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菲一开始是不用死的对吗?”月拂问陈栋梁。
“是。”陈栋梁吸了下鼻子,说:“我找到绿墅,小区的安保很严格,在外面转了两圈就有保安过来问我的身份,我知道要杀掉赵家有难度不小。”
“刚好杜泽来问我工作找的怎么样,我找不到合适的人倾诉,就一股脑把所有的事情告诉了他,他知道孙哥对我有恩,愿意帮我一把。他在网上了解到绿墅招保安,让我先去面试。”
“我面试上之后,摸清赵家有住在哪,只是一直找不到下手的机会,他就让我先去接近方菲,接近了方菲就能接近赵家有,同时还让我留意小区里面的监控,我借工作便利,找到了能完美避开监控的地下管道,方菲那边也一直有人在跟她聊。”
月拂问他:“方菲是怎么同意你们的计划,协助把赵家有骗回来的?”
“其实那天到别墅的是两个人,我按事先排练好的内容,告诉方菲我离职了,是去过去见她最后一面,她之前收到的香槟被动过手脚,喝到一半的时候她昏沉沉说有点困,就靠着沙发睡着了,等她睡着后是我通知杜泽进来的。”
月拂皱眉,杜泽居然真的亲自过去了,他也爬管子进去的?
“杜哲也是和你一样,是钻管道进去的?”月拂问道。
“是,他还专门去学了潜水。”
月拂:他可真是不讲究啊。
“我们的计划是由我录到方菲的声纹,用AI生成一段语音,把赵家有骗过来,杜泽在看方菲的手机时,给我递了一瓶水,让我先歇会,他要先了解方菲和赵家有对话的习惯,不然随随便便一段语音很可能引起赵家有的警觉。”
陈栋梁说到这里像是头疼的揉着脑袋,说:“我要是没喝那瓶水就好了,那瓶水有问题,等杜泽打电话把我叫醒,那会已经是晚上八点五十五了,别墅里面一片漆黑。”
“他在电话里告诉我一切都搞定了,赵家有在来的路上,让我找个趁手的工具蹲到赵家有过来。”陈栋梁能回忆起当时的焦急,他虽然去过别墅两次,对陈设不算太熟,又不敢开灯,只能摸黑去楼下厨房找工具,“我在楼下厨房找到一把刀,赵家有随时可能回来,我当时都没空去想方菲在哪的问题,赶紧拿着刀进了二楼主卧。”
“没多久赵家有,他回来开了灯,到了二楼叫方菲的名字找人,我等得了那么久为的就是这一刻,在赵家有走进主卧第一步,我就拿刀砍了他的左臂,他逃不掉的。”
陈栋梁砍杀赵家有的过程和陆允根据现场痕迹推导的过程几乎一致。
月拂说:“你并不知道在赵家有接到方菲的语音时,方菲就已经死了,杜哲是在什么情况下告诉你方菲死了。”
“第二天,第二天我们见面的时候他告诉我的,说方菲不下心滑进浴缸里淹死了。”
“你信了?”月拂看他不争气的样子,心里窝着火。
“我,”陈栋梁有些犹豫,“我其实不太信,但是我不得不信。”
月拂叹了一口气,“也就是说,方菲死亡的时候你不在现场,她死亡过程是你自己脑补出来的。”
陈栋梁回答:“是。”
“你想自首的时候,杜哲也劝过你了,是吧?”
“是,他不同意我自首。”
“杜哲没有在现场留下痕迹,而你不知道方菲死在浴室里,你除了带走杀人工具,你还带走了什么?你有清理过现场吗?”月拂问他。
“我只带走那把刀,当天房子里很干净,我们进去的时候很小心,也没有清理现场,我等到赵家有咽了气就走了,之后没有再回去过。”陈栋梁说:“杜泽拦不住我要自首的决心,他只让我别把他供出来,所以我把手机里和他相关的信息都处理掉了。”
月拂实在不忍心再告诉他,他对赵家有起杀心的那次,其实是杜哲策划的,月拂想了想还是不打算告诉他,问他:“杀死赵家有之后,你认为自己的罪,赎干净了吗?”
“有吧,有过一阵子,我从河里爬到岸上,天上挂着月亮,周围很安静。”
“你本来是没有罪的。”月拂平静地对他说。
陈栋梁看着月拂,五官挤出难看的苦笑,“现在有了,就算赵家有十恶不赦,我现在也是个罪人。不过我还是不后悔,至少去了下面,对孙哥一家,我还有个交代。如果还能见到的话。”
照陈栋梁交代的内容来看,杜哲去过案发现场,杀死方菲,还清理了自己留下的痕迹,这案子绕的。
审讯结束,回去办公室的路上,月拂依旧愁眉不展。
陆允问道:“审的挺好的,问的也都交代了,怎么一副这样的表情?”
