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钟响了两遍,季星洲才艰难地从被窝里爬起来。
刚洗漱晾好毛巾,客厅突然传到一道尖利的猫叫。
“喵!”
小也平时很安静,几乎没怎么听见它叫过,听到这动静季星洲紧张得很。
等他循着声音跑到客厅,只能听到猫叫是从沙发处传来的,但是只闻喵声,不见喵影。
“喵!!”
小也似乎是害怕得不行,又叫了一声,季星洲这才仔细辨别出来声音是从沙发背面传来的。
挪开沙发,被卡在椅背与墙壁缝隙间的白色毛团迅速逃了出来。
猫似乎是对他的救驾速度非常不满意,气得围着他一直叫,撕咬他的裤脚,饶是听不懂猫语的季星洲也知道骂得很脏。
这么些天,裴鸣野已经适应了猫的身份,平时借着小也这层猫皮对季星洲使脾气已经得心应手。
但猫咪再凶喊出口也不过是软绵绵的喵喵喵而已。
季星洲蹲下身把他抱在怀里,嘴上疯狂道歉:“对不起,小也!都怪我没有及时发现,原谅我好不好?”
裴鸣野自然不愿意被他抱,喵喵叫着挣扎。
季星洲被萌得猛揉猫脸,贴着猫猫蹭了蹭,激动到小声尖叫:“啊啊啊叫得好可爱,真想把你吃掉!”
“……”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话起到了某种威慑作用,白猫沉默了片刻,挣扎的动作都轻了几分。
猫很快回过神来,趁着两脚兽没注意窜离了怀抱,甩着尾巴离开了他的视线。
撸够了猫猫的季星洲也该去上学了,心满意足又不舍地朝那道写满不爽的小小背影告别:“拜拜,小也。”
唉,不想去学校。季星洲在心底叹气,确定猫猫没跑出来,将门反锁好。
隔壁的房门紧闭着,早晨似乎也没听到有出门的动静。季星洲低头看了眼手表,离早读开始还有十来分钟。
算了,不管闲事。裴鸣野本来也不是天天都去学校,他可不行。
一到座位上,前桌陈义杰就转过身对着季星洲挤眉弄眼:“欸,星洲,洲哥,等下背课文你再帮帮我呗。”
季星洲是四人小组长,是个虚职,平时就管管组员的背诵任务。组员之一陈义杰常年不乐意背语文,总求他包庇。
季星洲放下书包,无奈地劝说:“都快高考了还不好好背书。古诗词都是送分题的,你还是努力背吧。”
“啊啊啊不是我不想啊。那这样,不用包庇我,就是条件放宽松点行不行?”
“不要。”
上课了,陈义杰还在鬼哭狼嚎地哀求。
“报告。”
教室那头,姗姗来迟的裴鸣野踩着点到了教室,报告了一声发现老师没来便疾步朝座位走来。
陈义杰瞧见裴鸣野阴沉沉的脸,快速瞥了眼季星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转回身端坐在自己座位上,嘴里还念叨着什么千万别吵架要吵去练舞室吵。
“......”
季星洲无奈地笑了笑,从课桌里拿出要用的书。
“让下。”裴鸣野腿长,几步路就走到季星洲桌旁,说完顿了顿,又补了句:“季星洲,让一让。”
“?”
“哦。”正准备给他让位置的季星洲差点没反应过来,连忙站起身。
一坐下,裴鸣野书包一甩就趴在桌子上补起觉来。
难得裴鸣野没和他吵架,季星洲开心地专心做自己的事情。
“我去,好你个季星洲啊,语文早读课你在这里刷数学题。”
陈义杰拿着语文书转过身来趴在椅背上,定睛一看,不得了,小组长带头不专心背书。
“嘘!”季星洲怕他大嗓门吸引老师,食指竖在唇前,示意他小声点:“我早背完了。倒是你,不好好背你的书转过来干什么?”
陈义杰心虚地笑道:“咳咳,让组长监督我嘛。你认真刷题,我就这样背。”
课代表以为他是在背书,便也没管。再说,教室里也有不少人装作背书的样子,靠着大家的朗诵声打掩护,实际上就是在聊天。
不过学习本来就是自己的事情,想玩也管不住,只要不过分或者老师没来,课代表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方才美其名曰让季星洲监督背书的陈义杰显然就是“再说”的那一类学生,还没安分两分钟就挪动椅子靠近季星洲。
“你说野哥干什么去了,迟到就算了,今天那——么臭的脸色居然没和你吵架。”
陈义杰凑在季星洲耳边,自以为悄声地问道,语气夸张地描述裴鸣野的脸色。
“……?”什么意思,裴鸣野就非得和他吵架吗?季星洲一时之间沉默无言,思绪被打断,好不容易想起的解题思路也消失在脑海里。
他没好气地答道:“我怎么知道?好好背书,我要做题呢。”
“好吧好吧。海客谈瀛洲......”
