖子吧。”
“太恶心了,我现在坐在这手脚都发冷...”
“刚刚吐了一回,我虽然还不敢相信,但八成是真的...”
“我靠,死的真是太便宜他了,这种以杀人取乐的人就应该凌迟!”
“...”
大部分人对于这个帖子的第一反应都是疯了吧敢胡乱造谣,可当他们怀着愤怒点开帖子,看到那一项项真实又令人发指的罪证后,剩下的除了愤怒,就只有生理性的恐惧与恶心。
尤其是第一时间赶到帖子里说的地点,亲眼见到填满了整个地下室、从受害者身上剥离出的所谓的“战利品”时,更是让人感到阵阵后怕——如果这些年斯明轩还活着,又将有多少无辜的人深埋于暗无天日的地底。
斯千尧看着被仔细分了类,还标着受害者名字的标本,指甲已经深深陷进肉里,各种汹涌的情绪混杂在胸膛里,忽然凝聚为记忆中的一点。
血色从手心蔓延出,他不管不顾地越过旁边的记录人员,找到了同样在现场的斯诺,双唇止不住颤抖,“那个玩偶...”
斯诺没回答,可在此刻,沉默就是最真实的答案。
斯千尧忽然就说不出话来了,他猛地跑出了地下室,生理性的反胃像是巨浪直将他吞没,“呕...”
军部对现场进行了取证调查,当斯明轩杀人属实被公开后,帝国人民一片哗然,而紧接的被证实的元帅夫人谋杀斯诺亲生母亲一事,更让斯家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充斥着冷色灯光的别墅里,一道声音雄厚又愤怒。
“你要拉我们整个斯家下水吗?你别忘了你今天的一切都是谁给你的!”
尖锐的瓷片擦着面颊飞过,可斯诺却像是感觉不到痛似的未挪动半步。
面前是极度震怒的前任元帅,他甚至还有闲心想,原来他那位总是镇定自若、似乎没有什么能让他在意的好父亲也会有情绪波动这么大的一天。
斯诺视线一点点掠过男人脸上翻起的皱纹,忽然真切地觉得,面前这个人已经老了,而记忆力那座不可逾越的高山,似乎也早已成了可轻易跨过的沟壑。
四目相对间,他只是蓦地笑了声,“我不过是为那些无辜的人讨回属于他们自己的公道,怎么就拉斯家下水了?”
“而且有一点您说错了,是您的斯家,不是我们的。”
从这句话中读懂了什么,斯家主心头怒气更甚,信息素威压更是如潮涌一般覆盖了全屋,“难不成你还想脱离斯家?我告诉你,不可能的。”
他脸上流露出几分讥讽,“你太天真了,只要你身上还有一天流着斯家的血,就永远不可能与斯家撇清!”
“撇不撇的清,重要吗?”,斯诺在这样的威压下孑然不动,看着斯家主脸上的错愕,他只是很平静地宣布了结果,“脱离斯家的声明稍后会发布,除此以外,我会卸任元帅一职。”
“你疯了,你真的疯了...”,直到这一刻,斯家主才真正认识到眼前这个儿子不知何时已经蜕变成完全陌生的样子,事到如今,他竟有种无力感,“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斯家背后代表着与皇室制抗的整个贵族阶级,你一旦离开,不用你卸任,就会有无数盯着这个位置的人将你拉下,甚至是...彻底逐出权利中心。”
斯诺早就不是一无所知的天真孩童,既然选择做出这个决定,他就已经有了承担后果的准备,此刻听到这话,他并无一丝一毫动容,只是用近乎冷漠的语气说:“斯家主还是先顾好自己吧。”
话落,他转身离去,背影决然,又像是卸下了身上背负许久的包袱。
而他身后,明亮的灯光撒下,却像是全然被漩涡吞噬,有的只是冰冷与孤独。
———
出了斯家老宅,斯诺几乎是一眼就见到了等待许久的人,祈瑞靠着飞行器站立,周身清冷,望过来的目光散漫,却无端让他感到了温柔。
胸口被盈盈热意注满,刚才的复杂情绪一扫而空,他步履轻松地走近,垂眸看着眼前人,“久等了。”
祈瑞的视线在Alpha面颊停留,那里被划出了道新的伤口,虽不严重,却红的碍眼。
他伸手轻轻碰上红痕,问:“疼吗?”
