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阁沓 第18章 历经百年，吐丝织网

琅玕深处有一座城叫做隐匿城，这城在地下，通往的路口在易池。禹舟划有座城，宋怀玉有座谷，林鱼有个阁......琅玕就像是个缩小版的物格，然而只有禹舟划知道罢了。隐匿城与莲花池相连通，莲花池处莲花绽放不易，却是从未出现枯荷残叶的现象。因为琅玕的一切都是靠机械传动来调控，只有等莲花池的气候改变，就会出现海棠花。海棠开放在一种玻璃上，下面就能看见各种零件运行。但要想调节，就必须到隐匿城的调控中心。而多年后琅玕虽废了，却也能通过隐匿城的控制中心使得琅玕回到一定时间前，然后又经历一轮毁灭。因为禹舟划是一名摆渡者，所以那城还存在于人世，并不会一同消失。

海棠是林鱼一家的符号，林鱼擅长用毒，但实际上专研她的研香技术。刻叶平日里对古语古籍有所钻研，但真正得意的是他的易容技艺。

楝朗醒来，该喝水吃饭的是他，却问林鱼是否吃过晚饭，一来而去，免不了让人怀疑。最终结果就是被人当场抓包，林鱼觉得不可思议，楝朗觉得自己也不该待在这儿，于是乎冒着雨离开，在此之前楝朗就让洛小七回了蝶恋谷。楝朗本与洛小七言好：用蝴蝶当作媒介，只要见着它就照着那机关术的步骤解开。没错，台阁到时只有机关术的上部。楝朗就在别家借宿一宿，雨停时方走。楝朗放出一只蝴蝶为信，自己一脚踏入有迷宫的地方。待到迷宫只剩下一条路时，不知楝朗，还有风羽飞的般穿过。那果子的香味对风羽来说可谓是：刻骨铭心。那些种子早已是她的笼中之物。楝朗也做不了任何，他与风羽定了个约定，他每过一段时间抹去自己的记忆，留下一些基本信息，自己就为风羽养七七四十九朵重囹圄。而之前本没有如此多种子，也就多出一条：等楝朗养成四十九朵花时就恢复他的记忆，以及解开封存的记忆。所以待到这时，楝朗才能继续。

风羽给刻叶的契约也很简单，就是多了一条：用那个布偶娃娃换林鱼的性命，一天时间。刻叶签完字后，有翻阅许多古籍，却只得知它与这藏书阁命脉相连，只它认可的藏书阁阁主才能对它施以话语。不知风羽会拿它干些什么，也许布偶娃娃身上会有这两个字是因为模样，因为之桃不就是有聪明好动的意思吗？

等第二天一早，经过简单交易，风羽得到了那个布偶，林鱼也是安然无恙。不过其实风羽也找过林鱼，还有花满楼的亓官简，因为她们的技艺确实不同寻常。因为为了保全自身，而欺骗了刻叶，让他用那个布偶交换。

一来二去，刻叶和林鱼的关系变得浅薄，楝朗一直待在那种花，物格也消失的一干二净。

以上是很久前的事了。

刻叶派出琼楼，玉宇二人试探宋怀玉，结果是：宋怀玉不想插足这些事了，他一直一来就想去江南那游玩。目前的是是非非总让人觉得无奈，所以刻叶的打算是连同自己在内的原本消声的事物都烟消云散。

枵丝画就一直在学她的炼灯术，学成之后，常有寿数本未尽，却因什么鬼缠身而来到地府，枵丝画就负责给他们盏灯笼沿着某处的漆黑大道走，或者干点抄书的工作，画卷玉人则时不时会监管下工作，并且让她感受一下时间岁月的漫长，不是一百年，而是更长的时间。其实有十几天功夫，宋怀玉和枵丝画待在一处，因为还有一朵花未养好，宋怀玉先是在金华城种出血红的花然后将花移种在晶皙楼，等晶皙楼到地府时，还需要一段时间的护养。那晶皙楼好像有许多的暗阁，那些书就藏在暗阁中。完成这些后，风羽解开了尘封的记忆。

其实历来蝶恋谷谷主都会一种秘术，枵丝画目前的肉身并未腐烂，只是七魂六魄都散开的差不多了，所以算不得死去。宋怀玉此番也并不只是去江南，而是去各地搜罗枵丝画的魂魄。清晨的露珠凝聚着灵气，宋怀玉只需收集花上的露珠就行了。因为各种原因，可能上上下下花费几百年不等。

