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书单 专题 用户中心 原创专区
看书神 > 其他类型 > 路边的垃圾你别捡 > 第14章 第十四章

路边的垃圾你别捡 第14章 第十四章

作者:赐我明月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时间:2024-12-21 17:08:57 来源:文学城

睢孝肆前往军区报道的那天是个阴雨绵绵的冷天,他孤零零地撑着伞走在前面,把登记表交入报道处窗口。接收员详细地阅读,在盖章确认后取出手边的设备,要求探望者前来拍照留证,以便往后能够顺利进入军区,否则睢孝肆的这十年将孤苦伶仃,无人看望。

那时二十岁出头的睢景歌就停在几米远的树旁,伞下的那张面孔已具备中年人的成熟与沧桑,他看见睢孝肆转头看他,脸上带着哀伤,于心不忍的他最终还是在思索再三后,走了过去,配合着接收员提交自己的资料。在一切完成后,在睢孝肆想要拉住他说话之前,他调转了头,只留下一个孤寂的背影。他离开了,没有犹豫,没一会儿就消失在细雨中。

Beta想入Alpha军区是有条件的,这里不是某些强制机构,并非是管教不听话的孩童的地方,不是监护人想让进就可以进的,必须得取得本人的同意。没有一个Beta或Omega蠢到以身饲虎,Alpha不是好惹的,他们想在这里待十年,估计早就被吃抹干净,连骨不剩。

睢孝肆是有史以来第一个进入Alpha军区的Beta。Alpha们识别他的性别后,顿时眼中充满不屑与厌恶。他来的第一天,就承受了Alpha们铺天盖地的恶意,换作旁人早就被这些恐吓吓死了,可他没有,他很平静,平静到有一种极致的疯感。这种态度在Alpha们的眼中就是一种无声的挑衅,没人敢对他们这样,所以睢孝肆受到了他们日接一日的制裁。

前五年,他被教官在手下来回虐待,包揽食堂的杂务虽然忙,但还算是惩罚中最轻的。最严重的一项莫过于他被当成沙袋练手,拳拳避开要害,不至于让他死去,但身体与精神上的痛苦在所难免,事后外伤不值一提,内伤才是最惨不忍睹——死不了,硬受苦。

“军区治疗室是他去过最多的地方,甚至可以说,军区内没有一个人的次数多于他。”

侯汀娴站累了,坐在沙发上回忆着。她残忍地撕开睢孝肆已然愈合的血肉,把它血淋淋地摆在睢景歌的面前,让他嗅到其中的血腥气,看他让理性与感性折磨到痛不欲生。

她说她遇见睢孝肆,是在他入军的第六年,也是他差点儿死掉的那一年。

作为药师,她的身影偶尔也会出现在治疗室。恰逢那天晚上,她刚与室长交代清楚最新一批治疗药剂的功效,前脚刚离开治疗室大楼,就在拐弯处撞上一身血迹的睢孝肆。

那不是她第一次见到睢孝肆,但是她第一次见到这样惨的睢孝肆。

经检查,他的身体多处受伤,最可怖的便是胸前那宽约两厘米的血洞,若是再深一点儿,他就得当场死在事发处。不过室长说得没那么绝对,睢孝肆受这样严重的伤,还能走到治疗室的楼下,已是罕见,说不定他若真的被戳破心脏,也勉强能活点儿时间。

但死是一定的。

那一晚,她就坐在床边,嘱托室长用上最好的疗药,陪了他一夜。

睢孝肆是在第二天一早醒的,警务团也是在第二天一早来捉人的。

如果没有侯汀娴的帮助,一个Beta在Alpha军区杀死Alpha这件事,一旦被登载报道,必然会引起Alpha的群怒,到时候睢孝肆必死无疑,死法定是极其惨烈。

但侯汀娴是何等人物,她是Alpha军区的老人,是高级药师,又是3S级军官手下的红人,得罪她没好处,相反,适当地卖她一个人情,反倒有利于自己以后的事业。凡是自愿进入军区的Alpha,哪个不是为了自己的以后,与其在区内钻死角,还不如灵活一点儿。何况睢孝肆又于他们的利益无冲,他们也没必要揪着一个变相的受害者去刁难,Alpha要有Alpha的气量,他们自夸不与普通的Beta计较。

只是事情还是要做模做样地去敷衍的。警务团以调查真相为理由,暂扣睢孝肆于小黑屋,既没有伤害他,也没有照顾不周,反倒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侯汀娴走小道给他送药。

“他和你没有利益接触,你为什么要帮他。”睢景歌突然打断侯汀娴的叙述,问她。

“你猜,”侯汀娴狡黠地眯眯眼,露出不正经的笑,“我说我想包养他,你信么?”

这话说得平白叫人觉得难堪,难言之色顿升脸面,睢景歌不接话,缓慢地移开了眼。

这一举动惹得她哈哈大笑:“我知道你不信,不过说实话,我当时还是有那么一点儿这个心思的,不多,只有一点儿。这你要是不信的话,可以去问问睢孝肆,我有没有让他在军服内穿蓝色的内衬,无论哪种蓝色。我猜他现在一定非常讨厌蓝色,对吧?”

