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楝朗正是要寻此人呢,怎会让她再走掉?虽然徐厌还在等着他。不过是她又换了装束,愣在原地不一会儿等缓过神来,只剩下一个背影,便顾不得其他,忙追上去。
这楼也真奇怪,下面如此花团锦簇,热闹非凡,愈往上走,光线愈暗,愈静,枵丝画不禁想起那锦阁,有一股幽冷蔓入身体,她抬起手,仔细观赏着食指上的蝴蝶折。不知是否是楼下奏起,吱吱呀呀,宛若鬼嚎,空气中一点味道都没有,好像有无形的妖兽,散发着冰寒,吸食着她身上的香粉,将她的伪装一点点的卸掉,那香粉如洒下的光辉,那妖兽就是香粉的形状。这些妖兽是某些人的宠物,是一个物件。
这个世界,叫做物格。所有物品,只在一定方圆内,一定时间内。而有一个物件,它是和人,妖有着相似之处,但它是后来被打造出来的,而非本就存在于世。他们比凡人命长,和凡人一样会有生老病死,却和妖怪一样有法力,只是比较固定。分为唤蝶,吸尘……
物格中只有他们是人的模样,其它基本上是他们的宠物,姑且这么说吧。
那些鬼又开始躁动了。露出狡黠笑容,楝朗只觉得四周多了些眼睛。
“姑娘!枵姑娘!”枵丝画一回头,见着陪侍戏子的侍从,衣冠简朴,不过那清淡的模样倒是最佳。额前是碎刘海,梳着总角发髻,只手腕上绑有丝带,与发带颜色相同,仿佛整饰过一般。枵丝画内心暗称:原来是个孩童。她怎生知道我姓名?便摸了摸手上的丝带。
“小妹妹,唤我呵事?”
虽看来是个小孩,可说话却是大人样。“刚刚掌柜的叫我,说带那个红衣服的姑娘去住处,可看姑娘倒是急着走,便唤唤姓名,看是看错人了还是……”
“哦哦哦,我都忘了,只知道一脑门往前走了。”便尴尬的笑了笑,想拉她一块走,那人便走在她前面领着枵丝画下楼来到后院的居室。
路上散落着人,再走过了小石板路,右侧是人高的桃树,李树,梨子树。真是桃花红,李花白!隔着树听闻泉涌声,左侧种的小灌木丛,不远处还有池塘呢!小溪横路而流,拉扯着晚风,风携了落花与共,飘零而下,沿着石渠,一阶一阶,那池中白粉蓝红。湖中有桥,雕梁画栋,画猫生动,灯笼盏盏,有诗者作诗,画者作画,琴者弹琴。落花是随音色跳动,音色是因景动容,景是点染题材,亦是叹服窗口。
这的人不多,那住处在桃树后面,背依高山,竹林哗然,虫鸣七月,泉扣心弦,三里桃林,人声相隔。
话说在楝朗唤枵丝画前,那小姑娘已先自己一步,本想悄悄跟在后面,怎想还走回头路,毕竟是楼道,也不甚宽,路上人也少,况她们也已转身,着急忙慌间,楝朗只觉得后背发凉,自己恐怕也被人家盯着了,便又正了正神色甩了下袖子,微抬头,稍抬了声色,一脸不屑又些许愤怒的说道:“枵,丝,画!”
枵丝画眼前一亮,真是想不遇着都难,嘴角不自觉的上扬,忙向前问道:“徐厌在不在?”
楝朗抿嘴,眉目神伤。“知道我喊你几遍了吗?”
“不知道,不过我更想知道徐厌在?还是不在?”
“不在。”
“太好了!”
“什么……太好了?”
“你跟我走就是了!”
小姑娘低头微笑着说道:“二位请跟我来。”
……
枵丝画在一凉亭上见到了熟人,看来是有缘了。
“小鱼姐姐?你怎么也来这。”
林鱼停下了手中的工作。
“滟沚楼的卿掌柜叫我送些布匹来。想不到又在这遇见了。”她的举止得体,一嗔一笑皆在眉眼,秋目若水,化刚为柔;眉若远黛,心思难揣。向旁一看,多了两人,一个是小清,认识;另一个是宋郎君,恰巧也认识。
故人相见似灯明,阑珊处风动,梅柳恰春分。
林鱼闪动了下眼神,别人难以察觉。
“宋公子,自从溪山一别后,今个算是重逢了!”
“他俩认识?”
“姑娘怕莫不是认错人了!”
“小郎君不是宋怀玉吗?”用着姑苏话调解嘲似的说到。
楝朗怔了怔,转身向枵丝画扯着衣袖“走走走。”
“那个小鱼姐姐,我们还有事,下次再好生玩玩啊。”一时没反应过来,头仍面向林鱼。便又转过身来,小声嘟囔道:“不是授受不亲吗。”楝朗不好说什么,便放了下来。
“别啊——”,“急着走干嘛?”
