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书单 专题 用户中心 原创专区
看书神 > 其他类型 > 笼中歌 > 第26章 无妄之福(二)

笼中歌 第26章 无妄之福(二)

作者:六耳圆圆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时间:2024-07-03 12:26:14 来源:文学城

梦龄睁大了眼睛:“万岁你也有?”

“嗯。”朱见深点头,微微红了眼圈儿:“那年他雕了许多,在宫里送、送了很多人,其中给了我一个,他、他说我的童年太过坎坷,吃了许多苦,所以给我雕了一个三阳开泰,寓意邪佞祛尽,往、往后吉祥好运接踵而来。”

“他?”梦龄大胆猜测,“奴婢的师父?”

“你的师父——”朱见深含泪微笑,“亦是朕的舅舅。”

梦龄张大了嘴巴,忘记了说话。

跪地的汪直暗自庆幸,还好来之前在张梦龄面前卖了把好人,不至于堵死退路,再偷眼去瞄贵妃,她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那小小的麻核桃雕仿佛是什么绝世法器,一亮出来,就禁了她的所有神通,招数再也施展不开。

帷幔后的太子则又惊又喜,燃起新的希望。

朱见深又问:“那、那日在山洞中,你的话——可是舅舅教的?”

梦龄摇摇头:“是梦龄自己有感而发。”

朱见深愈发欣慰,瞧着她也愈发喜欢:

“冥冥之中,自、自有相同见识,怪、怪道他会收你为徒,还送你护身符。”

太子心思一转,微笑道:

“孩儿常听奶奶说舅爷道行高深,今日方知名不虚传,原来他早就料到张梦龄会遭受无妄之灾,才送了这护身符佑她周全。”

朱见深被拉回到眼前的事件里,想了一下,把护身符递还给梦龄:

“好好收着吧。”

“是。”

梦龄接过,恭敬退回原位。

朱见深的目光又依次扫过儿子、爱妃,缓缓道:

“世有无妄之灾,亦、亦有无妄之祸,想来是上天安排的意外,非、非是谁有心而为,若非要揪出个凶手来,岂、岂不是又平添灾祸?你们说呢?”

太子颔首:“爹爹言之有理,孩儿深以为然。”

万贞儿不作丝毫挣扎,轻轻地应:

“是。”

主子表了态,汪直自然也要跟上:

“万岁爷说的对极了,方才奴婢也在想呢,不管是梁芳,还是张梦龄,都只是有一点巧合罢了,按这种查法去查呢,能揪出一连串的嫌犯来,也只能是天降意外了。”

朱见深满意微笑:“去把梁芳放了吧。”

“是。”汪直躬身退下。

此时的万贞儿没了先前的精气神,软塌塌的像只霜打的茄子,眉心拧成一团,忽然啊了一声。

朱见深关切望来:“怎么了?”

万贞儿抚住脑袋,强撑着起身:

“万岁,妾的头风犯了,先回去歇息了。”

“好,朕送送你。”

朱见深也起身,仔细扶着万贞儿出了门。

殿内只剩下梦龄与太子二人,变得静悄悄的。

梦龄攥着护身符,偷偷去瞄帷幔后的太子,想开口言谢吧,又不好意思,委实鼓不起这个勇气。

太子瞧在眼中,有心逗一逗她,先开口唤:

“张梦龄。”

“奴婢在。”

“想什么呢?”

“没、没什么。”

“噢,我还以为,你是在想我喜欢什么样的男人呢?”

“咳咳咳咳咳咳咳......”

梦龄弯腰一阵猛咳,差点没栽过去。

还未缓过气,太子的声音又传来:

“还是在想——我是喜欢强迫呢,还是两情相悦呢?”

“咳咳咳咳咳咳咳......”

梦龄又是一阵猛咳,这要不是在皇帝寝殿,她高低得捶胸顿足一番。

好在这次太子没再刺激她,终于缓过来了气,哭丧着脸问:

“吉哥儿都跟您讲啦?”

“吉哥儿不用跟我讲,反正他知道的,我都知道。”

究竟怎么知道的,梦龄也猜不到,总归自己理亏,垂着脑袋道:

“奴婢无知,一时误会了殿下,还请见谅。”

“嗨,这点小误会,算得了什么?”