如果不是祈瑞问起,斯诺都忘了有这道伤,肯定是不疼的,可此刻他感受着爱人的抚摸,莫名就撒了谎,“...疼。”
脸颊边冰凉的触感一划而过,注意到祈瑞要收回手,动作快过思考,他一把握住祈瑞的手,将手放回脸侧,语气带着乞求,像是受了伤需要帮忙舔舐伤口的幼崽,“你再摸摸就不疼了。”
他没有看到的是,祈瑞指尖划过的地方,伤口已经完全愈合。
注意到Alpha说完话后微微发红的耳廓,祈瑞挑了挑眉,没有揭穿,反而抬起下颚,主动印上了对方脸侧被划出伤口的地方。
柔软的触感稍纵即逝,却足以让斯诺呼吸微滞。
“我们该回了。”,祈瑞语气淡淡,像是刚才哄人的不是他。
飞行器的门打开,可还没等他抬脚进入,就被拦腰抱上了座椅,腰部被一只大手紧紧禁锢,面前是斯诺温热的呼吸,“刚才说错了,是要你亲亲我才不会疼。”
祈瑞没动,平静地叙述事实,“亲过了。”
斯诺用手摩挲着祈瑞的唇瓣,眸光微沉,“要亲这才算。”
飞行器内的温度一下子攀升到最高,看着眼前人因期待而愈发炙热的目光,祈瑞轻笑一声,如他所愿地吻了上去。
双唇相贴的一瞬,祈瑞明显感觉到腰上的力道加重了不少,可不等他分出些注意力,就被尝到甜头的人摄取了全部心神。
———
自从斯诺脱离斯家及卸任元帅的声明一出,各界讨论的声音都没停过:有人为他脱离斯家感到高兴,也有人觉得他在这关头撇清关系是忘恩负义,有人遗憾他卸任元帅,也有人早就盼着他将元帅位置让出来。
但很快,那些蠢蠢欲动想要借机上位的人就发现了一件事,他们递交上去的申请,无论是重新选拔元帅,还是毛遂自荐想要任职,都通通没有回复。
与此同时,在这场风波中始终保持沉默的帝国皇帝终于发了声,可却不是众人所以为的趁机将军部权柄夺回,而是保留斯诺已有的权限,只做降职处理。
事已至此,再心有不甘的人也意识到了,这场风波压根就是设计好的,斯诺早就拿到了皇室的入门券,他们再怎么样也不可能从中捡漏。
自动驾驶的飞行器中,斯诺一点点将祈瑞散开的扣子系好,又拿出帕子仔细擦拭他额头的薄汗。
祈瑞享受着他的服务,顺手翻开星网,在看到皇室的那一则声明后顿了顿,问:“你怎么确定他不会卸磨杀驴?”
“咱们这位陛下,快不行了。”,斯诺垂眸将帕子收好,语气淡定,没有丝毫讨论秘辛的自觉。
这其中自然有赌的成分,但他不会说,只是细细解释,“皇太子品性兼优,性情温和又不缺乏果断,陛下已经认定了他作为继承人。”
祈瑞放在腿上的手点了点,“但光有这些还不够。”
“对。”,斯诺对于他的敏锐并不意外,只是继续说,“斯家跟皇室看似和睦,实则为了军部的归属争斗已久,在这样的局面下,皇太子若想要坐稳那个位置,就要足够狠绝,可恰巧,他缺的就是这一份狠绝。”
“所以,就需要你彻底独立出斯家,转而弥补这一缺陷。”,纵然知道是交易,祈瑞心中还是掀起了几分对皇室故意利用的不满。
似是知道他心中所想,斯诺握了握他的手,“不用担心,我们不过是各取所需,何况,军部虽不姓斯,但也绝对不会姓凌。”
如果有人听到这话,肯定会惊讶于他的大言不惭,但祈瑞只是嗯了声,对此没有任何怀疑。
蓝色的火焰划过天空,飞行器最终在军部飞船停泊点着落。
原本还不清楚为什么目的地是这里,当看到远处飞船边站着的人后,祈瑞便明白了。
“她的处理结果是什么?”,他问。
“遣送克洛普星球,没有命令终身不得出。”,想到未公布的结果,斯诺又补充道:“她保下了凌谚。”
“...”
