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高不见章台路 第54章 第四十八章

官家留了我三天，然后让方应看来接我回府。官家和我说，如果我现在不和他回去，我日后一定会后悔的。

我想了两个时辰才决定回去，出了宫门看见方应看和雒夜站在一起。

方应看快步向我走来扶我：“晏娘。”“她怎么也来了？”我看了看站在原地的雒夜问。

方应看扶着我走上马车回答我：“雒夜夫人是来向官家辞行的，她要回颍川了。”

“那……蔡京的案子？”我微微一顿问道。

方应看抿了抿唇回答道：“蔡京舍了傅宗书，今日傅宗书上交了请罪折子在府中自决。”

“凭什么？！”我一气之下打翻了马车里，方应看为我准备的一盘荔枝，“官家就这么信了？你是做什么吃的？你就这么连你自己孩子都当成筹码了吗？！”

我的声音应该是惊着了外面的彭尖。彭尖惊慌地在外面询问：“夫人、侯爷，你们……”

“没你的事滚开！”我怒斥道。彭尖立刻就没了声音。

“晏娘，晏娘你听我说。”方应看怕是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手忙脚乱地要来安抚一个女人。

“我不想再听你说话了！”我对方应看说道，“把车停下，我不回你神通侯府。”

“那你想去哪里？齐国侯府吗？”方应看抿了抿唇语气微凉。“在齐国侯府也比在你那里让我安心。这次没的是我孩子的命，怎知下次会不会是我。方应看，我的命，很重要。”

我知道我这句话显得很自私，但是在我的意识之中，我的命真的很重要。

我有太多东西是放不下的。

或许是因为这个孩子并没有真正地来到过我的世界，所以我能这么快地接受了他的不辞而别。

没有了孩子，但是大宋还在，不论官家和世人承不承认。但是我就是觉得，大宋需要我。

“彭尖！去齐国侯府。”方应看咬了咬牙对彭尖喊了一声。“侯爷，府里……”彭尖似乎想要说什么。方应看愠怒地呵斥道：“本侯让你去齐国侯府，你听不懂吗？！”

彭尖立刻利索地应下：“是，侯爷。”

我撇过了头不去看方应看，也不和他搭话。

“晏娘。”方应看唤着我，“我本来以为我们的时间很多，现在看来……是要走到头了是吧。”

我攥住了拳，抿住了唇。

“你放心，我不会使什么手段困着你，你要走，我留了，你不肯，我就让你走。只要你能记得，神通侯府永远都是你能停泊歇息的地方。”方应看静静地说道。

“天下愿意让我停泊歇息的地方很多，你神通侯府怕是最不安全的一处了。”我轻轻一笑，然后看向方应看，“方应看，你老实回答我。你是不是真的一直不相信那是你的孩子？我身边的东西几乎全部都出问题，我们翻手为云覆手雨的方侯爷，真的就没有半点察觉吗？”

“还是说……你和雒夜夫人一样是有所察觉的，但是你也不想要这个孩子，所以就借刀杀人，除了这个孩子。”

“没有。”方应看说道，“晏娘，我从来没有怀疑过那是我的孩子。”

“那你为什么不说一句信我？”我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情，是为方应看终于说出一句信任开心，还是为了他之前从来不说而生气。

“府里有蔡京的人，我还没用查出来，我认为我冷落了你可以让他对你放松。”方应看说道。

“你还在赌？你怎么敢拿孩子赌？！”我听了方应看这一句顿时心里的火又窜了起来。

“我回府陪你的时候，你梦魇的那一日我已经拔去了蔡京安排在府里的所有人。”方应看说道。

“可是已经晚了，孩子还是没了。”我冷笑一声，“方侯爷就是这么妙算如神吗？”

方应看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望着我。我顿了顿，突然想起什么看向方应看：“不是蔡京？”

“晏娘，对不起，有一些势力，我也防不住。”

我已经数不清自我失去这个孩子后方应看和我说了多少声对不起。

他的一身傲骨，在我落胎之后，在我面前折的一干二净。

方应看将我留在了齐国侯府，纵然他不情愿，但是现在在齐国侯府里或许真的比在神通侯府里更安全。

“表姐，这是让厨房刚做的新鲜的鲤鱼汤，老人说……喝这个补身体好。”张蟊怯生生地和我说着话。

我接了汤盯着冒起来的热气看了半晌问：“阿蟊，我有孕的那一段时间，方应看有没有找过你？有没有和你说过什么？”

张蟊端着一碗海参粥愣了一下，然后对我微微一笑：“找过我几次，方侯爷好像……一直怀疑表姐的孩子不是他的。”

“我知道，你有何他解释过吗？”我问。张蟊回答：“我当然解释过，但是他不相信。表姐，他根本不信任你。我觉得孩子没有保住说不定就是他的意思。”

“阿蟊。”我瞥了一眼张蟊，“别这么说他。”