她说得没错,睢景歌暗自想道。睢孝肆从入福利院就对蓝色不甚相喜,从军区回来后更甚,凡是看见蓝色的东西定是会眉头紧蹙,一脸嫌弃,蓝色会被他一律略过,他的衣服没一点儿的蓝色元素,他确实很讨厌各种各样的蓝。

他低头,低声再问:“所以为什么帮他?”

侯汀娴大概是在考虑理由适不适合说,最终还是面无表情道:“他说可以认我做妈。”

睢景歌平静无波、没有涟漪的面孔上蒙上一层不言而喻的震惊:“……”

“其实认不认的倒无所谓,主要是我很喜欢他妈。”

睢景歌微微睁圆:“……?”

两句话,震惊睢景歌两次,他本挪开的眼又重新聚焦到侯汀娴那张俊丽的脸上,满目的不可置信。看年龄,侯汀娴与他相仿,但实际上,侯汀娴要比他大三岁,她今年芳龄35。

侯汀娴忍俊不禁到耸肩,将人哄住才恢复正色:“第一次见睢孝肆,是听到军区内来了个不要命的Beta,一时好奇才去看了眼。但是就那一眼,让我想起了一个故人。他们真像。”

遇见睢孝肆母亲的那一晚,侯汀娴才十岁。她出生在九重天著名的制药家族,是家中独女,自幼背负家族使命。因为穿着这样一层身份,对她来说,能够研制出使死人复活的药倒不算为天才,活下去才是真正的本事。亲外派早就盯上侯家这块肥肉,为获取研究材料不择手段。暴雨那晚,她的家人全部离奇死亡,她带着被母亲费尽心思植入大脑里的各种医学资料侥幸逃生。也就在那场滂沱大雨中,她遇见了那个女人。

游妙词当时怀着孕,一身深蓝色长裙在夜中暗得发黑。她撑着伞,靠在车边抽烟,侯汀娴抓住她裙子的时候,她正好把烟头掐灭,落下的烟灰烧掉了侯汀娴的一撮发尾。

就算是有求于人,侯汀娴也没有对她坦露说实话,只是说,有人要抓小孩子,卖器官。

说实话,游妙词当时的表情并非是愿意帮忙的样子,她漠着脸,红唇像涂了血,眼不眨地看着拽她衣服的小孩儿许久,似乎下一秒就要毫不留情地抬腿把人踢开。但最终,许是因为怀着孕,她还是心软了,转身打开车门,抬头示意,让侯汀娴进去。

寂静的街道上只有接连一片的雨水声,一辆车子急速行驶在路上。

“姐姐,你慢点儿开。”侯汀娴关心地说。

游妙词未减速:“死不了,不想被追上,然后被剜掉心脏就闭嘴。”

她这一生,就只与游妙词说过这一句话。

游妙词把她送到一家酒店安住,又给了她一沓钱,从此就消失在她的视野中。

“你是怎么知道睢孝肆是她儿子的,你可没有询问她的名字。”睢景歌疑惑,但转念一想,他有一个不靠谱的答案,“你不会凭借长相来确认睢孝肆的身份吧。”

“为什么不能呢?可别忘了,我在看见睢孝肆的第一眼就觉得他像他的母亲。”侯汀娴挑起一抹玩味的笑,“不过我可是药师,没有这么不严谨。”

侯汀娴拿着那笔钱,去做了预知性别检测,得知有90%的可能分化成Alpha后,她立马前往Alpha军区,摆明自己的身份,提前入住其中。12岁那年,她不仅分化成Alpha,还研制出自己的第一项成果——信息素注射剂,由此晋升中级药师。职位的晋升让权力扩大,她认识了画师Ling,又根据脑海中游妙词的形象,表达出她的容貌特点,让人将她画下来。

她凭借这幅画,找到了游妙词的所有信息,却未曾想,她已在几天前的车祸去世了。

“能遇见你,算他命好。”睢景歌现在脑子里只有这么一句话。其实不光是单凭这件事给出的判断,从他能够从那场车祸里死里逃生,就足以看得出他是上帝的宠儿。

对于他的话,侯汀娴十分赞同:“确实,他确实命好,甚至比我的命都要好。睢景歌,其实我一直想和你说,你的一怒之下,却给军区送来一份大礼。睢孝肆腺体损伤前可是Alpha,准确地来说,应该是S级Alpha。如果你不明白,我可以告诉你,上任3S军官,就是它。”

睢景歌瞠目结舌。

当年救下在福利院旁晕倒的睢孝肆,医师说他往后大概率分化成Beta,谁也没想到睢孝肆实则已经分化成了Alpha,只是因为腺体受损后成为Beta罢了。而在那个年纪,Beta在检测时是很容易与未分化时所展现的情况相混淆的。

要说Alpha是食物链的顶端,那么S级Alpha就得站在云层俯瞰所有的人类。他们标着Alpha的名字,却有着比Alpha高出一倍的能力,作战派的军官里就分布着稀少的S级Alpha。S级的Alpha才是这个星球的主导者。