祈瑞没说话,只是静静看着凌霜走上飞船,或许从她被选做联姻对象的那一刻,这个结局就已经注定了。
开往异星的飞船缓慢起飞,眨眼间,便已消失在了天空,像是从未出现过。
“我们走吧。”,祈瑞收回视线,看向斯诺。
“好。”
———
风波逐渐消散,斯诺降职后,元帅之位就空了出来,相应的,军部给祈瑞也重新安排了职位,只是没想到他不仅拒绝了,还彻底辞去了在军部的职位。
对此斯诺有些意外,因为祈瑞从没跟他聊过这些。
“怎么突然辞职了?”
“想休息休息而已。”,祈瑞翻了一页手里的书,语气如常。
斯诺放在膝上的手紧了紧,侧身环住祈瑞,下巴枕在他肩上,沉默几秒,“也好。”
不知怎地,他总觉得祈瑞突然辞职一事有隐情。
“典礼准备的怎么样了?”
祈瑞的话打断了他的思路,斯诺回神,深邃的眼眸微眯,带着某种攻击性,“都布置好了,接下来,就是守株待兔。”
为安抚民心,皇室借着击杀虫母一事宣布为二人举办庆功典礼,只不过别人不知道的是,军部接到秘密消息,有人想要利用典礼制造混乱,而这场即将到来的混乱的关键,就是凌谚等人已经研发成功的新型药剂——能够诱导二次分化。
如果没有预警,可想而知,到时候会引发怎样的混乱...但好在实验室根据祈瑞提供的血样样本成功研发出了解药,届时只需要参加典礼的人提前注射解药,就可以避免事故发生。
相信军部的办事能力,祈瑞嗯了声便不再细问,毕竟他已经离职。
手中的书又翻了一页,良久,他才像是不经意地提起,“典礼结束后,你还有事要处理吗?”
“有...交给凌谢跟斯千尧处理就行。”,意识到祈瑞可能有安排,斯诺果断改了口。
祈瑞嘴边笑意一闪而过,卖了个关子,“到时候跟我去个地方。”
———
很快便到了典礼开始的这一天,早早的,宴会厅门口就围满了记者,待到祈瑞与斯诺的飞行器降落,人群更是一拥而上。
“斯上将,请问您对斯家的事怎么看?”
“斯上将,您是从什么时候知道斯夫人杀了您母亲的?”
“祈副官,您方便透漏下为什么离开军部吗?”
“...”
斯诺原本神色淡淡,在听到这句对祈瑞的追问时倏然将视线移向了记者,眼中的警告不言而喻。
接受到这道视线的记者手一僵,手中的设备差点摔落,直到斯诺护着人离去,他才劫后余生地松了口气。
原来星网上关于二人恩爱的传言并不是假的...
进入宴会厅后,外面的吵闹也被隔绝了出去。
斯诺握着祈瑞的手,“典礼还要一会儿才开始,我们去那边坐坐?”
没有得到回应,他看去,却发现祈瑞的视线环绕了宴会厅一圈后,看向他的眼神有些奇怪。
眉头微微蹩起,心头疑惑刚升起时就被对方的一句话打破,“我记得上次来你是跟瓦奥莱特小少爷一起的。”
斯诺:...
旧账被翻起,他瞳孔微张,面上不显,话语里却是显而易见的慌张,生怕晚说一秒钟,“我们是在宴会厅门口遇见的,我没有和他一起来...”