两人没想到的是,被议论的裴鸣野只是假寐,他如今的听力一顶一得好,将对话听得清清楚楚。
呵呵,干什么去了。
一想到早上发生的事情,以及卡在缝隙里挣扎不能的感受,从不允许自己做蠢事的裴鸣野彻底红温,将头埋在臂弯。
ˉ
早读下课,季星洲在余光里瞥见旁边趴着的人似乎动了动,转头去看,裴鸣野似乎睡醒了。
他把自己早上顺路多买的一份早餐推到裴鸣野的桌上。
见人似乎并不抵抗这种行为,他微笑着凑上前问道:“你还没吃早餐吧,给你买的。”
裴鸣野揉揉眼睛,想坐直身。没想到真的睡着了,又梦到了前几天的事情。
他为了想办法接近季星洲,劳动节那些天那也没去,忍辱负重,主动缓和跟季星洲的关系。
但裴鸣野没想到,原本哪哪都不给他好脸色的人现在居然会给他带早餐。
这人那么好哄?
朦胧间看到季星洲往他桌上推了东西过来,没等他反应过来,就瞧见他笑眯眯地凑近自己。
恍惚间,刚从梦中转醒的裴鸣野以为自己还是猫,看着这熟悉的笑容,下意识就想上手招呼。
意识到感受到肌肤柔软触感的部位不是肉垫而且指尖的一瞬间,裴鸣野清醒过来。
我在干什么!
裴鸣野反应过来,顿时如同案板上的虾,一蹦三尺远,紧紧贴着墙。
他大声质问:“你干嘛?”
季星洲才是不明白眼前这个莫名其妙摸了他脸又弹射开来,然后还质问他的裴鸣野是在干什么。
他眨巴眨巴眼睛,没纠结这些弄不懂的事情,无辜地解释:“请你吃早餐。然后,作为交换,可以问你道数学题吗?”
他记得之前裴鸣野道歉的时候说了他可以问的。
闻言,裴鸣野反应过来自己过激了,冷静下来,僵硬着坐回位置上。
“哦,可、可以。”
说着接过了题目,边吃早餐边审题。
季星洲盯着裴鸣野的侧脸,很认真的模样,就是耳朵从刚刚开始就红红的。
他耿直地问道:“你耳朵好红,是在害羞吗?”
正准备给他讲解的裴鸣野被戳破心思:“......”
“不想听就滚。”
“嘿嘿,才不滚。”
知道自己说中了,季星洲抿着唇笑了笑。
“傻笑什么?”
贱兮兮的,不知道乐些什么。裴鸣野在心底吐槽。
但他看着身侧眼睛弯成月牙的人,又觉得他没以前那么讨厌。
就是傻,这种笑起来眼睛亮亮的人类最傻。
学霸的做题思路就是清晰易懂,裴鸣野稍加解释,季星洲便恍然大悟。
“噢!我好像懂了。”
裴鸣野见他写得出,将笔一甩,双手交叉抱着后脑勺靠在椅背上,风轻云淡道:“数学题都是有规律的,多做做就懂了。”
理解了方法后,季星洲很快便计算出结果,翻开参考答案一看,果然做对了。
对完答案正好听见裴鸣野说的,他忍不住偷笑,小声吐槽:“还是跟以前一样臭屁。”
听力提升了的裴鸣野耳朵敏锐地抓取到他偷偷说了什么,不悦道:“偷偷说我坏话?”
“啊?”偷偷吐槽被抓包,季星洲脸不红心不跳地否认:“没有,夸你。”
“呵呵。”
他像傻子?
虽然裴鸣野的确没有听得很真切,但他听见说他跟以前一样,他之前在季星洲面前能有什么好形象,因此后面多半不是好话。
刷完剩下的几道题,正好上课。
讲卷子的语文课很适合放空大脑,季星洲想起方才裴鸣野居然没发脾气,看来他之前觉得他俩关系似乎有所缓和的察觉没有错。
没想到放假吵的那一架这么管用,短短几天,比他们之前相处了一年多都管用。
很久以前的裴鸣野就是表里不一还有点小臭屁,没想到再见面变了那么多,还凶巴巴的,害他伤心了好久。
不过现在终于要好起来了,思及此,季星洲没忍住又笑了起来。
怎么今天那么开心?做对个题就那么高兴?
和季星洲坐了这么久同桌,他就没见季星洲这么笑过几回,平时对别人也只是微笑,对他更是横眉冷对。
笨蛋,只露眼睛更明显好不好?
裴鸣野看着季星洲怕被老师看到,还欲盖弥彰地捂起嘴笑,弯弯的眼眸露在外面,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在偷笑。
算了,和傻子无法共脑。
裴鸣野强行移开目光,丝毫没发觉自己微微上扬的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