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台赋 第18章 杀人真相

她话音一落，忽然一个大浪，银枪破水而出。神月收不回右手，足下一踩，荡着浮蓬急往后退去，欲退回到浮蓬上。却蓦然双足一空，方见银枪越升越高，自己已给卷到半空，只见一个黑影劈开水浪随着银枪直冲出来，不是楚铮是谁。

神月气急，还当他骗自己不会水，当即骂了声狡猾，左手射出一根琴弦，冲楚铮的面门掠去。楚铮横枪一挡，弦丝给吸附在枪身。但这一击之际，神月已强行夺回自己右手，却疼得“呲”的一声，低头一看，原本完美无瑕的手心脱掉了一层肉皮儿，露出里面浅粉色的细肉。

神月还未及反击，楚铮已调转枪身，银枪挽花如雪卷了过来，却没有枪头，枪管中黑黢黢的看不透里面。神月不知他打得主意，正犹豫是进是退，忽然间枪管中射出五道水箭，直冲自己而来。

神月当即五弦齐发，破开水箭，弦丝冲向楚铮。楚铮仍旧横枪自守，弦丝齐齐钉在枪身上，二人扯了个直。

神月这才落了下来，却脚下一空，脚尖连忙拨了下水，腾空慌乱间只选了一块仅容一人驻足的木片，方在水面立稳了身子。回头再看，却见顾曦拿着一根短木棒划偏了浮蓬，虽说偏得并不远，但却恰到好处的避开她在空中的视线，此刻正举着木棒冲她无比得意道：“我说过要给你个忠告的。”

神月不去理他，冲楚铮冷冷道：“想不到堂堂楚少将军还会骗人。”

楚铮浑身湿透，水顺着长发仍往下滴，闻言却冷峻道：“骗你什么？”

神月讥讽道：“少帅爷突然就会水了？”

楚铮沉默。

顾曦在旁道：“凫水他是真的不会。”

神月哼道：“他又不是鱼，怎能在水底呆这样久？”

这次顾曦却没答她，反是楚铮侧偏了下枪身，神月以为他又要射出水箭，连忙要退，但琴弦给他吸附着却退不了太远。

却见楚铮并没有出手的意思，而是把枪管给她看。

神月一愣，瞬间明白，枪身插在船底最厚的木板固定，枪管是中空的，即使是不会水的普通人，只要伸手抓着枪管不沉下去，那在水中想呆多久便呆多久。

楚铮疑惑地看向顾曦，他的枪有此机关应是无人得知，顾曦又是如何知道的？

神月气急，此番还真是阴沟里翻船，却不肯认输道：“真是辛苦少将军在水底呆这么久，看来你在偷袭一事上颇有天分。”

她偷袭两个字咬得极重，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顾曦担心楚铮这一本正经的呆子搞不好真的会被激得先放开手，然后来一句咱们公公平平再比过。

哪知楚铮面不改色道：“兵不厌诈。”

顾曦感动地点点头，暗道果然是战场凶险，硬将一个实诚孩子都磨砺地懂得使诈了。

神月却哼了一声：“你捉得住我么？”

楚铮知道在水上毕竟于自己不利，闻言老实地摇了摇头。

顾曦冲她道：“人可以走，琴弦留下。”

二人闻言，齐齐看向给楚铮牢牢吸附在银枪上的琴弦，神月瞪向楚铮，然而后者丝毫没有要放开的意思。

顾曦抱肩托着下巴道：“捡回去倒可做一把好琴送人。”

神月尽量压制自己内心的愤怒，却听楚铮点头道：“天予不取,反受其咎。”他虽在水中，但也听到神月要夺他的银枪，竟难得跟着戏谑了一句。

顾曦添油加醋道：“姑娘放心，我认识很多美人儿的，各个都是乐理大家，琴弹得都很是不错。”

神月怒极，手指方要拨弦，楚铮见状方想起她方才弦音震魄，但此时动作已是不及，刚要运功抵抗，却见那意料中的琴音并未响起，一把漆黑的长剑正横在琴弦上方。

剑身无华，一丝锋芒也不露，也不见有何威力，但偏偏正巧不轻不重地顶在徽位，按而不实，弦振皆被剑身化去，再高明的琴手也休想弹出妙曲。

神月狠狠瞪着来人，顾曦却冲她笑道：“我这把剑很有名的，你猜会不会把你的琴弦砍断？”

神月有些慌张，虽然弦上剑身并未感觉的劲气激发，但她于江湖中也算见多识广，一看此剑便知却非凡品，莫说断弦，稍有损伤她已是心痛至极。只叹她只当顾曦的剑真如他所说是装饰所用，连拔都未拔过，现在却吃了大亏。她若先出手伤顾曦，势要松开琴弦，楚铮若先一步收回琴弦再来救人，那相思必会落入楚铮之手，再夺回来可就难上加难。

