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羽秋怀疑施闻钦是属狗的,跟他天生相克,容易让他猪狗不如。
要不然像他这种三好青年,怎么会在短短一天时间内,生出数次犯罪的想法?
施闻钦一点讨人嫌的自知之明都没有,更没有“寄人篱下,要夹紧尾巴做人”的观念。
晚饭的时候,见江羽秋打的饭菜跟中午一样,施闻钦用“只吃半个包子”的行为向江羽秋抗议。
在他的潜意识里,没有人可以惹他不高兴,如果惹了,一定会过来讨好他,向他道歉认错。
所以他比中午少吃了半个,想让江羽秋知道他对每日的伙食很不满意。
江羽秋自然没有搭理施闻钦,吃饱后就冷酷地把东西收拾了。
看着被敛走的晚饭,施闻钦浓长的眉头压下,怀疑江羽秋是不是不够聪明,所以没看出他的不高兴。
于是施闻钦制造出一些动静,再次表达自己的态度。
江羽秋暗自深吸一口,在脑颅里又把施闻钦抽了一遍。
等江羽秋洗完碗筷从卫生间出来,隔壁床的女孩从家里带来了饭。
“我妈蒸了灌汤包,江哥你们也尝一尝吧。”
女孩叫方明琅,性格热情活泼,跟江羽秋只认识半天就混熟了,下午江羽秋还辅导她写了两道数学题。
江羽秋刚想拒绝,施闻钦突然制造出动静,吸引了方明琅的注意,然后用眼神问她灌汤包是什么馅的。
他的目光直接坦荡,像是在五星级酒店问特级厨师今日的菜单,理直气壮地令人发笑。
江羽秋性格已经够e人了,面对施闻钦这个厚脸皮,尴尬得恨不能穿回前一天晚上,在施闻钦昏倒的时候,往他身上印两个脚印,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人。
方明琅倒是不介意,笑着说,“素馅的,有香菇,还有小虾米。”
施闻钦的嘴角往下塌了一点,那是纯肉食动物对素食的不屑。
但他又实在饿,江羽秋没让他吃饱,只能退而求其次的同意素灌汤包进入他的肠胃。
江羽秋眼皮抽了抽,告诉方明琅,“他不吃,他虾米过敏。”
施闻钦侧头看向江羽秋,眼里带着怀疑,一副“怎么不知道我虾米过敏”的表情。
江羽秋随口胡诌,“你真的过敏,吃了会全身起红疹子。”
施闻钦什么也不记得,虽然将信将疑,但很惜命地没再问方明琅要灌汤包。
最后他从方明琅这里得到了一小块红薯,也算缓解了一些饥饿感。
懒得看施闻钦优雅地啃红薯,江羽秋拎上暖水壶去了水房。
灌水的时候,方明琅拿着水壶走了过来。
她突然问,“你们吵架了?”
江羽秋一时没反应过来,疑惑地扭过头。
方明琅指了指病房的方向,“你跟那个哥哥吵架了?”
江羽秋不好言明,“没有。”
方明琅压低声音说,“你中午买的那个包子有小虾米,我给我爸买过……他对虾米不过敏吧?”
江羽秋关了热水,半真半假:“他有点挑食,我想治治他这个毛病。”
方明琅像一只偷到腥的猫,“我就知道。”
江羽秋不解:“嗯?”
方明琅立刻摇头,“没事,嘿嘿。”
江羽秋满头问号。
方明琅笑嘻嘻说,“我觉得挑食什么的,很可爱呀。”
江羽秋惊悚,小小年纪怎么眼睛就瞎了,挑食有什么好可爱的?
方明琅:“他可能是想你哄他,哦,我的意思是,他生病了就会想找点存在感,你哄哄他嘛。”
江羽秋心道,我不打他就算我心底善良了,还哄他!
江羽秋扣上暖水壶的盖子,冷哼一声,“这种人不能哄,容易惯坏!”
冷脸给他打热水,哥,你其实超爱的!
