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修有很多关于伊德本身的问题想问,可这些问题很难不牵扯到天堂塔,一旦引来伊德的警觉,反而得不偿失。
不过一言不发太过沉闷,于是他尝试聊一些不会触及机密内容的话题:“刚刚我和34通过电话,他说这两天就会过来找你。”
伊德立刻说:“不能是后天。”
他奇怪地问:“为什么?”
“后天休假,去都市找修。”
这个修肯定不是指他:“他知道你去吗?”
伊德点头:“已经约好了。”
和复制品的约定竟然比见34还重要,他不知道34得知后会是什么反应。但从伊德回应的速度,他能感受到对方的积极。
“你很想见修吗?”
不出意外,伊德老实地点头。
说实话他对替换大脑的运行方式一无所知,但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让伊德表现出与面对其他人时完全不同的积极,这个复制品或许还真有些魅力。
于是他问了个很直接的问题:“你喜欢他吗?”
伊德没有犹豫,还是点头。
他有些坏心地继续问:“比34还喜欢?”
伊德愣了好一会儿:“比不出来。”
以伊德目前的认知能力,这个问题可能太为难了。
“没关系,比不出来就说明他们对你都非常重要。”他也不想让伊德被问题困住,顺势换了个话题,“你十二点才下班,有没有吃晚饭?”
“六点休息时吃了面包。”
六点到现在差不多过了九个小时:“已经饿了吧?”
伊德点头。
他笑着抓过自己的零食袋子递过去,算是为自己的坏心做一点小小的弥补:“这些都给你,先填一下。”
“谢谢。”伊德接过零食,认真撕开包装,可能是怕碎屑弄脏座位,全程都吃得缓慢而小心。
看着这样的伊德,他忽然能理解34为什么那么放不下。对伊德的死负有责任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对方笨拙又努力的样子也确实能够唤起他人的同情心。
虽然还不清楚伊德来山地生活的真正目的,但一个经历过死亡又无法掌控自己命运的孩子,无论做出什么都让他很难责备。
或许伊德的外表是个成年人,但展现出的内心仍然是个懵懂的小孩。
顺利把人送到瞭望街,临别时他还不忘嘱咐:“早点儿休息。”
伊德听话地点头,带着没吃完的零食上了楼。
修走之前给34发了条信息,把伊德要去都市的事告诉对方,以免双方错过,然后再次掉头往西麓开。尽管这一夜奔波要到天亮才能休息,却意外地没有疲惫的感觉。
伊德去都市找复制品的举动让他颇感意外,这段感情或许冲动又有些幼稚,但一样充满真挚和热情。再加上之前遇到的塞西尔也是为爱不惜涉险,他周围的恋爱氛围在不知不觉见变得浓重起来。
能遇上一个让自己念念不忘的人既是种幸运也是种不幸,他希望伊德和塞西尔都能得到皆大欢喜的结局。
回到酒店短暂休息后,他便开始专注于诺桑德的动向。他可以确定对方确实召集了一批人,不过会面都是在家里,他不熟悉环境没办法潜入。
就这样一连跟了四天毫无收获,他疲惫地回到酒店时发现34等在外面。这次是山地邋遢酒鬼的形象,发红的鼻子和满脸的胡渣,还有眼球上不满的血丝,很难分辨是瞳片的功劳还是本人所有。
他掏钥匙的时候忍不住打了个哈欠:“你总算出现了。”
34看出他精神不济:“你熬夜了?”
他打开门锁推开房门:“进去再说。”
进屋之后他没有急着和34交流,而是冲进浴室洗了个澡,顺便撕掉已经在脸上呆不住的仿真皮,让下面的皮肤喘口气。
“你还是先睡吧。”从浴室出来,34看着他快要合上的眼皮说。
他歪头倒在床上,扭动身体蹭到枕头的位置:“在我睡着之前可以先说点儿不太重要的。”
34歪头忍笑:“我还得哄你睡觉?”
“你就不能友好一点?”他想拉被子但是没抓到,就直接放弃了。
34帮他把被子拉过来:“好了,快睡。”
他却顺利地抓住了对方的手:“你怎么今天才过来?”
“我有些在意伊德和复制品见面的事,所以先和他见了面才过来。”
“哦。”他把冰凉光滑的手背贴在脸颊上,“一切还顺利吧?”
“嗯,没遇到什么问题。他说你公司的人对他也挺友善。”
“那就好。”他翻身枕在34的手上,“虽然我觉得他们是小孩子谈恋爱,但好像意外地很认真。”
34任由他枕着:“伊德确实是认真的,就是不知道复制品的态度。”
“等你带他走的时候可以仔细观察一下。”
34迟疑片刻问道:“你真的决定恢复身份了?”
他闭着眼睛点点头:“对,但是现在不适合聊这件事,我的脑子一团浆糊,无法思考。”
“那就老实睡觉。”34不耐烦地催促道。
他把34的手当做枕头蹭了蹭:“和我说说话嘛,这几天一直躲在角落里跟踪别人,几乎没说过话。”
34无奈地摸摸他的头:“辛苦了。”
他忍不住趁机抱怨:“算不上辛苦,只是没有收获比较郁闷。而且我本来打算用作恶作剧的点子被人抢先用了,真是太过分了!”
34也感到意外:“竟然有人抢了你恶作剧的机会,是谁?”
“诺桑德,好不爽……”
34好笑道:“能和你想到一样的点子,不愧是一家人。”
“我真是小看他了,和我用一样的点子恶作剧,还让我白白浪费那么多天。等找到机会,一定要让他为此付出代价。”
34耐着性子哄道:“好,将来一定给他好看,但现在你得赶快睡觉。”
“好吧,不过你不能拿走我的枕头。”他说着又在对方手背上蹭了蹭,“好想念庄园里的真丝枕头……”
34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只是问:“你想家了?”
他露出一个美梦时才会有的香甜微笑,随后安稳地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