他说得风轻云淡,梦龄当即松了口气,谁知他话锋一转,又道:

“总好过误会我是在外装得开明大度,关起门就来作践下人,还把人作践出病,丧伦败行、丧心病狂、丧尽天良的伪君子强嘛。”

“咳咳......”

梦龄连咳都咳不动了,也无从辩解,干脆扑通跪下,眼泪汪汪道:

“奴婢愚昧,一叶障目,对殿下言语不敬,伤了您的名声,愿领一切责罚。”

“责罚就不必了,只是我好奇,现下叶子拿开了,你又作何感想呢?”

“奴婢今日才知,原来殿下真如大家所传的那样好性儿,是个宽厚仁慈的真菩萨。”

噗嗤——

一声轻笑自帷幔后荡开,涟漪般散在空气里,化去了梦龄的不安。

低垂的眼帘缓缓抬起,恰在此时,一阵清风掠入,吹开了轻柔的帷幔,露出太子漾着笑意的脸。

“吉哥儿?”她脱口而出。

太子惊觉,笑意僵在脸上。

四目相对,面面相觑,周遭一片静寂,唯有轻柔的帷幔在他们之间飘动飞舞着,一如两人起伏翻滚的心绪。

空气中的快活化为尴尬,气氛僵在那里。

帝王的脚步声打破了这局面,送完万贞儿回来,瞧见张梦龄跪在地上,朱见深一怔:

“怎又跪下了?”

“呃,奴婢在向殿下谢恩。”梦龄掩饰。

朱见深不疑有他,回到龙椅坐下,迫不及待的问:

“你、你是如何拜舅舅为师的?”

梦龄努力回忆:“他好像和家父认识,至于怎么认识的,奴婢就不清楚了,搬家的时候他主动造访,也不知怎么的,第二天醒来,爹娘便让我拜他为师了,拜完之后,他就走了。”

“他不住你家呀。”

“不住,奴婢印象里只见过他一面。”

“那——你知道他住哪儿吗?”

“不知道。”

“你爹娘知道吗?”

“奴婢四岁进宫,老早就来了南海子,与家里失了联络,除了记忆里模糊的印象,其他一概不知。”

“噢......”

朱见深不免失望,太子忙道:

“爹爹莫急,孩儿立马派人去张梦龄老家,打探舅爷消息。”

“嗯。”

朱见深点头,再去瞧梦龄,微微黑着一张脸,似是暗含怨念,便问:

“怎地脸色不好看?”

梦龄赶忙找了个理由:“奴婢伤寒初愈,被折腾这许久,身子略有些受不住。”

“好,你先回去休息,朕、朕会派医官给你诊治,等痊愈之后,再来叙话。”

“是。”

太子、梦龄起身退下,来至殿外,平安迎面哒哒跑来,关切的问:

“殿下,如何了?”

话刚问完,瞥见一旁的梦龄,笑道:

“好好,看来是安然度过了。”

梦龄定定望着他,忽道:

“平安是你吧。”

“不然呢?”

平安下意识答完,方发觉不对,忙瞧向太子:

“唱戏的卸了妆,原形毕露啦?”

太子面现窘态,梦龄却肃了面容,端端正正行了一个万福礼:

“多谢殿下救命之恩,咱们两不相欠,奴婢告退。”

言毕,头也不回的去了。

褐亮的药汤冒着热气,梁芳恭敬端至万贞儿面前:

“娘娘,请用药。”

为她揉头的汪直撤走双手,万贞儿接过药碗,轻轻吹了热气,仰脖喝下。

那药汤是用姜制天麻熬就,下肚之时,难免会辣到喉咙,一碗饮尽,万贞儿轻嘶出声。

梁芳忙递上锦帕,一脸心疼道:

“也不知万岁爷看到娘娘被气成这个样子,会不会改了主意,好歹让太子那边得点教训。”

拈帕擦唇的手一顿,万贞儿笑了一下:

“别说我头风发作,便是我被气得中风,万岁也舍不得拿张梦龄开刀。”

汪直为她揉头的手微微一顿,奇道:

“她在万岁心中的份量,竟能与娘娘比肩?”