祈瑞没出声,就那么静静看着他,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信。
“——你相信我,我早就喜欢你了,不可能再跟别人有关系,”,斯诺一顿,慌乱解释中,眼神是前所未有的认真,“就算不喜欢你我也不会跟别人有关系,在遇到你之前,我从没想过会喜欢上任何人。”
这下倒是轮到祈瑞愣住了,他心头划过密密麻麻的暖意,双手抚上斯诺的脸,“抱歉,我不该拿这事开玩笑,我相信你的为人。”
“你不用为这事道歉,”,斯诺从刚才的慌乱中回神,却是笑了笑,嗓音溢满了深邃的情意,让人动容,“祈瑞,我很高兴你在意我。”
“咳咳咳——”
突如其来的嗓音打断了暧昧的氛围,祈瑞收回手,两人并排站立,朝声音处看去。
只见凌谢拉着不好意思的斯千尧,满脸带着挪揄,“真是不避着人啊你们俩,没看见周围的目光都在这吗?”
此话一出,明显感觉到四周投来的目光散去了大半。
“你来干什么?”,被突然打断,斯诺心情不是很好,好不容易祈瑞愿意吃一回醋,哪怕是开玩笑。
“嘿,我来可不是为了找你,”,凌谢对祈瑞眨了眨眼,他并没说话,祈瑞却瞬间get到了他的意思:“我给求婚现场添了点东西。”
祈瑞:...
不是很想知道添了什么。
不知道祈瑞看懂他的意思没,凌谢往前走一步,正打算把人借走悄悄说,却被警惕的斯诺拦住了去路,“典礼要开始了。”
注意力被吸引走,果不其然,台上已经站上了主持典礼的人。
人群默契地往中间聚集,这边的几人也不例外。
台上的人说完开场白,就是比较官方的致辞环节,斯诺先一步上去,他站姿挺立,说出的话滴水不漏。
只是在临下台时,他在人群中瞥见了本不该出现在这的人——
明翎。
某一瞬间,他的心跳的很快,像是不详的预感,而这种预感在祈瑞上台时达到了顶峰。
中途不知道有多少次,斯诺都想不管不顾冲上台打断这场典礼,可当他看到祈瑞冷静无波的双眸,还是忍住了。
到了祈瑞发言结束时,他背后竟出了一层薄汗。
头顶是暖黄的灯光,点缀着吊坠似的光影,祈瑞缓缓走下台,这一切看上去都是那么平和又安宁。
可转瞬间,无数包裹着液体的玻璃珠坠落,在地上溅出点点水滴,像是晶莹的泪光,又像是致命的毒药。
———是药剂。
明明已经排查过了,这些东西又是从哪来的!
斯诺看着混乱不堪的人群,电光火石间,头脑中有什么闪过,他奋力拨开拥挤的人,疯一般往台上跑去,却只来得及看到祈瑞被一把匕首穿透了心脏———
眼前的一切似乎都被放慢了,他看清了祈瑞微微放大的瞳孔,也看清了胸口骤然喷溅而出的鲜红血花,最终的最终,他只来得及抱住无力跌去的身躯。
“这是他答应我的。”,明翎挥舞着粘血的匕首哈哈一笑,向后跌入突然出现的黑洞,然后,彻底消失不见。
耳边的喧嚣声再也听不见了,斯诺抱着怀中人的手用力到了极点,可无论是祈瑞紧闭的双眸,还是他渐凉的身躯,都在告诉他一件事,
祈瑞已经不在了。
宴会厅里的混乱不知何时停住了,之前注射的解药终究是起了效果,背后之人的目地从来都不是制造混乱,而是...刺杀祈瑞。
眼前的一切都在告诉斯诺,明翎就是那个幕后之人,可他却想不明白,明明对方对祈瑞是和他一样的心思,又为什么要置祈瑞于死地。
心口像被掏开一样疼,恍惚中,他好像窥探到了某种线索,转瞬即逝,又遥不可及。
“诺...诺哥...”