方明琅在心里尖叫。
-
晚上江羽秋留下陪床。
病房空出一个床铺,按照惯例两方的陪床家属应该轮着睡这张床。
江羽秋略过商量这一步,直接让给方明琅的妈妈。
方妈妈看江羽秋没带过夜的东西,把自家陪床用的床垫借给了他。
初秋的深夜,风凉且不停歇,掌状的树叶在窗户上投下斑驳的阴影。
江羽秋能吃能睡,哪怕在不熟悉的环境,入睡也毫无负担。
在树叶沙沙的催眠声中,哪怕隔壁病床传来呼噜声,江羽秋也昏昏欲睡。
直到一条手臂伸下来,在江羽秋的侧颊碰了碰,像是不喜欢江羽秋脸颊的触感,那只手很快又伸了回去。
江羽秋挠了挠被碰到的地方,翻了一个身,接着睡。
施闻钦夜视能力很强,哪怕病房暗得像糊掉的低像素照片,他也能在扰人视线的颗粒感画面中将江羽秋的五官,清清楚楚收进目中。
甚至江羽秋左脸压出来的红印,施闻钦也没有漏看。
在床上等了一会儿,见人没有清醒的迹象,施闻钦难以理解,为什么江羽秋能睡得这么沉?
施闻钦只好再伸出手,比刚才更用力地推了推江羽秋。
这次他避开了江羽秋的脸,推的是他的肩膀,施闻钦觉得自己没用力,江羽秋却像一个没有骨头的软体动物似的,居然朝前拱了一下。
施闻钦赶紧将手收回来。
这次江羽秋醒了,揉了两下眼睛。
眼皮间的褶皱他揉得更清晰,甚至变成了三层眼皮,眼睑有一排绒绒的睫毛,无精打采地耷拉着。
施闻钦看了一会儿,又推了他一下,这回的力道要轻一些。
江羽秋抱着被子,下巴艰难抬起一点,看向病床上的人,声音含糊不请,“干嘛?”
施闻钦没说话,只是凑近了江羽秋一点,让江羽秋听见自己的肚子在叫。
他想江羽秋像早上那样问他是不是肚子饿了,需不需要买点吃的。
江羽秋什么也听不见,浓烈的困意让他五感封闭。
见施闻钦不说话,江羽秋酸涩的眼睛不自觉闭了起来,下巴磨蹭了两下被角,又钻进舒服的被窝。
很快,他的肩膀又被人推。
江羽秋恼了,声音跟着重了一点,“到底干嘛!”
施闻钦觉得江羽秋的耳朵出问题了,他的肚子叫得那么响,江羽秋居然没有听到。
在床上不满地坐了一会儿,施闻钦屈尊似的走下床。
这下江羽秋终于知道施闻钦要干什么了,有点火大地从床头柜子里把施闻钦没吃的包子拿出来,然后塞给了施闻钦。
施闻钦抱着凉掉的包子,用力拧着眉头看江羽秋。
“爱吃不吃。”江羽秋警告他:“再吵我,明天的早饭还是这个。”
说完身子卷进被子里,没再看施闻钦。
施闻钦是很有骨气的,宁可饿死,也不愿意受这样的气,他把包子扔到一边,上床给了江羽秋一个后脑勺。
第二天醒过来,江羽秋看见桌子上的包子,又看了看病床上的那个后脑勺,一时拿不定主意要不要继续饿着他。
江羽秋心里也是有气的,但气归气,施闻钦毕竟是财神爷,是他发家致富的关健,而且又受着伤。
算了,出于人道主义,总不能真把人饿死。
早饭江羽秋给施闻钦买了虾饺,还有一份鸭血汤,觉得这下他总该满意了。
施闻钦咬了一口虾饺,眉心拧了拧,很嫌弃的样子。
江羽秋额角突了突,勉强忍耐下。
施闻钦放下虾饺,转而端起鸭血汤,喝了一口,脸色微变,目光四扫,像是要找垃圾桶吐。
江羽秋的火气再也按不住,手往桌子上一拍:“给我咽下去!”