徐厌就到赵榴靥身边做事，似乎是掌握到什么一手资料，整天都有许多事忙，更是建立了一个多方利益共存的组织。

……

一个人的现世，使得谜面渐渐浮出水面了。

原原本本，就没有坏人。有三世的记忆，她刻骨铭心。

第一世她是一个混沌兽，在无阳光无雨露的黑夜里生活，然而盘古开天，所有的生物都见光死。她躲在影子里，必须时刻注意阳光的方位，只有夜晚才能品尝安眠的滋味，不过夜晚里有星空天河，也不会早早睡去。一切的剥夺与被剥夺是准则，她换了个身份，蒙昧。

第二世她是遥远国度传说中的神兽，能调控风雨晴暑，能抵御外国侵扰，能平息一方土地上的妖魔鬼怪，只是容易嗜睡。她的本体是皇宫中一处有着最长房梁的建筑，烈火、蚁穴、洪水......无法将她毁灭，然而她却遭受深埋地底的苦楚，那是千万跟锁链的束缚，心也被换了，灌满泥土以及遗忘的气息。她清醒的感到时间所带来的朝代更替，沧海化桑田，和深埋地底的秘密。而自己有一天也会成为众多秘密中的一个，于是她选择了极端的做法，自爆。梁与柱、枋的连接已断，台基与柱顶石、须弥座的连接已断，斗、拱、昂、翘全都零零散散。然而幸运的是，她所在的地下泥土灌满，整体结构并没有坍塌，也就意味着她能重新活过来。

第三世她消去前世的记忆成为了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然而这是个痛苦的回忆。以至于她死后，将自己的几缕魂魄用独特的针线缝在最讨厌的人身上，这样就是生生世世都会重逢。她喝下过忘川水，不过也许太过憎恨，她又吐出来了。因为是恨，她浑身上下都在颤抖，挂在她脸上的只有一副表情，笑。花了无数个日夜，几百次轮回，她找回了身为蒙昧，夺人寿命的手艺，而今就只差神兽的铮铮铁骨，来颠倒日月黑白。

“我叫末妄。”

......

百年后的一日。

末妄在旧国遗址，那的土地都被翻了个底朝天。所有的木头都完好无损，她也拼凑了无数个日夜，手里的方块都转动的起白烟。原来少了个零件啊——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将这些木头片子全都磨成了粉末，只留下一小瓶随身带走，其他的都随风去了。末妄看着手里的木屑自嘲说着：“挫骨，扬灰，也不是什么太恐怖的惩罚了。”

然后打算回去时才发现，神兽的印记已经在额间，眼尾了。虽不是磐涅重生，但这副躯体倒是真就属于她了。

楝朗寻好了魂魄归来，那是个小白瓷瓶，好像是用来装酒的。木头塞子，拿在手上。如此贵重物品不应拿个葫芦装吗？一路上表情凝重，步子也迈得很是吃力。

走在金华城的街上，因为晶皙没了，宋府也不见了，又没人转让土地，整个城空荡荡的，路上还听了些闹鬼的传闻。

在街上没走多久身后就传来声音。

“楝朗，好久未见啊！”

听着声音不熟，转头一见，房顶上坐着一人，打着伞瞧不见正脸，左边还有几个很高的打扮怪异的人。画着烟熏装，面白眼呆，戴着高帽，着着黑衣，与打伞人形成鲜明对比。

打伞人转着圈轻身下来，楝朗望着那人竟是枵丝画。

“近来可有徐大人消息啊！今个城中不安宁，凡是进城的都得登记才行。”

那几个高高的人一个手里拿书，一个手里拿着竹筒签，一动不动活似个书架子。拿枵丝画则左手打伞，右手写字。完了后就从另一人手里抽了根签，大声念到：“宋怀玉。”

宋怀玉见着此情此景，不免笑出了声。将手里的瓷瓶放到衣袖里，摊出手掌，似是指摘错误一般，说到：“怎么，许久未见工作可还习惯？你脸上的刺青怎么回事，不会是受罚了吧！”

末妄嘴角抽搐了下，作揖道：“不知是不是该叫声宋大人，近来遇到了件头疼事。不知宋大人能否出面解决。”

楝朗不明所以，尴尬的啊——了声。手指敲着脑门，眼睛有些迷离，说到：“何事！你说。”

“某家供奉的莲花不见了，躲在另家人院池中，那家人早就投诉起来了......”