两年前,星际混战,曾从军区内派遣作战人员。睢孝肆之前就说过,军区内的东西都是最好的,检验仪器自然不差。为保证将士们的安全,他们必须在前往星际前全面体检,睢孝肆就是在那时被检验出S级Alpha的残点。待进一步确认,这才得知他原本就是Alpha。

“不过你现在完全可以把他看作成一个Beta。从他的腺体受伤后,他的体能方面要远低于Alpha,更别想与S级Alpha媲美了,只有头脑方面还算灵敏。他的Beta身份落实了。”

睢景歌眉头紧锁,他的心情一片复杂,像一张网,裹住了所有。

房间内瞬间弥散开安静。见状,侯汀娴也不再多说下去,她站起身,询问睢景歌是否感到饥饿,在人还没回答前伸手打了一个止住的手势,走到门处,命令看守人传饭。

“别管我了,”睢景歌看她还在门口站着,稍作关心,“你是擅自来看我的吧。”

“我可不敢,我怕睢孝肆对我翻脸,爆我的头。”侯汀娴冷笑,环视卧室一圈,“不过就算我偷着来,他也早就发现了,他这个卧室里啊,装满了摄像头。”

睢景歌浑身一颤,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侯汀娴在看见人把饭端来时,接了一把手,等再次转身离开前,她还不忘记说句笑话:“估计那家伙没事可做的话,就得反复观看你们这三天的那点儿小视频了,哈哈哈。”

言罢,她不再去看睢景歌的表情,缓步离开了。

望着那扇再次紧闭的门,睢景歌的内心久久不能平静,他仍陷在侯汀娴说与他的话中。一个S级Alpha的陨落是一个帝国的不幸,是值得所有人去悲痛的事情。他没有悔恨自己当初把睢孝肆送入Alpha军区的决定,若说有,那也只是因为睢孝肆的成功以及对曾家云现状的同情,可改变不了的事实是睢孝肆到底已经是一个Beta。

他开始想,或许睢孝肆当初选择Alpha军区,就是笃定自己还有Alpha的能力。

他走下床,来到侯汀娴站立过的地方。在一朵朵美不胜收的桃花雪中,他发现了一处亮光,那明显是监控的位置。他没有对睢孝肆的这一举动而感到愤怒,于他而言,被睢孝肆关在卧室里这些日子,与囚禁犯人无差异,随时随地被摄像头监视那可真是一件不足为奇的事情。只是想起前几天做过什么,睢孝肆是否会如侯汀娴所说的那样,他还是会羞耻。

桌上飘来饭香,三天只进水的肚子也饿了,人是铁饭是钢,他眼下确实没心思再去想些别的。如此看来,他嘲弄自己,Alpha的利己本质被凸显得淋漓尽致。

可还未走两步,他突然顿住,只因脑海中闪过侯汀娴说过的一句话——

侯汀娴十岁遇见了怀孕的游妙词,但侯汀娴只比睢孝肆大五岁。

难道睢孝肆还有一个弟弟或妹妹?

这时,门又开了。来人步伐平稳,声音坚定有力,知道是谁的睢景歌下意识屏住呼吸。

“怎么不吃饭,”睢孝肆走到他身边,“哥,你瘦了些,你需要及时补充体力。”

睢景歌面无波澜,眸光偏寒,睨向睢孝肆的时候,嘴角挂起不易察觉的冷笑:“难道让我补充耗体力之后,再任你对我胡作非为么?睢孝肆,你如果恨我,就直接杀了我好了。”

“哥,我从军区回来去找你的时候就明确对你表示过,我从未恨过你。我恨的人只有那种对你不怀好意,强行赖在你身边,去靠近你的那些人。我会毫不犹豫杀了他们。”

“这就是你对我的爱?”睢景歌嫌恶地蹙紧眉头,“你这不是爱,这是自私。”

睢孝肆:“哥,这就是爱,真正爱一个人是不会无私的,那不是爱。我爱你都要爱疯了。”

“你已经疯了!”睢景歌终是把冷色变为怒颜,他面对着睢孝肆,看不出是因为生气还是恐惧,身子哆哆嗦嗦,“你本来就是个疯的,我都不知道是该夸赞你演技好,为你颁一个奖呢,还是我真的像别人说的那样,识人不清,是我的瞎了一双眼被你蒙蔽到今天。”

“哥,你又要跟我吵架。”

睢景歌仰头长叹,不爱哭的人已经连续湿眼多次:“我没想跟你吵。我很累了,我从来没有这样累过,我始终觉得我们之间不该是这个样子。小四,我们之间真不该是这样子的。”

大概是再次听到熟悉的称呼,睢孝肆又变回那个总爱在睢景歌身边委屈的孩子,他褪去属于军官的成熟,小心翼翼地去拉扯哥哥低垂着的手。即使被不动声色地避开,他也丝毫不在意,只是再去尝试第二次、第三次,直到紧紧握住睢景歌温热的手。

“哥,你对我的厌恶是出于我对曾家云的所作所为,违反了人伦道德与法律的规定。可是我之前就说过,曾家云是小三的孩子,他的出生也违反了人伦道德,九重天的法律虽没有对私生子的制裁措施,可明确说过不予其继承权与财产资源。但你知道吗,我的父亲极其宠爱曾家云的母亲,为此与我的母亲大打出手,我的父亲完全可能会因为他们的存在而抛弃我与母亲,到时候他会磨灭我们生存的痕迹,死的那个人就是我了!”