“表姐心里应该清楚，我没有乱说。不然就以神通侯的能力，难道会防不住一个蔡京吗？而且后来那段日子他可是和你同吃同住。”张蟊说道。

“你确定这是他的意思？”我沉吟片刻问。

“我觉得**不离十。表姐，或许方应看他根本就不想要你给他生的孩子。你是皇族，一旦你们有了子嗣，那么方应看就会被皇族牵着一辈子。”张蟊握住了我的手，“表姐，方应看想要权势，可未必是大宋的权势，你不记得我当初截获的那一封信了吗？那可是金人的文字。”

我看着张蟊，张蟊握着我的手与我对视。

“阿蟊。”我轻轻地唤他，“我现在能相信的，或许只有你了。”

张蟊的目光顿时温柔得能溢出水来：“表姐，我永远都会等你。”

我给有奕写了一封信，让他再给我送一条命过来。我母亲给我留下的五条命，没想到我用了两条命再加上我孩子这一条只是除去了一个傅宗书而已。

蔡京卸职，但是以蔡京的本事，还有他的那些盟友，想要官复原职不是什么难事。

信送出去了，我亲手交给了张蟊为我找来的信使。

“阿蟊，她叫薛雁娘。”我告诉张蟊，“你抱住她的命，她就会像表姐一样陪在你身边，以后，就让她陪着你吧。”

张蟊愣了愣然后问：“表姐……不永远留下来吗？”

“阿蟊你应该早知道，表姐不可能陪着你走很远。”我对张蟊说道，“等表姐想看到的看到了，表姐就要回去了。”

“回去哪里？回神通侯府，回方应看身边吗？”张蟊语气生冷地问道。

我沉吟了片刻才回答他：“或许吧。”

“你为什么就是要回到他身边？他都这么对你了！”张蟊愤怒地对我道，“表姐！方应看他不算什么！做一个权臣，我敬佩他左右逢源，是这乱世的一颗枢纽。但是作为一个官人……表姐……方应看他根本就不配娶你！”

“我已经选择嫁给他了。”我淡淡地说道。

“你现在还愿意吗？表姐，你已经有了和离的心不是吗？官家不同意你们和离，我可以帮你。”张蟊急切地说道。

我深吸一口气道：“不论我现在还愿不愿意嫁给他，但是我已经选择嫁给他了，嫁给他的时候我心甘情愿。若是我坚持，官家会准许我和离。但若是我真的如官家所说的那样，后悔了呢？”

“表姐……你为什么能这么爱他？你要怎么样才能不再爱他？我求你行吗？跪下来求你行不行？”张蟊哭了，当着我的面，为了我落下了泪，跪在了我的面前。

“阿蟊。”我连忙伸手想要扶起他。张蟊却拉住了我的手，一把把我拉入了怀中。

“表姐……我是齐国侯了，我手上有权了。我不比方应看差劲，你喜欢我好不好？”

我哑口无言，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张蟊，只得道：“阿蟊，你先放开我。”

“我只是想要你……”张蟊絮絮地说道。

我无奈地轻叹一声抬起头看向前方，却望见方应看身后跟着彭尖站在我面前不足十步的地方。

几日呆在齐国侯府里没有动弹都没见到方应看，他看上去憔悴疲倦了不少，方应看望着我，似乎也在等着我的回答。

我不知道张蟊知不知道方应看就在离我们不远的地方。

郑和七年的那个夏秋之交，我望着我的良人，却被我的表弟抱在怀中哭泣。

方应看走上前了，我看着他步步靠近，脸色越来越阴沉难看。

我和方应看之间只隔着一个张蟊了，张蟊应该是察觉到了，却没有半分要放开我的意思。

方应看抬起手抚上我的脸颊，我一时间也没想起来躲。

“晏娘，你现在……还愿意和我回家吗？”方应看询问着我，不知道他为什么明明已经很生气了却没有拉开张蟊。

我问：“如果我说不愿呢？”

“神通侯府的兵卒立刻就会踏平齐国侯府。”方应看说道。

“若我说愿意呢？”我继续问。

“我们回去，张蟊，他得离开汴京。”方应看道。

张蟊冷笑着问：“我凭什么要离开汴京？汴京城还不是你方应看说了能算的。”

“本侯说了就是算！”方应看说着，伸出手来，抓住张蟊，一把把张蟊掀了出去。

“方应看你别动他！”我急忙要拦，而方应看已经接过了彭尖抛过来的枪，抵住了张蟊的脖颈。

张蟊倒在地上，看了看方应看笑了：“方侯爷，你别忘了我也是侯爵。”

“家里我已经收拾好了，你跟我回去。”方应看的枪指着张蟊，转头和我说着话，他的语气不再妥协，我知道，今日，我势必是要和方应看回去。

“走吧，别管他了。”我转头先行走开。

“表姐。”张蟊在我身后喊我，“你会后悔的。”

所有人都说我会后悔，官家这么说、姑姑这么说、张蟊也这么说，但是我到底后不后悔凭什么要让别人来说？

“我后不后悔，不是你们，能够说了算的。”

这几章要走纯剧情，可能会比较压抑一些，小可爱们坚持住啊～

雒夜手上有比较重要的一篇文，所以《章台路》的更新会进入龟速状态，但是绝对不会弃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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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第四十八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