他们已经走远些了。
林鱼注视着楝朗,自顾自用着方言说道:“俺不管”,“今个必须跟我走。”
“小清,带他们去锦阁。”
小清是眯眯眼,此时嘴角泛起微笑,只是有些怪诞。“好的小姐。”
此后不知怎的起了大雾,人都散了。
天才微微泛亮,一男子打着油纸伞,只有一个身影。来到这山谷间,放眼望去,瞧得风光无限,舞榭歌台,落花流水。一行路,景色便纷至沓来。那人进屋,放下伞,才晓得是刻叶那人物。而那屋里早已沏好茶水,对面坐着林鱼,小清立侍在旁。刻叶就走过去坐下。
“今个怎么有闲情来我这?”
“林姑娘本就知道我此番来意。无妨,我再说一遍好了。”
“楝朗失忆,我试了所有法子,仍是没效。要是你帮忙我便让你带走枵丝画。”
“难道你不怕人走茶凉?若恢复记忆那楝朗岂是留得住的?”
“不烦你操心。”
“好好好,算我多嘴。”
刻叶是掌管这里面人的生平的,他原先是本书记载有的,可他嫌麻烦,无趣。就将里面的文字全洒在书外面,树里,水里,动物虫子身上......只需弹一筝便可。
林鱼回锦阁了。那楝朗有个小跟班,孩童模样,心智也是,只年龄不是,唤作小七。
“小七,我回来了。”楝朗有气无力说着。
“回来就回来呗,难不成还想我伺候你?”小七一想起昨晚还被他打了俩个包,就悲伤的摇摇头。
“洛小七,你再说一遍。”
“别以为林鱼喜欢你,我就怕你。”
“是太久没见我变样了?还是说这儿有新主了?”
“你是?”
洛小七有一只蝴蝶,会说话是楝朗送的,他窃窃私语说着:“该不会是装的?还得探探他的底。”
“我看不像,你看看他凶神恶煞的表情。”
“嗯?凶神恶煞,我刚刚不还看他一副悲伤样子。”
洛小七一回头就见楝朗蹲在自己身前,还没反应过来,楝朗就用手使劲捏自己的脸。
“怎么,今个起不伺候我了?那你就滚吧,露宿街头可别找我,喝西北风也别找我。”
起身,踹开门进去了。
洛小七摸摸脸。“公子,你可算回来了,下回再走可一定叫上我啊——”
那蝴蝶暗秤:“不知是痛得还是楝朗回来开心得哭泣。”
“痛的,是痛的。呜呜——”说着就追楝朗去了。
“家里还有乐器吗?”
“公子素来不好音乐,自是没有。”
“那你去买些回来。”
“哦。”
......
洛小七此时已收购完了,回家路上。两手抱着古琴,背上背着琵琶,胡琴,二胡,唢呐。包里揣着笛子,埙。随行的蝴蝶一众拉着箜篌,笙......
“真神经,也不说买什么,不过既然是用来......应该都用得着。”
“不过好不容易找到不用曲子就能唤蝶的办法,还耗费时间,财力物力。这下不都白费了”
“好好做你的,哪那么多废话。”
“你该不会是公子安排在我身边来窃听的吧。”
“对啊,有意见?”
“你竟然不站在我这边!”
“这是通讯功能,刚发现。”洛小七洛出不可置疑的表情,咽了咽口水。
只见那蝴蝶傲然的态度说道:“要回来了吗?”
半晌呐出一声“嗯”
洛小七恍然想,这蝴蝶有眼睛,难道看不见。刚刚骂他神经,应该没听见吧。
“为什么每次跟你说话就好像我要吃你似的?不是因为我打你,就是你在我背后说坏话。”这时蝴蝶飞到洛小七面前,紧紧盯着他那眼睛,好像画了个大大的问号。洛小七正看着路,还在想,是招了呢?还是撒谎圆过去。可想一抬头,眼睛睁得滴溜圆。好大天才从嘴里冒出哈——哈——哈——,大夏天的却好像冬天呼着热气。
“公子,快看蝴蝶好漂亮,就单是冷清了些,这次我带了好些个乐器,就是,我记得你也不善乐器啊。”洛小七忙转移话题。
“我可看不见,到了要我来帮忙吗?”那蝴蝶说着,可眼神却瞧见的是那群蝴蝶,仿佛出了神。这的天是铺了深蓝色,星星很多,蝴蝶不是一窝蜂的,零星散落在四处,散着光。地下有着蝶恋花,当然还有各色美艳的花朵。蝴蝶的光使得花的轮廓若隐若现。那洛小七身边的蝴蝶都尽数飞走,才想回答不用,话没说出口,见着都渐渐飞走了,还有了蓝盈盈的光,忙开口大喊:“需要!需要!”那乐器是轻盈盈的落在地上,仿佛它们的使命完成一般。那盏灯也在地上。
“烦死了!幸好我不怕黑。”
两个时辰后。免去见面时的寒暄,步入另一个偏题。
楝朗看了物件,想着枵丝画,应该擅长弦乐器,可弦乐器都很重啊,把笛子拿在手上,管乐器我也十分中意,古琴不行,箜篌不行,笛子不行,埙不行,这编钟也不行啊。经过一阵小小的犹豫,楝朗拿了个二胡,便睡觉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