“我刚才全靠意志力,才没忍住在监控和外边众目睽睽之下动手揍这小子,”月拂重重骂道,“简直愚蠢,愚蠢至极,别人给他带沟里,这几天还给对方打掩护,妈的!蠢的我生气!”
陆允一扬眉毛,觉得有趣,“你说粗话。”
“不行吗?”月拂挑衅回她。
陆允说:“当然行,还挺可爱的。”
月拂无语,加速竞走,远离可怕的恋爱脑领导。
结束对陈栋梁的审讯,一大队办公室又组织了一次会议,月拂作为主审发言总结:“根据陈栋梁交代的内容,我来把杜哲的计划进行一次完整梳理。”
“首先,是杜哲认识了陈栋梁,并有打算让他加入蚁巢,但陈栋梁加入蚁巢之后并并没有去了解蚁巢的规则,他忙于打工兼职,把蚁巢给忘了,同时因为蚁巢匿名的规则,杜哲以为陈栋梁参与了挑战。”
“不久后,杜哲送了一台手机给陈栋梁打游戏,可以理解为是邀请加入的信号。在这段时间里,杜哲知道了陈栋梁没有参与蚁巢的排名赛,这是他所不能容忍的失控。”
“然后计划就开始了,杜哲知道孙新科对的陈栋梁的重要性,所以他先针对的是孙新科的公司,至于为什么选择赵家有作为工具,我推测,他们四个人中的某一个认识赵家有或者对赵家有的行为有所了解。”
“从一开始杜哲就知道赵家有不可能把项目给孙新科的公司,他才把赵家有介绍给了陈栋梁,由陈栋梁在中间牵线。”整个办公室只有月拂冷静清丽的声音响起,她说:“这一步其实对陈栋梁造成的影响并不大,最多也就是让孙新科亏点钱,让他对陈栋梁产生一点心理上的隔阂,只是孙新科实在不走运,他女儿患病要用钱,急于拿下项目他只能继续肉包子打狗,因而一直滑向谷底。”
月拂停了一下,办公室也跟着安静了下来,只见她低头闭上眼,左手揉着太阳穴,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她缓缓说:“很简单的一步棋,拖垮了一家公司,消灭了一个家庭,如果我是策划者,我大概会开瓶香槟庆祝下。”
“这不是值得令人高兴的事情。”陆允说。
月拂放下手,看向陆允正义凛然的脸,有些人长成了职业该有的模样,比如陆允,正经起来的凌厉眉眼不怒自威。月拂看着她,说:“队长,你是警察,你有你的立场,但我要是策划人,一次小小的蝴蝶折翅引发的海啸,这种失控的,能覆灭生命的策划,称得上绝妙。”
"在坐的各位没接触过周子铭,"月拂收回目光,“我见过,他骨子里是自傲的,对普通人的蔑视是从小存在的。他不懂什么叫尊重,什么是平等,在他的认知里,世界上只有两种人,同类,和蝼蚁。”
"杜哲他们这种戏弄人于鼓掌之间的玩法,和十六岁时的周子铭简直如出一辙。这次简单的策划导致的结果,让杜哲之流有了另一种玩法,陈栋梁就是他们的新玩具。”
“杜哲利用陈栋梁对他的信任,推动了整个剧本的走向,是他安排了陈栋梁被暴打的戏码,加深陈栋梁对赵家有的恨意,之后也是杜哲让他去绿墅当保安,博取方菲信任,摸清绿墅监控排布,到最后的入室杀人。”
月拂整理完都累了,更别说推动整个计划的杜哲。
“动机呢?”博士发言:“杜哲整这七拐八绕,他的动机是什么?我们已知的受害人中,有人和他结过梁子?”
“没有动机,也不需要动机,”月拂脑子机械般运转着,说:“杜哲和周子铭他们这样的人,说通俗一点,就是吃饱了撑的,闲的没事干给自己找刺激。我们不能按传统破案思路去寻找作案的动机,还是更应该关注杜哲在作案过程有没有留下过破绽,光凭陈栋梁的供词,给他定罪有难度。”
这点陆允赞同,在审判过程中,检察院看的又不是动机,只有板上钉钉的证据才是定罪的关键。
月拂提醒温静他们:“你们去找找杜哲在国外读书那几年,有没有和周子铭发生过交集,以我对周子铭的了解,如果这里面有他的影子,那他一定是重要角色。”
会议结束,陆允通知技术室现堪带上全套装备重访陈栋梁他们的作案路线,月拂本来还打算一起去顺道回家蹭个饭,她老是忘记自己是伤号的事实,陆允不得不提醒她。
月拂有气无力趴在桌上,“你们去吧,我没喝到的汤会保佑你们的。”
陆允看她可怜样,关心道:“你想喝什么汤?我回来给你带一份。”
“不用了,冯姐炖的汤,外面买不到,你们出发吧,让我一个人默哀一会。”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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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第六十三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