睢景歌虽是孤儿,但他不是没有听说过类似于“宠妾灭妻”的故事。同样都是违反了九重天的人伦道德,睢孝肆的遭遇也值得别人去同情,但却不能因此来让他的行为合理化。

“这不是你用那种方式去对待曾家云的理由,何况你想过让他死。”睢景歌无力地说着。

睢孝肆平静地说:“这确实不全是我的目的,因为成影死前没来得及立遗嘱,也没有弄死我,我还是合法继承人,曾家云从成家捞不着任何利益。错就错在他又重新出现在我的视线里,并且还去接近你,如果他没有靠近你,我绝对不会管他。但他却爱你。”

刹那间,睢景歌捏紧拳头,悲痛之色划过他的双目:“所以你想说,是我害了他?”

“对,也不对,”睢孝肆换了一副面孔,残忍地说,“可以说是曾家云咎由自取——”

毫不犹豫,拳风直逼睢孝肆的脸颊,他被这一拳打得踉跄后退,勉强才站得稳。嘴角被骨节戳破皮,渗出点点血迹,他拿手抹去,再次看向睢景歌,荡开笑容的嘴上挂起玫瑰。

不止是睢孝肆被打得站不稳,睢景歌也被气得头脑发昏,扶着桌边才堪堪站稳。他闭了会儿眼,意识到从前答应不打睢孝肆的诺言他做不到了。他现在太生气了,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的道理他都懂,他是个心软的人,耳朵根也软,在亲耳听见侯汀娴对他说的那些话后,他心中对睢孝肆的心疼不比当年小时候睢孝肆生病濒死时心疼得少。

但法律就是法律,是为人处世的约束准则,违反就得受到惩罚。曾家云的出生确实是个问题,但九重天并未禁止这样的孩子的出现,或许这是一个值得去修改的地方。无论如何,曾家云既没去侵犯睢孝肆这个婚生子的利益,也没有危害社会,他不应该被这样对待。

睢景歌痛苦的根源一直都是亲情与道义的折磨,这种折磨像是揉碎了他的心脏,把满手的鲜血碎屑重新放回到他的手里,他一看,他一想,就觉得痛不欲生,神经完全被销毁。

“就算是这样,”睢景歌断断续续地说,“曾家云的妈妈也已经去世,让一个孩子失去生育自己的母亲一定是一种生不如死的感觉,他……”睢景歌晕头转向,已经说不下去了。

但他的意思表达得已经显而易见,睢孝肆明白他说的话:“你是想说,曾家云的出生是无辜的,有罪的是他那甘愿做三的妈,所以他妈死后他就不需要承担一切。哥,理论上你说的话是对的,但是曾家云在一天,他就对我有一天的威胁,何况他惹我的原因是他喜欢你。不过,他妈的死不是上天有眼把她收回,而是她自作自受,所以就会有人收拾。”

睢景歌忽然意识到什么,他的双眼怒睁,瞳孔紧缩:“不会是你……?”

睢孝肆笑出声,声音是那样的响亮刺耳:“他妈死时我才多大,不过也不是不能这么说。”

“所以真的是你……?”

“不是我,”睢孝肆打断他,“是我那没有一点儿血缘关系的舅舅。两个三儿互撕罢了。”

一如侯汀娴与他说她喜欢睢孝肆母亲那样的令人震惊,现在竟又被放在了睢孝肆的话上。睢孝肆的舅舅去伤害曾家云的母亲,细细想来还不算人疑惑,毕竟其中牵扯到睢孝肆的母亲,也就是游妙词的利益,且游妙词对游鸿清有恩,他去帮她,理所应当。可最后那一句话,让睢景歌入坠五里雾中,像是给他一棒,让他分不清东南西北,掂不清是非对错。

没一会儿,他又联想到之前驻足思考的那个问题——游妙词在睢孝肆五岁的时候曾有身孕,但他从未听到陈院长说睢孝肆有弟弟妹妹,甚至在睢孝肆的入院资料中也仅此显示着睢孝肆是独生子。那么游妙词的孩子是谁的,结合刚才睢孝肆的话,他顿感毛骨耸立。

“是的,”通过他越来越难看的脸色,睢孝肆已经猜了个大概,“哥哥你猜得没错,不只是我的父亲成影出轨了,我的母亲,游妙词女士也一样找了野男人。”

“所以,”睢景歌喉间发涩,连说一句完整的话都困难,“你真的有一个弟弟妹妹?”

睢孝肆笑了笑,不以为意:“有啊,我们是同母异父的血缘关系,只是没有名义的关联。”

睢景歌的眼前闪过一个人的倩影,但他一时半会儿却想不起:“那个人,还活着?”