施闻钦似乎被江羽秋的音量吓到了,眼睛上下的间距都大了许多。
他含着那口鸭血汤,吐也没法吐,脖颈向上抻了一下,喉咙用力滚动,硬生生把汤咽了下去。
江羽秋这一声吼,把同病房的方明琅爸妈都吓到了,两人齐齐看过来。
江羽秋尴尬又不失礼貌地冲他们一笑,然后低头咬着虾饺,他的嚼牙用力咀动,像是要嚼碎谁的骨头似的。
施闻钦看了一眼江羽秋,觉得他脾气很大,很不好相处。
-
终于熬到下午,江羽秋陪施闻钦做了两点半那个检查。
检查结果要到明天才能出来,医生建议施闻钦再留院观察一天。
施闻钦可能是得到了充足的休息,今天的精神要比昨天好,但还是不会讲话。
江羽秋不知道他从小就是哑巴,还是大脑受损导致语言系统出了问题。
检查结果没出来前,医生只是叮嘱江羽秋让患者保持良好的心情,多休息,少运动,少思考,避免大脑劳累。
施闻钦把这些话完全听进去了,检查回来就躺在床上休息,精神状态比江羽秋二大爷的裤腰带都松弛。
施闻钦舒舒服服躺在床上时,江羽秋惆怅望天。
施闻钦不恢复记忆,他就拿不到钱,想要到钱,就得让施闻钦恢复记忆……
唉,现在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江羽秋翻出自己的手机,把耳机插进施闻钦耳朵里,循环播放洗脑言论——
【江羽秋对我好,我要报答江羽秋。】
病床上的人露出稍许烦躁,下巴往被子里埋了埋。
江羽秋去洗手间的工夫,耳机就从施闻钦的耳朵跑到了床脚。
江羽秋:?
他走过去,捞起耳机再次靠近施闻钦,没想到对方突然睁开眼。
施闻钦推开江羽秋拿着耳机的手,张口说出了他俩认识以来的第一句话——
“烦!”
江羽秋愣在原地,一时怀疑自己是不是幻听了。
施闻钦说得很清晰,烦,这个字也代表他的真实感受,他真的很烦江羽秋把噪音放进他的耳朵里。
拍开江羽秋的手后,施闻钦没去看他的脸色,翻了一个身。
身后长期没动静,施闻钦没太在意,稀里糊涂睡着了。
等他再次醒过来,窗外的天完全暗了下来,一直烦人的江羽秋不在了。
这本来没有什么,江羽秋也不是二十四小时都会待在病房,但施闻钦就是觉得不对劲,因为江羽秋的杯子不见了。
杯子是江羽秋昨天早上从那个简陋的,施闻钦不想多回忆的出租屋拿的,说是怕他去医院的路上会吐,所以准备了一杯热水。
实际却是,江羽秋自己用了那个杯子,里面的水施闻钦一口也没喝上。
当然,江羽秋后来又给他买了一个杯子,现在正躺在施闻钦的枕边。
施闻钦拧开杯盖打算喝口水,突然瞥见枕头底下有一抹红。
他掀开枕头,发现是两张百元钞票。
施闻钦隐约感觉到什么,去了一趟护士台。
护士那里留了江羽秋的联系方式,值班的女护士帮施闻钦给江羽秋打了一通电话。
他不方便说话,全程都是护士在跟江羽秋沟通。
施闻钦很清楚地听到,江羽秋在电话里跟护士说,他不认识自己。
施闻钦的眼睛缓慢转动了一下,忽然想起江羽秋之前说过的一句话——
“你给我老实点,不听我的话,我就把你扔这里不管了。”
这一刻施闻钦明白,他被江羽秋扔在了医院。
很奇怪,这很奇怪。
江羽秋的意思是他不老实了就会扔下他,但这两天他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没有任何“不老实”的行为。
甚至早上江羽秋发脾气吼他的时候,他也把那碗腥得像掺了鸭屎的东西咽下去了。
江羽秋说那是汤,施闻钦实在无法苟同,感觉随便一只鸭子吐两下口水,加点水,也比那玩意儿好喝。
但他还是咽下去了,他没有不老实。
江羽秋却把他丢到了这里。
施总的中心思想就一个:我没错,我很乖,但我被抛弃了(委屈脸)
路过的小江听到后,留下一个白眼。
哈哈哈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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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 4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