万贞儿没有正面回答,缓缓望向窗外:

“万岁自小与生父、生母分离,被关在沂王府,那时我一直陪着他,小小的孩子每天活在担惊受怕之中,我就时常劝慰他:撑着,会好的,会熬出头,等有一天,从这沂王府走出去,和父母团聚,好日子就来了。”

梁芳比汪直年长,入宫早个几年,自然晓得这些旧事,但仍然捧场得很,脸上露出感动的神色:

“娘娘对万岁爷掏心掏肺不离不弃,这份情谊真是感天动地。”

此时的万贞儿陷入回忆之中,没有理会他的奉承,接着讲述:

“盼啊盼,终于盼到先帝复位,我们从沂王府走了出去,万岁爷别提有多高兴了,他满怀期望去见父母,他想十年未见,父母一定会好好的弥补他、疼爱他,然而——事与愿违,他的母亲有了新的孩子,一切都以弟弟为先,对他也没个耐心,他的父亲嫌弃他口吃,就没给过几回好脸,更是一度想废了他的太子之位。”

梁芳啊了一声,似是不忍。

万贞儿苦笑:“明明父母健在,见了却还不如不见,起码还能留个念想,骗骗自己。万岁的亲情梦破灭,对我愈发依赖,可我一介宫女,只能尽心照顾他的饮食起居,于其他事上,却是有心无力,后来——周辰安进宫了。”

汪直神色一动:“万岁的舅舅?”

“对。”万贞儿点头,“周辰安做了钦安殿知院,深受先帝宠信,凭着聪明才智力挽狂澜,保下了万岁的太子之位,还一路护着他平稳登基。”

“从龙之功,那可不一般啊。”

“从龙之功倒是其次,最要紧的,是他这个人满足了万岁对父亲的所有想象:外形俊朗,学识渊博,耐心亲和,还不遗余力的保护万岁。因此,他虽是万岁的舅舅,实则在万岁心里,却与父亲无异,且是一位被深深崇拜、爱戴、怀念着的好父亲。”

汪直恍然:“张梦龄是他徒弟,万岁自然爱屋及乌。”

窗外一钩弯月嵌在寂静的夜幕中,万贞儿幽幽一叹:

“太阳一出来,月亮就得腾地方了。”

顿了一顿,她又补充一句:

“可天要一直阴着,太阳也只能被遮在乌云后。”

汪直抬眸瞧去,微微一笑:

“娘娘放心,天会一直阴着的。”

月色溶溶,花阴寂寂。

屋子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声,原来是平安在帮太子换上宦官服,一边穿一边道:

“殿下,奴婢不明白,您说您都现了原形了,还扮什么扮?想见她,直接用您太子的身份去,她还敢违逆上意拒之门外不成?”

“你不懂。”太子对镜扶帽,“想要获得谅解,得摆出态度,太子的身份有距离,容易让她生出戒心,还是换成下人好,能显得亲近一点。”

“如此用心良苦,看来她对殿下不是一般的重要啊。”

穿戴完毕,太子望着镜中的自己,唇角微微上扬:

“如果有一个人,在爹爹心中的地位,可以比肩贵妃,你说重不重要?”

夜风细细,清辉满地,梦龄坐在走廊的竹椅上,静静想着心事,四下幽寂,唯有草丛中时不时的传来两声虫鸣。

“梦龄,别着凉。”

沈琼莲拿来一件披风,轻柔地为她盖上,而后摸摸她的额头,欣慰道:

“果然,有医官诊治,就见效得快。”

梦龄想到今日种种,问:“姑姑,从此以后,我是不是就成了贵妃娘娘的眼中钉,欲拔之而后快?”

沈琼莲点点头,黛眉紧锁:“这可不好躲啊。”

“若我效仿你当年之举呢?”

“傻孩子,万岁若对你是单纯的男女之情,划破了脸,倒是能断了他的念想。可他喜欢与你叙话,一道怀念旧人,便是毁容自伤,他该找还是会找呀。”

“那该怎么办呢?”

“容姑姑想想。”

话音方落,砰砰砰敲门声响起。

沈琼莲快步过去,打开院门,看清来人时,不由得一怔:

“殿下?”

太子嘘了一声,示意她不要声张,接着低首进了院,径直朝廊下之人而去。

“是艾公公吗?”