“当然,游鸿清把她照顾得很好,你还见过她呢。”

睢景歌被这句话砸得彻底没了生机。

“依据你的观点,为什么还要让她活着,包括你的舅舅。”睢景歌反问他。

“我可从没想过让他们活着。”睢孝肆走上前去,在合适的地方停下,与睢景歌戒备的眼神四目相对,他环视一圈卧室,最后留恋在那丛最茂密的桃花雪上,似乎在透过它们,望向其中的东西,他话锋忽地一转,“侯汀娴来过吧,她就没跟你说说,为什么要与我合作?”

帮与合作完全是两个概念,前者甘愿后者获利,而睢孝肆这样说,侯汀娴必然是有利益可得。但她当时对睢景歌所说的完全抛开利益没谈,这样睢景歌眼下很是迷惑。

所以他问了一句:“为什么。”

“因为游来诗,”睢孝肆倾身,在睢景歌后仰的时候又收回,“她要活着的游来诗。”

侯汀娴喜欢过游妙词,而作为游妙词唯一的女儿,自是与她有几分相似。

可是这样如此一来,游鸿清现在的Omega妻子,知道这件事吗?

“她不知道,”在睢景歌提出疑问后,睢孝肆说道,“我已经让她知道了。”

睢孝肆说,当初宿乐亭得到的那段视频,是他主动泄的密。发件人并非是他,而是游鸿清。至于游鸿清从哪里取得的这段材料,那是Alpha军区内,现任的3S军官告诉他的。

短短几句话,睢景歌就已经意识到,睢孝肆的官职或许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大。他因愕然而凝固的表情在平静后有稍许松弛,他混着复杂的眼神与心态,去看、去问、去猜测。

睢孝肆做出一个噤声的手势,他微笑着:“先不说这个,我先给哥说一个愉快的故事。”

就在睢景歌昏迷的上午,睢孝肆去往了游氏老宅,见到了他意料之中的场景。

厅堂内,游鸿清就站在一滩逐渐蔓延的血泊之中,红色沾染了他充满褶皱的服装,他发丝凌乱,眼神空洞地盯着身前的两个女人。游来诗正跪在地面上,她怀里抱着的娇小女性已奄奄一息,可那双手仍死死地抓着游来诗的衣裳。女人痛苦地张嘴,似乎在说什么。

最终,那双手还是重重地垂落下去,柳沫浮彻底珠沉玉碎了。

事后,持有游鸿清杀人证件的游来诗报了警,现在警方已经把游鸿清控制起来。

不需要睢孝肆再做解释,睢景歌已经从这段话的字里行间理解到,游鸿清为什么会杀死柳沫浮,无非是柳沫浮知道了游来诗不是她的亲生女儿,是游鸿清与别人的孩子。外界都说游鸿清待游来诗极好,他怕柳沫浮伤害游来诗,也怕柳沫浮把真相告诉游来诗,便灭口。不料竟是被游来诗发现了。至于为什么时机又是这样的巧,全都是睢孝肆的推动罢了。

游来诗没有偏袒的父亲,她还是报了警,证明她真的有把柳沫浮当成自己的亲生母亲。

可是,作为柳沫浮的亲生孩子,去了哪里呢?

“被游鸿清掐死了。”睢孝肆嘲讽道,“但其实本该死的,是游来诗。”

这都是上午开庭时游鸿清亲口说的。游妙词与柳沫浮是同一天生产的。游妙词的孩子出生后,她拖着疲惫的身体去婴儿室看过她,那就是那一看,她掐死了那个孩子。但她永远也不知道,游鸿清早就预料到她会这样做,便提前把柳沫浮的孩子与游来诗调换位置,所以游妙词掐死的是柳沫浮的孩子。游妙词之所以与游鸿清在一起,给他生那个孩子,是因为她要借游鸿清的手解决曾雁湘,为何不是借用自己的手,那是因为她要解决成影。

她对成影没有爱,与成影结婚,完全是为了成影背后的财力。她爱钱爱过一切。如她一样,成影也是为了她的钱财,在曾雁湘和其儿子的出现后,她才意识到危机来临。

所以睢孝肆说他的父母经常吵架,是千真万确的事情。

多日未曾用过饭的身体逐渐失力,加上跌宕起伏的心情,睢景歌已经站不稳了。他挪回到床上,心力交瘁地捂住脸,整个人苍老了许多。他闷闷的声音从手掌传出:“他既然已经被警方控制,那就变相受到了警方的保护,你想害人的计谋达不成了。”

“不,”睢孝肆把已经发凉的菜端出去,命令人再上一份。他重新走回睢景歌的身边,在地毯上坐下,去把玩睢景歌裸露在外的脚踝,“只要他头冠罪名,进去了,我就可以让他死得更快,这样就不会有人查到我的头上,他在里面只会是畏罪自杀。”

睢景歌听后撤下双手,不可置信地看着睢孝肆:“所以你到底……在军区做什么?”