她正想着，却听楚铮道：“你躲开些，她还有一根弦。”楚铮虽不懂音律，一把琴七根弦的常识还是知道的。

然而顾曦没有动，神月也没有动。

神月眼中疑光闪过，她确实只有六根弦，但此事不应给外人知晓，但顾曦此时的态度显然也一早便知道。

顾曦见她沉默，忽然笑道：“看罢，我就猜她没有，要有早射你了。”

神月心中微微舒了口气，却更气愤，不想这纨绔竟是蒙的。

三人在江中站着，却是两张顾曦的脸，齐齐看向楚铮，看上去颇为诡异。站了良久，三人却再不发一言。

终于神月先不耐开口道：“现在是怎样，比谁撑得久么？”

“留下相思，你可以走了。”顾曦以楚铮的语气冷冷道。

所谓仗剑江湖，江湖中人谁不把自己的兵器看得重比性命，何况相思乃是神兵，神月怎会舍得，当即咬牙道：“若我不留呢？”

顾曦的冷峻装得还没有半秒，就弯着嘴角笑道：“哦，那对不起了。”说着举剑就要砍下去。

神月忙叫不要。

却见顾曦只是虚晃一招，但神月已对这个嘴贫手贱的家伙恨到了极点，只是碍于楚铮在侧，只得暂时忍耐，咬牙道：“你想怎么样？”

楚铮道：“我有话问你。”

“问什么？”神月还以为他要捉她回去，现在只是问几句话，好像是自己占了便宜，心中打定主意，大不了就遁水而走，顾曦不敢追，楚铮不能追，大不了回头再来夺回相思，念此便坦然道：“想问我师门？无可奉告。”

“没兴趣。”楚铮道。

神月挑眉，虽然被问了也不会泄露半句，但人家摆明对洬魂谷没兴趣。她可以不说，但他若不问，显然是看不起洬魂谷，神月当即觉得受到了侮辱，虽然这种误解似乎是因为此次刺杀他失败所致，但身为洬魂谷一人之下的神月尊使，她觉得还是很有必要为师门辩解一下：“楚将军，虽然我打不过你，但是这不表示我洬魂谷招魂使的能力有问题。”

顾曦扑哧一笑，见神月瞪他，忙敛了笑正经道:“对，神月使的实力不容置疑，都怪对手太强大。”

神月刚给他噎得想杀人，却听楚铮点头道：“你没问题。”

神月刚露出一丝微笑，只听楚铮续道：“我武功太高。”

神月呆住了，瞪了一眼顾曦，现然这闷头葫芦跟他久了，也有可能一语惊人。

顾曦却一脸孺子可教地露出老怀安慰的笑容。

楚铮开口问道：“昨夜你如何进入刘长史的房间行刺？”楚铮已试过她的内力，显然不可能潜入室内而不被门外的他发觉。

“你就问这个？”神月白他一眼：“跟你一起进去的啊。”

楚铮皱眉叫道：“怎可能！”

神月忽然变了个声音道：“启禀将军，大人正在……，咳，夜里危险，将军是否带属下等人入内守卫？”

楚铮登时脸色大变。

那是沈祁的声音！

神月哪里理会他的懊恼，冲他道：“我说将军，问完啦，可以走了么？”

楚铮沉声道：“那时沈祁人呢？”

神月撇嘴道：“将军不是让他站在院外守卫，不论发生何事都不得擅离职守么？”

楚铮闻言微微松了口气，若是她说这一整日迎宾送往的人是她的话，楚铮真的会猛抽自己两个嘴巴，又问：“为何要杀刘翔？是谁要买他的命？桓温，桓玄，李洪，晋国人还是燕国人？”

神月忽然一笑，静静地摇了摇头，道：“都不是。”

顾曦道:“难不成是秦人，这可有意思了。”

神月明白他言下之意，刺杀使节，两国交恶，自然是秦人得利，但神月却立刻否道：“秦人不假，事却不关你们争图天下，勾心斗角。”

楚铮道：“那是为何？”

神月道：“将军南下，路过南阳，晋军正在剿灭匪兵，将军为保万全取道秦地上洛，我说的可对？”

楚铮点头。

神月道：“在上洛，刘大人强掳了一名秦女，为此还同将军闹得很不愉快，对么？”

楚铮蹙眉，仍点了点头，却开口道：“因怕耽误行程，我与那秦女父亲协商，先将女子送回龙城刘府，待刘大人回去再行婚娶，刘大人也允诺此事，有何问题？”

神月道：“送秦女回去的是刘大人的亲随？”

楚铮道:“这是自然。”

神月眼露寒意，说道：“那三名亲随将秦女带至南阳郡深山侮辱，之后以二百钱卖给了当地匪兵，三日不到，便给折磨致死。”

楚铮瞪眼怒道：“竟有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