梦龄张望着问,沈琼莲却不答,溜着墙去了后院,她心下诧异,待来人到了近前,瞧清了面容,方明白过来,登时板下一张俏脸,不情不愿的撑着起身:

“奴婢见过太子殿下。”

“不必多礼。”太子忙将起到一半的她按回椅中,“今夜我只是吉哥儿,不是太子,咱们无需见外。”

“别了,咱们尊卑有别,奴婢得守规矩。”

梦龄不由分说地拨开他手臂,再次起身,执着的对他行了一礼,又道:

“倒是殿下您,堂堂一国储君,却穿着宦官的衣服,也不知是何意图。”

太子微一思索,笑答:“当然是为了符合给你留下的印象呀。”

“什么印象?”梦龄蹙额,“太子的贴身宦官?”

“不。”太子摇头,一本正经道:“是那人前装成宽厚仁慈的真菩萨,人后却隐瞒身份,诓骗无辜少女的伪君子。”

噗嗤——梦龄轻轻笑出声,意识到对面的人是他,又傲娇地板起了脸:

“我可没说。”

“你嘴上没说,心里却埋怨着呢,我都听到了。”

“您既如此说,那就治奴婢的罪吧。”

“治罪?”太子忽地冷冷一笑,“呵呵,别忘了,我可是伪君子,伪君子怎么能明着治人的罪呢?得用那些暗招才行。”

梦龄一听,也冷笑着问:“什么暗招?”

“自然是——”

太子双手合于胸前,郑重的向她作揖:

“作揖赔礼,诚心认错:梦龄,先前瞒你,虽有隐情,却实不该在大殿戏弄于你,望你大人不计小人过,莫要放在心上才是。”

梦龄一愣,脸又有些绷不住了,赶紧转过身走出几步,靠着廊柱背对而立。

太子追了过去,立在廊柱的另一侧,再接再励:

“只这样可不够,还得等待时机,逢你遇到了难处,再倾力相助,然后躲在帘子后边,问——”

说到这里,他却故意顿住,偷瞟着她脸色,胳膊肘轻轻碰碰她手臂:

“你猜要问什么?”

梦龄想了想,猜道:“张梦龄,想什么呢?”

“不。”

太子又摇头,而后自廊柱前方探过脸,温柔地望着她的眼睛,笑吟吟地问:

“梦龄,气消了么?”

梦龄再也绷不住,咯咯笑出声来,笑了一会儿,又觉不该这么轻易的教他得逞,睨了他一眼:

“哼,好好的,偏偏要咒人家遇到难处。”

“那——”

太子低首,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递到她面前:

“送你份礼,够不够赔罪?”

梦龄接过,打开,油纸包内是个金黄酥脆的长方块火烧,里面夹着一片片酱红的卤肉,色泽诱人,散发着醇厚的肉香。

她怔了好一会儿,才惊喜喊道:

“驴肉火烧?”

“嗯。”太子点头,“听说每个地方都有自己的味道,便是离了家乡,骨子里的饮食喜好也改不了。我想你自小离家,又是最低等的宫女,饮食起居,只能随人安排,这些年来定然没有机会再尝乡味,所以打听了你的籍贯,命尚食局做出这一道驴肉火烧,来,尝尝。”

“嗯!”

梦龄低首咬去,香而不柴的驴肉入口,味蕾一下被调动,一口一口吃个不停,贪婪的享受着这久违的乡味。

“是不是记忆中的味道?”

“是!”

“梦龄。”

“嗯?”

“气消了么?”

“嗯!”

梦龄笑靥如花,身上每一个细胞都充斥着美食带来的满足。

太子就这么望着,眸底漾起清浅笑意,情不自禁道:

“不枉是儿时的伙伴,相处起来,就是要比旁人轻松快活。”

“那是自然。”

吃完了整个火烧,梦龄叠起油纸包,又拈帕去擦唇角的饼屑,笑着问道:

“你今晚来,就为了让我消气啊?”

“还有一事,想请你答允。”

“什么事?”

太子挺直了身子,正了颜色,郑重其事道:

“我想邀你入我麾下,做我的贴身宫女,助我坐稳太子之位,顺利登基。”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