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之眼 第63章 第 63 章

天堂塔作为都市的运作基础，关于其内部的猜想一直众说纷纭。有传言说天堂塔的技术并没有完全展现出来，实际上它已经可以制造出任何部位的替换器官，包括大脑。

但官网上的商品列表上并没有大脑相关的产品，也没有人真的见过替换大脑，所以修一直以为这只是个传说。

他不是不相信34的话，可伊德的例子是在有太多可疑的地方。以他浅薄的生理知识，人死后各个器官都会衰败，换个大脑就能气死回生不符合通常的认知。伊德的例子更加匪夷所思，四岁的儿童死后竟然还能继续发育。

“我不太懂。死掉的孩子换一个大脑就能继续生长？”

34纠正到：“顺序错了，是先把身体培育到合适的状态，然后换上替换大脑。”

他恍然大悟，自己刚刚的思考重点都放在替换大脑上，但它并不是尸体起死回生的全部。天堂塔已经掌握能让尸体恢复活性的技术，替换大脑只是整个过程的最后一步。

“这应该算机密吧？”毕竟他在都市四年，从来没听到过类似的传言。

34也没有明确答案：“可能算，所以不要到处乱说，以免给自己惹麻烦。”

他彻底糊涂了：“为什么要告诉我，你就不怕惹麻烦？”

“我的时间不多了，早几天消失和晚几天消失没有太大区别。”

34的语气十分平静，就像是在说事不关己的传言。

修愕然地看着对方，大脑一片空白。

“本来我已经放弃杀索朗他们，因为查不到他们的信息，找不到下手的机会。只是无意中救了你，才觉得可以再试一试。所以能杀他们对我来说重要也不重要，我早就做好了坚持不到那一天的准备。”

“你不是为天堂塔工作吗？他们连尸体都能救回来，肯定也能有办法救你！”

“我不是天堂塔的员工，只是在停尸间做一点儿外包业务。还有想要天堂塔救活需要一个前提——必须是尸体。”

他从未像此刻一样怀疑自己的理解能力：“克罗呢？他应该算天堂塔的员工，难道也是尸体？”

“克罗属于医疗中心，不是天堂塔的员工。”

“医疗中心不是属于天堂塔吗？”

这个问题让34意识到他们的对话有偏差：“我所说的天堂塔就是那座白色的塔本身，而不是围墙内外被塔控制的企业。无论是医疗中心还是停尸间，都不包含在塔的范畴里。”

他终于明白过来：“你的意思是那座塔是独立存在的，里面的员工也和其他企业不一样？”

34 点点头。

一座通天巨塔里面全是复活的尸体，他想象不出那种场景：“那座塔不会是个怪物吧？”

“这么说也不算错，天堂塔就是个外人难以理解的怪物。”

“太难理解了。”他花了这么长时间才勉强弄懂34想要传达的意思，“停尸间收集尸体……是不是就是为了这个用途？”

“不，通过停尸间进入天堂塔的尸体数量有限，大部分无人认领的尸体都是火化处理。收集尸体更多是为了控制微生物的滋生，减少传染病的风险。”他停顿了一下又说，“一般人很难注意到，其实收尸人不只收集人类的尸体，流浪动物的尸体也会收集。”

他确实没注意过动物的尸体，现在仔细回想，都市好像也不太会看到动物的尸体。

不过比起这一点，他更在意人的尸体：“还是有尸体能通过停尸间进入天堂塔，对吗？”

“是的。”

他疲惫地扶住额头：“我该不会还在做梦吧？”

34平淡地说：“当做是梦也不错。”

他很想放弃思考，给大脑一点儿喘息的余地，可34的态度反而让他无法忽视：“就算不能指望天堂塔，还有医疗中心，以克罗的技术和地位，应该有办法救你。”

“这不是你该考虑的事。”34回避了这个问题，“我说这些，只是希望你能改变想法，放过那个复制人。”

这个要求的真正目的肯定不是为了复制人，他不懂34为何执着于满足伊德的要求：“为什么要为伊德做到这种地步？你和他应该没有血缘关系。”

“我对他的死负有责任，小时候没能救他，这一次我希望他能好好活下去。万一我不在了，伊德不至于孤身一人。”

这个理由令他无话可说，如果34是为了赎罪才那么关心伊德，那他确实没有扭转的余地。罪恶感能影响甚至改变一个人，除非被更强烈的心理压力冲击，否则很难改变。

即便如此，他仍然不想对方放弃自己：“别那么轻易判自己死刑，一定还有办法。我的助理头骨被砸碎半边也一样救回来了，你看起来完好无损肯定也没问题。”

34依然不肯面对这个话题：“你只需要告诉我，能不能放过那个复制品。”

34陷入了纠结，他真的不想放过任何一个威胁，何况是复制人这么大的威胁。但如果这能让34改变对未来的态度，他愿意试一试。

“我可以放过他，但前提是必须由你监督他。”

34明白他的目的：“我说过在合适的时间以合适的方式死去是件奢侈的事。”

“就算为了伊德也不行？”

“比起我，伊德更需要那个复制品。”

他失望地垂下头，伊德都不能打动34，自己已经找不到可以说服对方的理由。

34倒是没有情绪上的变化，带着背包里的瓶瓶罐罐走到他面前：“让我看看你的脸，下颌的仿真皮好像已经歪了。”

他拒绝配合：“现在谁还有心情管它？”

34抬起他的脸：“我。”

“你就不能考虑一下我的心情？”

“这次免费。”

最终他接受了重新塑形，倒不是为了难得的免费，而是他知道闹脾气无济于事。他撼动不了对方的决定，所以只能撼动自己。

34没有因为免费而放低标准，和每次一样换掉旧皮重新开始，完工后还给他留了新的变色瞳片。

“世上就没有什么让你留恋的东西吗？”他在34收拾背包的时候拉住对方不死心地问。

34抬手揉揉他的头，背上背包丢给他一包零食，然后离开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