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边的男孩不要捡 第13章 谎

大型宠物医院提供专门的宠物善终服务，谢檀打了电话过去约好时间，随后向学校请了一周的假。

在告别仪式上，专门的宠物入殓师将金毛犬带去清洗干净，毛发梳理整洁，随后慢慢地将金毛犬的遗体放到提前制作好的灵柩里面，并在里面放上了它生前最喜欢的小玩具。饼干的灵柩是谢檀专门为它挑选的，是内衬天鹅绒的木制棺材，手摸上去柔软又舒服，想必饼干躺进去疼也会疼得轻一点。

在只有谢檀和黎征在的小型告别仪式结束后，专业的宠物殡葬师将金毛犬的遗体放进了火化炉内。火化时间持续了四十分钟左右，之后宠物殡葬师将金毛犬的骨灰装进特制的刻着它的名字的陶瓷骨灰罐里，葬礼便算是基本结束了。

葬礼的整个流程几乎是照搬人类葬礼的流程进行的，目的是为了使宠物的灵魂也能够得到安息。宠物殡葬师在将装有饼干骨灰的陶瓷骨灰罐递给谢檀之前道，“一般情况下，我们会根据宠物主人的意愿来处理宠物骨灰，装罐带回、公益寄存或者是要求埋入宠物墓地安葬都是可以的。但是你的宠物并不是自然死亡，我建议你把骨灰盒存放在我们医院特定的灵室里。灵室那里存放的都是非自然死亡的宠物的骨灰，定期会有大师过来超度，长此以往它的灵魂也会得到安息的。”

在这短暂而又漫长的告别中，谢檀泪流不止。他伸手往装有饼干骨灰的陶瓷骨灰罐上摸了一下，动作轻柔地一如他以往抚摸饼干脑袋的力度。他盯着骨灰罐看了很久，最终咬了咬唇，强自将目光从陶瓷骨灰罐上移开，几乎泣不成声，“谢谢。就按您说的那样办吧。”

饼干的死亡宛如一把尖刀深深刺入谢檀的心脏，一想起它心脏就会血流不止，痛到几乎对周围一切人与事物都失去了观赏的能力。黎征将谢檀的状态看在眼里，被忽视的感觉让他觉得如置凛冬，全身的血液都冰冷凝固，心中翻涌的暴虐阴郁烧得他的脑髓都跟着疼了起来。不过是一条狗而已，就那么值得你失魂落魄甚至看不见我的存在吗？！

他目光沉沉地盯着半耷着眼皮仿佛要将自己与整个世界隔绝开来的谢檀，试图开口时喉咙里仿佛有一团冰冷的火焰在烈烈烧灼，“檀檀哥，你听说过每一个死亡的生命都会变成天上的星星这个说法吗？我觉得这是真的。”说完这句话他见谢檀终于抬眼看他，便竭力温柔着声音同他说道，“根据质量守恒定律，每个生物在死亡之后，身体的每一部分都会继续以某一种方式存在于世界之上，无论是人还是动物。饼干也是一样，它会分解成简单的分子或原子，成为这个世界的一部分。在这个重新融入世界的过程中，它的分子也有可能扩散到大气层外，遇到星星，融入星星，然后成为星星。这个说法听上去是不是很浪漫？”

“……它真的会变成星星么？”谢檀怔怔地看着黎征，金色的日光下对方的脸孔被覆盖上了一层柔软的金边，本来黧黑的眼瞳半呈出透明的琥珀色，那颜色极为清澈，可以清晰地看到眼瞳深处满盛着的柔软的关心与担忧，像极了迟来的晨曦。

黎征闻言立刻点头给出了肯定的答案，“当然会了。”他知道谢檀如今正处于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修复自我内心痛苦的阶段，接着便温声编造起了众所周知的美丽谎言，“饼干它只是到了你暂且看不到的地方，但它还是能够感觉得到你看得到你的。等天黑了星星出来的时候，说不定你一抬头就能看到携带着属于饼干的分子的那颗星星。我想饼干它肯定不希望因为它的离开而导致你过得不好。檀檀哥，悲伤、痛苦、流泪是没有关系的，没有办法很快走出来也没有关系，不管怎么样，我都会一直在你身边陪着你的。”

对方的语气轻柔又和缓，眼神温柔又悲怜，令他不期然地想起了初春的明媚日光。谢檀勉强牵起唇角朝他轻笑了一下，“抱歉，一直以来都让你担心了。我已经接受了饼干离开我的事实，我会慢慢走出来的。我会走出来，会的，我可以。”谢檀说着说着就湿了眼眶，他伸手紧紧地抱住黎征，就像是抱住了他唯一的慰藉。

沉默地抱了黎征好一会儿他才颤着嗓子剖开自己的内心，“我知道我该放下，但现在我只要一想到那个那么残忍地杀死饼干却根本没有受到任何惩罚的王子皓，我就感觉到无法呼吸。我无能、没用。我对不起饼干，我明明知道害死它的人是谁，我却不能......”