睢孝肆仰着头,眼神移向窗边,他挑挑眉,神情愉悦,又看了回来:“你知道当年报道的那个攻破敌方防御系统,占领其领土为殖民地的勇士现在在哪儿吗?哥,他就在你眼前。”

即便心中隐隐有这样的念头,睢景歌也早把它压下去,如今听到睢孝肆亲口承认,震惊之后更多的便是油然而生的恐惧与阴寒——睢孝肆远要比他想象的恐怖。

“本来那个3S头衔是我的,但我毕竟是Beta,恐不服众,就提拔了现任的3S军官。所以你现在就会知道,他为什么会帮我泄露关于曾家云的那个视频了吧?”

睢景歌:“……所以泄露这个消息,对你有什么好处?”

“没什么好处啊,”睢孝肆低头看着睢景歌把腿收回,眼神暗了暗,“只是想看一看我这个被母亲选中的男人,会不会如我所想厌恶我,想方设法把我弄死。我好找理由弄死他。”

睢孝肆一直知道游鸿清是看不起他的,甚至是嫌恶他的。就算他是游妙词的亲生儿子,游鸿清也没有想过养育他,或许就是因为他有自己与游妙词的亲生骨肉,所以才看不上这个身体里留着其他男人血液的孩子。就像狮群里的雄狮会把幼崽杀死一样,游鸿清迟早会悄悄抹杀他的。他意识到这一点后,立即想到一个救自己于囹圄的办法。

九重天法律规定,凡是接收转让财产的亲属,必须要保证转让者的人身安全,直到转让者自然离世。若接受者意外离世,转让者还在世的话,转让者就会从其中领回80%,或自己留住,或继续转让给其他亲属。睢孝肆就利用这一点,以自己年龄小为理由,把父亲公司的股权转让给游鸿清,将自己的生命与游鸿清的前途紧密绑在一起。

他知道游鸿清不是兔子,所谓两虎相斗必有一伤,他的眼里容不下游鸿清,游鸿清自然也不会把手里得来的利益再拱手相让,必定会想方设法用别人的手搞死他。

搞不死,也得通过其他的方法把他弄死。而曾家云的事情,就是一个契机。只是他不知道这件事的背后全都被睢孝肆做过手脚,睢孝肆也通过这件事,得到了一个反杀的借口。

门被敲响了,一个士兵端正地站在门前,将手内的食物交给睢孝肆,随后行礼离开。

“哥,一会儿军区要来新人,我需要去看看。”睢孝肆把食物一一摆在桌上,把热气腾腾的粥搅拌均匀,舀了一勺吹了吹,递到睢景歌的嘴边,“你吃一口,我就看放心地离开了。”

胃部一阵痉挛,睢景歌听得出睢孝肆话中的含义,垂眸看着这勺粥,还是张开了嘴。

霎时间,睢孝肆展露笑颜,把手里的碗交给睢景歌,趁机抓手揩油,烟儿似的溜走了。

睢景歌嚼着嘴里的粥,心情复杂,口味酸涩,许久许久才肯将它咽下——吞刀子一般。

傍晚,天将暗不暗,柔和的暮色再次临近,天边霞光晕染。睢景歌伫立在窗边,遥望着逐渐演变成橘红色的天空,每到这个时段,夕阳总是能抚平他的心灵,推开他的疲倦。

他在回忆睢孝肆的话,而后总结出他不能逃这个道理。先撇开布满重重障碍的军区不谈,人要想做一件事必先具备持之以恒的意志,他之前想过逃开、离开,可他还是低估了睢孝肆对他的占有,若是他逃不了也便罢了,吃点儿苦的多少就他自己,可若他真的离开了,又能去哪里,睢孝肆一定会把九重天翻个底朝天,到时候和他在一起的人,都得遭难。

这并不是夸大,睢景歌相信睢孝肆做得出来,他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所以他只能安稳地留在这里,充当一个失踪人口罢了。

思至此,他叹息。他并不后悔遇见睢孝肆,因为他们曾经有过无数次快乐的时光,他痛恨地自始至终都是睢孝肆那些违背法律的行为。要说爱,是有的,哪怕是现在,否则他不可能这般绞着心的难受。可是恨也是有的,这一点他也不否认。这两样感情足以杀死他。

他闭上眼,黑暗中的耳朵更为灵敏,突然就听得窗外纷纷攘攘,明明这里是区内最高层。他以为幻听,诧异地睁开眼,从一旁的桌底下抽出板凳,踩着它朝下面望去。果不其然,他看见一群又一群的士兵排列整齐地走过,小得像蚂蚁。

所谓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睢景歌懒得管下面是在做什么,安全着地后就要把板凳搬回原处,却不料刚一转身,就看见不知在门口看了多久的睢孝肆,那人嘴边挂着浓浓的笑意。

“哥,”他说,“你刚才像个调皮捣蛋的小孩儿。”

他是个要面子的,听见比他小的睢孝肆这样说,顿时有些挂不住脸,耳朵立马红润起来,心中那些恩怨早烟消云散,满嘴只留有反驳:“三十多岁像个什么小孩儿,老小孩儿吗?”