斯诺没有动,他手死死捂着祈瑞流血的伤口,只静静注视着怀中安详睡去的人,却不知道他此刻在旁人眼中是多么可怕。
整个眼眸被血红填满,极致的冷静下是再也掩盖不住的疯狂,龙舌兰信息素毫无知觉地溢出,浑身威压排山倒海压来,直让人喘不过气。
庆幸在场人注射的解药里有抑制作用,才没有被斯诺失控的信息素过多影响。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凌谢压下内心的悲痛,顶着压力朝两人靠近,可他刚有动作,就被一双极其可怕的眼眸锁定,那中央蕴含的黑雾似乎在警告他,如果再靠近一步就会被攻击。
汗毛瞬间直立,就在凌谢快要顶不住威压时,斯千尧走了过来,他擦了下脸上的泪水,说:“哥,祈瑞哥给你准备了惊喜,你还没看呢。”
斯诺依旧紧紧盯着两人,可态度却因这句话松动了些。
见有希望,凌谢压了压喉中的哽咽,扯出一抹苦笑,“是啊,祈瑞好几天前就开始准备了,他不让我告诉你,想给你个惊喜...你确定不去看看吗?”
“到时候跟我去个地方。”
耳边响起祈瑞带笑的嗓音,斯诺仿佛也从无意识状态中清醒了许多。
许久,就在两人一咬牙,准备把人先打晕的时候,他开口了,嗓音充斥着晦涩与沙哑,“带路。”
一路上气氛压抑极了,斯诺终于收起了极具压迫力的信息素,只死死抱着怀里的人,仿佛要溶入骨血。
飞行器在一所别墅门口停下,这是斯诺以前的住所,不过自从搬去祈瑞那就没再回来过,只有机器人定时打扫。
“识别成功。”
伴随着冰冷的机械音,大门缓缓打开,露出了里面的模样——
遍地的红玫瑰花瓣从门口一直铺到屋内,光影交错中,宛如一条鲜红的河流,蜿蜒流淌。
斯诺抱着祈瑞走进,有鲜红的血滴落,又与满地的红色融为一体。
红色河流尽头,是摆在长桌上、埋在花瓣中的已经打开的戒指盒,里面盛放着两枚深蓝色戒指,不知道是用什么材质打造的,晶莹剔透,不掺任何杂色,漂亮到了极致。
整个场所布置的其实很简单,但斯诺好像能透过这里,看到一点一点播撒玫瑰花瓣的人。
分明是清冷至极的人,他却总能窥见祈瑞内里深藏的温柔。
斯诺将怀中人轻轻放在长桌上,一点一点将他额边的碎发整理好,才郑重又珍视地拿起戒指,缓缓套入祈瑞冰凉的指间。
然后,他握住祈瑞的手,像是对方给他带戒指一样将另一只戒指套入指间。
最后,他倾身,缱倦又留恋地在爱人唇上落下一吻。
空中忽然有风吹过,卷起了满地的玫瑰花,像是神灵祝福的呢喃。
———
别墅外的两人等了许久,终于又听到动静,他们担心地抬眼望去,却只见到浑身染血的沉默身影。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斯诺没有开口说一句话,两人却都觉得他不一样了,硬要说的话,就是眉眼间愈加锋利,浑身的气质却更内敛、也更捉摸不透。
祈瑞的葬礼由斯诺亲自操办,当看到斯诺将人放进棺椁时,凌谢还有些不可思议,因为...斯诺的表现太奇怪了,如果说之前的他像是一片死火山,那么现在的他就是分明马上要爆发,却始终压在火山口。
为避免出什么事,凌谢与斯千尧轮番盯着斯诺,可没想到,葬礼一结束,眨眼间功夫人就消失不见了。
他们俩着急忙慌地把帝都翻了个遍都没找到,就好像...斯诺凭空消失了一般。
直到一周后,就在他们认定斯诺想不开做了傻事时,终于在祈瑞的墓碑前找到了人———斯诺坐在地上,垂眸看着空空如也的掌心,仿佛要抓住什么人。
对不起各位,断更这么多天,不知道有没有人看,但还是在这里真诚道个歉[合十][合十]
第三个世界结束了,被刺杀后接第22章医院里梦见的往事,接下来就是写回第二个世界里西部的故事。
最后,我以人格保证不会弃坑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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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刺杀脱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