眼见谢檀再次陷入自责、羞愧、痛苦的情绪沼泽中，黎征赶紧伸手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脊背。他的动作充满了抚慰的温情，但在谢檀看不见的角度里，他微微垂下的睫羽已经快要遮掩不住他那已经溢于言表的病态的快乐了，“檀檀哥，你也可以试着依赖一下我啊。虽然我的年纪比你小，但我的成长环境和社会阅历却比你要复杂一些，所以看待问题的方式和解决问题的方法也和你不太一样。我和你一样爱饼干，饼干死得那样惨，我也很难过。所以，这件事情就交给我处理吧，我会让那个杀害了饼干的凶手付出他应该付出的代价的。”

谢檀听了心下一惊，立刻松开了黎征。他在黎征用湿巾给他擦拭面颊上的眼泪的时候不由得将心中的猜测和担忧说出了口，“你有什么办法？王子皓他是个小学还没有毕业的未成年人，走正规程序法律途径的话，我们拿他是没有任何办法的。小征，如果你想要使用什么非法手段教训他的话，我是不会同意的。”

黎征闻言抿唇轻笑了一下，“檀檀哥，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是绝对不会主动去做违法乱纪的事情的，这个你就不需要担心了。我的意思是说我们可以找记者啊。现行的法律对王子皓无可奈何，但并不代表我们就真的拿他毫无办法。现在是信息时代，舆论在网络上会发酵得很快，王子皓虐、杀、狗这件事上有未成年犯罪和虐杀宠物这两个爆点，很吸引流量，直接发到社会新闻头条上都没有问题。我想没有记者会拒绝这篇报道的。之后王子皓应该会被人、肉，他的家人也会和他一起遭受社会舆论的压力，这就是我的计划。但是，”他说着轻握住谢檀的手，目露歉意道，“但是这个计划会用到饼干死前的那段视频，可以吗？”

谢檀不是圣父，思考了一下黎征的办法后觉得可行就立刻点头同意了，“可以。”

“那，”黎征听到谢檀同意后长睫微微颤抖了一下。他在看向对方的时候恰到好处地流露出几分不安，再开口时也带着些许犹疑，“那檀檀哥你会不会觉得我太过分、不善良啊？”

谢檀不由得有些惊讶，“你在瞎担心什么啊？我怎么可能会对你产生那种莫名其妙的想法？！你的办法只不过是在试图让他们付出应该付出的代价而已，你是在帮我，也是在帮饼干讨回公道，我怎么可能会觉得你太过分不善良啊。真要说起来，不善良的人其实是我。”说到这里他把头低了下去，声音也跟着沉闷起来，“在饼干的告别仪式上，我其实有一瞬间产生过王子皓如果能够死掉就好了的想法。”

听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黎征眼里瞬间掠过一抹奇异的笑意，“你哪里有不善良啊，你只不过是想了那么一次而已，又没有真的准备对他做什么。檀檀哥，别多想了。有一句话叫做‘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他害死了饼干，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得到谢檀的允许后黎征在网上联系了一个同城的负责社会新闻版块的编辑，他在同对方说明了事件的前因后果后顺便附上了从保安大叔那里要来的监控视频。编辑的动作很快，隔日一早同城社会新闻的推送头条便成了‘十一岁男童虐狗致死，手段凶残令人咋舌！’做成流血动态状的红色新闻标题下面还附上了一张金毛犬死时的截图。

新闻的内容很简单，用的是白描的写作手法，通篇都是客观地陈述事实。然而陈述的手法越平淡，就越显得男童将狗虐死这件事情本身恐怖得让人毛骨悚然。链接在新闻标题下方的视频是没有经过任何剪辑的原版监控，编辑只是用了专门软件将视频的清晰度上调了，以及给出现在视频里的三个穿着育才小学的男童脸部都打上了马赛克。因此点开视频的人都可以看清金毛犬的死亡过程。金毛犬先是被逼着灌了一袋巧克力，然后右边颊肉被刀砍开，颊肉分离，再接着就是火烧皮肉，最后则是被用牵引绳和项圈吊起来，悬空转圈。金毛犬无法反抗，只能不断挣扎哀嚎，没一会挣扎和哀嚎也没了，就这么被活活虐待致死。

当虐、杀动物的真实一幕透过视频呈现在人们眼前时，很多人的反应都是震惊和愤怒不已。尤其当网友们得知虐、杀者是一个年纪尚未满十二周岁的还在上小学的男童的时候，直接引起了公愤。随着网友的转发和传播，这条新闻旋即引起了巨大的社会关注，当天下午这条同城的社会新闻就直接出现在了云博热搜榜的第一位，后面还紧跟了一个红色的‘沸’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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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