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 第19章 遗忘

这件事发生在前段时间。

那天上午刚下第一节生理课，看着手机猛然想起自己可能忘记了一件事。

赶紧退出课堂页面，打开日历，找到对应的农历日期，发现已经过了两天，我完全忘记了那个日子。

捂着前额想了好久，怎么可以忘记，妈妈会不会感到伤心。当我给妈妈发微信，告诉她我忘了一件事的时候，她说她知道什么事，一直在说我还小，忘了可以原谅，等长大了就不行了。可现在我已经二十一了，不再像小孩子似的不懂事了。

事情过去了十二年了，十二年前的那天，中午接到爸爸朋友的电话，说爸爸出了车祸，那时我和妈妈，弟弟正在阳光下吃饭。下午还没到放学时间，数学课被敲窗声打断，“乔悦她哥哥来接她了”。

坐在哥哥的摩托上，九岁的我还在想，爸爸是不是住院了，不放心我，托哥哥来接我去医院看他，其实不是我想的那样简单。

事实是当我到家门口的时候，发现大娘家的姐姐从我家大门出来，左手上拿着一只白色的绢子。我家的院子里有好多人，他们看着我，眼里流露出来的是我从没见过的东西。我一步步走到北屋的外间，多了一张小床和一张桌子，桌子上点了几根香和几种水果，床上是一个人盖着被子，冬天的棉被。

桌子前面的地板上有一滴血，红色的，还没完全干透的，它真的好红。转眼被旁边地一个男人看见，男人的一只脚使劲地搓着那滴血，嘴里还嘟囔着“怎么滴在这了”，那滴血就那么容易的被搓掉了。

我看着床边有我的妈妈，她跪在那，我走过去，她一把把我按在地上，我也跪在地上，我不说话。

妈妈把我的手抓过来，甩到床上，“你快去握握你爸爸的手啊！”

那只手是凉的，皲裂的，我怎么努力都不能掰开他的大手，再也不能将自己的收放到他的手心里，让他的大手包着我的小手。

记不清是谁，把我妈妈扶走了，我也被牵到里屋，几个妇女在我家的床上坐着，匆匆忙忙地撕着白布，我就这样看着她们。

一会我听到外屋传来几个男声，我站在里外屋之间的门框边，看着大爷扶起躺着的爸爸，爸爸还穿着棉袄，但是他胸前的那一部分已经烂掉了，我看到的好像是露出来的模糊的血肉。

那群人给爸爸穿上了新的衣服和鞋子，盖上了新的被，当时我在想那个被子太薄了，爸爸会冷的。

说多了，想起来这么久的事。那年我九岁，今年二十一岁，不能原谅自己忘记爸爸变成星星的日子。

时间是良药吗？可能也是，但在这件事上，我不希望它是。即使过得再久，遗忘父亲变成星星的日子，我想我不会再那么自在地看天上的星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