“啊——莲花成精了，快领我去看看。”

末妄眼中闪过一丝疑惑，然后答了句“好嘞！”就兴冲冲的往楝朗那跑。

“欸——等等等等等等。”楝朗做出止步的手势，并且连连向后退。

末妄见此眼神直接变得犀利，松开手，伞就掉到身后去了，质问道：“喂！宋怀玉你在装什么，早就知道我不是枵丝画了？你刚刚藏的是什么东西。”

“前辈不也在玩弄小生吗？”

“是不是有很多疑惑啊？比方说，我是谁？找你干什么？其实也不多。”说话间，她一手握住另只手的手踝，只听见清脆的锁声。停顿了会儿又说到：“书上写的今天是个好日子，让我随便挑一个人来当仆人。”见她一步一步靠近，楝朗往面前撒了把空气，就有成百上千只蝴蝶扑棱着向前飞。楝朗踏着轻功，逃走了。末妄身上都是麟粉，费劲才将伞拿起挡在前面，谁知那麟粉突然燃起来，不仅身上着火，那些蝴蝶也纷纷自燃，还往前扑着。伞已经燃损无用，末妄只能双手挡在面前。

末妄周身并未有半点烧焦的迹象，不过那灼烧的痛感使得她移动不了半点。

“风羽起的真是歪点子，算了，再怎么说也是自己能力不够。”

她伸出手掌，却无丝毫反应，无奈的摇摇头。“这能力还是掌握不住。”那些跟班，还有它们拿的东西，不过是些瓦片罢了，她一瘸一拐的站起来走了。

原来是因为宋怀玉和风羽已经无下属关系，这厢才委托不了他。转眼又是在锦阁了。

“林姑娘，这是兽骨香，看看还需要什么。”

林鱼打开瓶塞，在瓶口扇风，凑近鼻子闻了闻。说：“这待在地下时间久了，倒是受了潮，我还要把它烘干才行。其他的我去拜托亓官简就行了。”看见末妄的样子，稍待思考，问道：“你这样子，应该是被麟粉灼烧了，我这儿有药，你拿去敷。哦，对了，刻叶那儿就不用再去了，已经告诉他了。”

“麻烦了。”

“没事。”

“关于禹舟划你知道些什么吗？风羽似乎不怎么管她。”

“似乎是风羽有求于她，具体是什么事也不太明晓。”

“那先告辞了。”

......

楝朗一到地府的掌书院时就被一级一级告知，传到风羽耳朵里。他也是马不停蹄的赶到青门废墟的地方。可是搞笑？在地下也能遇到鬼打墙，走过几条路又回到了先前经过的竹林，也许是因为楝朗是人的缘故吧！

竹身上绑着一盏火红的灯笼，路上是些碎瓦，还有几株黄色的小花。楝朗将灯笼取下，半跪着看向路面。是几根木棍，随意摆弄了位置，那灯笼就一下子灭了，四周黑得无边。

“噗——”灯笼又燃起鬼火的蓝光。

起身举目望去，像是星辰一般的景像，竟然还有星链依稀可见。那些个都是灯笼罢了，楝朗提着灯继续走着，而路况也有了改变。

前面似乎有灯光，见来者提着盏红灯笼，戴着斗篷，面前也用纱布围住，衣物不合身般，看不见脚和手。只有眼睛眉毛能看见了，露出的皮肤无血色可言，眉毛和睫毛都不是黑的而是雾霾灰的颜色，是比衣物的颜色浅些了。两人走的近些时，那人本是木讷的眼神突然闪烁着泪光。

那人说了句：“跟着我走。”就转头走了。

楝朗就安静走了一会儿，问道：“我们是不是认识啊。”

“不认识，要是认识的话也是你上辈子的事了。”

那人的皮肤，声音都像是年轻人，但体态和步伐倒像是上年岁走不动路一般。

见那人这样，楝朗直接问起了姓名。可那人先是沉默，后面说时还连着说了两遍。就直接了当的说：“青门这我有个朋友叫枵丝话，你可认得她？”

那人又是沉默了会儿才说：“当然认识，她胜任不了这职位，就被安排到了别处。”

楝朗说到：“是吗？”然后就扯下斗篷，嘴里说着抱歉，抱歉。见她抬起双手，又放了下去，继续走着。等到了出口处，那人就转身向楝朗，说：“到了。”楝朗直接扯下面纱，虽然青一块紫一块还有看上去要剥落的面皮，不过确实是她，虽然音色已经变了许多。

“枵丝画”，“这是我给你找的药，也许有用。”

见她慢慢将双手抬起，又慢慢撸起袖子，那手心总是向下的，手指垂着，指甲尖长发紫，指盖也是乌黑的。来接药瓶的手都是颤抖的，可一喝下就像是喝了毒药一般，双手护着喉咙，皱着眉也说不了话，嘴唇都被烫烂，嘴角留下胭脂色的凝血，但洒下的仍旧是露珠。

楝朗见此便慌了神，眼前一黑，可听见熟悉的声音就恍然回头。

“哎，今天还想跟你说的，可惜你走太快了。”

“这怎么回事？”

“我有办法救她，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

“把手给我。”

末妄直接走进抬起他的手，手掌握住手腕，发出咔嚓一声。

“当我的守护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