睢孝肆忍俊不禁:“那也是小孩儿。”

意识到自己突然间开了一个并不好笑的玩笑,睢景歌立刻冷下脸,不去看已经关门而入的睢孝肆。在睢孝肆故意靠近时,他刻意避开,刚要再离得远点儿,未曾想被人给抱住。

“哥,前几天用消力剂让你进入易感期,我向你说对不起。”他腆着一张脸,盯着睢景歌越来越黑的脸,继续自言自语,“主要是当时你总是要用不爱来刺激我,我就没忍住而已。”

睢孝肆的话勾起睢景歌在前三天里的回忆,他当时虽然意识不甚清晰,时好时坏,可还是能够听到一些污言秽语。想到侯汀娴临走前对他说的话,他抿紧嘴,冷声道:“删了。”

“删掉什么?”睢孝肆明知故问。

睢景歌欲要肘击,却发现睢孝肆抱得紧,压根施展不开,遂扭头:“这间卧室里有什么你难道不清楚吗,还需要来询问我什么吗?我劝你别留备份,给我删干净。”

“那我要是不删呢,你能拿我怎么办?”

睢景歌这边安静得可怕。

“删可以,”见状,睢孝肆笑道,“你得主动亲我。”

睢景歌青筋暴起,趁着睢孝肆洋洋得意时以头猛击,痛得睢孝肆后仰,他便借此脱离,毫不留情地把睢孝肆按倒在地,跨坐在其身上,狠声道:“睢孝肆,你不要给我得寸进尺。”

睢孝肆没有任何反抗地躺在地上,甚至是相当配合。他乖乖束手就擒,任由睢景歌按压着他的手腕,眼不眨地凝视那张怒颜。他的眼中倒影着璀璨如火的灯光,但都不及一个睢景歌看得清楚。他在笑,眼里的睢景歌也会笑。

而睢景歌完全是因为生气才这样做,否则他连碰都不愿意碰一下睢孝肆。待他心情稍微平复,这才发现自己与睢孝肆的姿势。在得不到回应,只得到嬉皮笑脸时,他在尴尬之际又有些不耐烦,抬起身子就要远离那副身躯。

可被压了一会儿的睢孝肆才不会让人如愿离开,他伸出手,拦住睢景歌,又将其与自己迅速调换位置。俯仰之间,睢景歌就变成下面躺着的那个,显然当事人还没有反应及时。

地上铺着厚实柔软的地毯,即使在上面躺着打一架也不会被硌得生疼,何况睢孝肆在拉扯睢景歌的时候格外注意,在确保人能平稳地躺在自己身下时并没有用上十足十的力气。

明白自己处境的睢景歌终于满心溢出不妙的感觉,他刚抬起身子,就被睢孝肆又重新推搡回去,一来二回,也便没了重复的力气。于是,束手就擒但并不乖巧的人就变成了睢景歌,他怒目横眉,厉声呵斥:“你现在是装都不装了,玩起我来很有意思是吧?”

睢孝肆倒觉得无所谓,一边解手里的睡袍带子,一边说:“我的地盘,不需要装。”

“睢孝肆!”睢景歌阻止不了这行为,就用嘴一直喊他的名字,那三个字简直要在当晚磨破他的嘴皮。他视线下移,看着睡袍已经像破布一样随意敞开,露出里面的身体,体内的血液瞬间涌上他的大脑,逼得他脸色通红,让他难堪地撇开头,咬牙切齿道,“我易感期刚过去,还没恢复好,你就不能等两天吗?”

“可是哥,我想和你在清醒的状态下来一次,我想让你清醒的时候来说爱我。”

睢景歌感受到那只手自下而上抚摸着他的身体,擦过他的腰线,划过他的胸膛,最后卡在他的脖颈上。他的呼吸越发急促,腺体又要发烫,他慢慢地闭上眼,神情难受又紧张。

“我爱你。”

睢孝肆凑过来:“你说什么?”

“……”睢景歌悄声再道,“我爱你。”

易感期过后的两天是Alpha的黄金休养时期,在此期间他们不易再纵欲,力量也大不如从前,必须要养精蓄锐,休养生息。睢景歌说出这句话的目的仅是为了顺和睢孝肆,不去激怒对方,防止自己的身体受到不必要的伤害。

睢孝肆笑了,笑得是那样的天真。他去亲吻睢景歌的耳朵,在人不愿跟他接触而移动脸颊时,迅速调换位置,精准地吻住睢景歌抿着的嘴唇。他表现得急切又贪婪,他总觉得拥抱和亲吻是他与睢景歌促进关系最好的方式,抱住了或是亲到了,就会永远得到,尽管现在是他单方面强制,明眼便知睢景歌百般不愿。

睢孝肆亲归亲,压制的手却没有丝毫泄力,睢景歌挣脱不开这层桎梏,只能被困在这一方之地为其畅所欲为。他身上的衣物全部被蹭去,能遮蔽他躯体的只有睢孝肆。他自觉难堪极了,偏偏说不了话,嘴里的津液全被睢孝肆搜刮而去,他的嗓子干涩得生疼发紧。

“唔……”他发出沙哑的呻唤声。

听到这痛音,睢孝肆轻咬他的下嘴唇,挺身而起,含情脉脉地垂目看向他转正的脸。

“哥,我说过,伤害你身体的事情我不想做。我知道这两天对一个Alpha来说意味着什么,我掂得清,我不着急,我可以等。”他说完,从口袋里拿出一个迷你设备,举在睢景歌的眼前,“这里面存着那三天卧室里所有的录像,我会把它销毁,我说到做到。”

睢景歌敛眸:“……”

睢孝肆移开身子,把睢景歌从地毯上拉起。睢景歌在起来的瞬间就把衣服整理好,他没有去看睢孝肆,手却被握住,低眼一看,那人正跪在他的身边,给他揉捏着发红的手腕。

室内光线充足,柔和的暖光铺遍睢孝肆的全身。他的面部轮廓呈现得愈发分明,嘴角勾着的那抹笑,在光影交错下被衬得含蓄生姿。他突然变得那样的温柔,手上的动作小心翼翼着,如捧珍宝,让睢景歌暂时舍弃抽离手腕的想法。果然,光彩具有致幻的作用。

睢景歌看的时间久了,睢孝肆似乎也感受到了。他抬起头,嘴角的笑意丝毫未减,他还是之前睢景歌身边讨人欢喜的弟弟模样,腼腆着一张脸,开口喊了一句:“哥。”

“嗯。”鬼使神差地,睢景歌应了一句。但这声“哥”还是打破这融洽的氛围,他显然被睢孝肆给唤醒了,醒悟后蓦然发现自己如今究竟在想什么,倏地抽回手,匆匆站了起来。

睢孝肆倒是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他就坐在地上,仰头看着不知所措的睢景歌。

站着一动不动的睢景歌全身阴寒,体内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发颤。正如睢孝肆说的,他是个好人,他因睢孝肆的种种行为感到痛恨,一个好人是不应该去可怜一个坏人的,更不应该去爱上一个坏人。可他刚刚有那么一刹那,是非常想把那道光拥入怀中再去爱他的。

要重新爱上他吗?他在心中想,最后还是被否决。他没有办法这样做,他始终过不去曾家云横在他心里的那道坎;要继续维持着这种割裂关系,直到死吗?可这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在睢孝肆耗尽耐心去折磨死他前,他自己就已经被自己折磨死了。

“到底怎样做,”他喃喃自语,“才能回到从前……”

睢孝肆站起身,脸贴他的肩头:“哥,你刚才说什么?”

睢景歌没留给他一个眼神,用手掌抵住他的额头把他推开,转身便去洗漱间关上了门。

此后几日,睢孝肆倒也安分,除去晚上与他共处一室被经常粘着外,其余时间他都在为应对朝乾的战事做准备,有时甚至整日都见不到他的身影,睢景歌倒也也乐得这样独处。

是晚星子密布,清辉斜洒,卧室的窗台上余存淡淡月光。睢景歌靠在床头,神情淡淡地凝望着黑漆漆的窗外,分明什么都看不见,只有无尽的黑,他也仍是喜欢每晚看一会儿。

睢孝肆从洗漱室里走出,三两步就屁颠屁颠地上了床,和往常一样,把睢景歌的腿当做舒适的软枕,悠哉地躺在上去,不厌其烦地去观察睢景歌的脸,仿佛永远都看不够一般。

“哥,”睢孝肆去摸睢景歌的下巴,被人躲开后又侧身去抱他的腰,“你来这儿多久了?”

乍一听,睢景歌差点儿冷笑出声,这样的白痴问题让他把收回地视线投射到睢孝肆那张无辜的脸上,对着睢孝肆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冷嘲热讽:“说得好像我自己跑来一样。睢孝肆,我还得感谢你没把我关入暗无天日的地下室,而是把我当神一样供奉在你的花屋里。”

这话的讥讽意盖都盖不住,睢孝肆装作听不懂:“我怎么舍得让哥哥去那种地方待着?”

无论是语气还是神态,睢景歌都没眼去看他,仅是剜了他一眼,又重新去看黑夜。

“哥,接到上级通知,明日我将前往作战派讨论与朝乾的作战计划,所以暂时可能回不来,”睢孝肆不舍地磨蹭着睢景歌的腹部,他说这些不是想让睢景歌挽留他,他知道睢景歌巴不得他赶紧离开,“我知道这几天你很闷,所以你可以去楼下看看,或者在区内转一转。”

仍是之前头也不转的动作,睢景歌目不斜视:“你就不怕我跑了?”

睢孝肆没回答他,而是拐弯抹角地问了一句:“哥,你还知道福利院叫什么吗?”

睢景歌皱眉,刚想厉声道一句“你有病吗”,下一瞬就察觉到不对。明明“晨乌”二字就挂在嘴边,他却是说不出来!昔日里那些交缠在一起的人与物,如灰被风吹去,顷刻全都在空中烟消云散,不留一丝痕迹。他现在只清楚地记着两个人名:睢孝肆和曾家云。

他眼中的迷茫被睢孝肆看得一清二楚。睢孝肆心满意足地扬起一朵灿烂的笑,便把狡猾的面孔藏匿在他的怀里,他可以感受到睢孝肆的话麻痹了他体内的白骨,顺着那一条条如线交织在一起的血管,奔涌到他的脑海里,在大脑里一遍遍回荡着——

“你跑不掉的,哥。”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