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琴来到巫幽殿,殿中巫族的族长,也就是她的父亲巫咸,正手持几味珍稀药材,神色专注地准备将其放入丹炉中。
巫族长抬眸,瞥了一眼夜琴,神色淡然,不紧不慢道:“你先在一旁候着。”
“哦……”夜琴乖巧地应了一声,默默往后退至殿角,心想,难道她和腾云偷偷跑去昆仑山的事情被发现了?
过了一会儿,巫族长冲夜琴招了招手,“你过来。”
夜琴心中忐忑不安,怯生生地走到巫族长跟前,小声唤道:“爹爹。”
“这几日都不见你人影,你都在忙些什么?我此前交代你辨识的药草,学得怎样了?还有让你熟背的医书,可有记在心上?”巫族长将手中盛着药材的盘子轻轻搁下,随后缓缓落座。
夜琴一听,原来只是这事,心中的大石落下,轻松道:“这几日,我一直都有在屋里识别药草,还有背医书。”
巫族长微微颔首:“嗯!那我且考考你。”他目光看向夜琴,“你这几日背的是哪本医书?背一段来听听。”
“爹爹,那个…… 我正在背《万物集传》,额……” 夜琴心中一紧,大脑飞速运转,试图回忆起书中内容。恰在此时,她眼角余光瞥见那只小兽的身影从窗外一闪而过。
夜琴暗叫不妙,这下糟了,它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就这样,夜琴呆愣在原地,许久许久,愣是没能吐出半个字来。
巫族长见状,眉头一蹙,责问道:“怎么?竟是一句也背不出来吗?”
夜琴低着头道:“爹爹,我真的有在用心背,只是一时之间没有记牢,您再多给我一点时间,我保证不让您失望。”说完,她抬手,郑重其事地做起了发誓的手势。
巫族长重重叹了口气,“我让你潜心钻研医术,你却整日尽捣鼓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哎……从明日起,你便在自己屋里闭门思过,给我好好读背医书,没有我的允许,不许踏出房门半步。”
夜琴耷拉着脑袋,应道:“哦!知道了。”嘴里却小声嘀咕着,“动不动就罚我禁足,就不能罚点别的吗?”
巫族长目光陡然变得严厉无比,死死地盯着夜琴,“你说什么?”
夜琴瞬间换上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吊儿郎当地笑道:“我说我一定竭尽全力,绝不辜负您的期望!”
巫族长无奈地皱着眉,摇了摇头,“行了,你回去吧,我这儿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
夜琴小声道:“知道了,爹爹。” 可是话一说完,她便如同一只脱缰的小野兔,撒腿朝着殿外飞奔而去。
夜琴赶紧来到药房,猫着腰躲在门外,压低声音喊道:“腾云,腾云。”
药房内,腾云正在切着药草,手中的刀刃起落间,药草被切成均匀薄片。听到夜琴的喊声,他手上动作一顿,抬眸望向门口方向。
夜琴招手示意他快出来。
腾云匆匆走到近前,夜琴凑近他耳边,跺着脚着急道:“不好了,那家伙跑了,你赶紧陪我去把它抓回来,迟了麻烦就大了!”
腾云一听说那小兽跑了,也顾不得收拾药材,直接和夜琴寻它去了。
两人放轻脚步,一路小心翼翼地找。不知不觉间,竟来到了彤若的炼药房外。
夜琴和腾云蹑手蹑脚地趴在窗户边缘,探头朝里面张望。
只见屋内,彤若正忙碌不停。她身着一袭浅蓝色长裙,裙摆随着动作轻轻摇曳,身姿高挑而婀娜,面容清秀雅致,仿若一朵绽放的幽兰。此刻,她纤细的双臂正抱着那只小兽,目光在手中的医书与小兽之间来回游移,柳眉不时轻蹙,好像在为什么犯愁。
看来这小兽真的要沦为炼丹炉中的一味药材了。夜琴急忙拍了拍腾云,示意他赶紧进去把小兽抢回来。
腾云立即点头,他整了整衣衫,故意大摇大摆地推门而入,脸上堆满热情的笑容,开口问道:“彤若,你在忙啥呢?”
彤若见到腾云,顿时惊喜万分,脸颊还微微泛起红晕。只因平日里,腾云总是与夜琴形影不离,对她却多有疏离。
彤若带着几分羞怯道:“我……我也不知这小家伙从哪儿冒出来的,瞧着模样奇特,正寻思着如何处置呢。”
腾云顺势接话道:“那我来帮你瞅瞅。”他迅速从彤若怀中抱过小兽。
说时迟那时快,夜琴瞅准时机,一个箭步冲了进来,从腾云的手中,一把将小兽夺了过去,然后抱着小兽一溜烟跑没影了。
腾云故意道:“我去帮你追回来。”说完,他也趁机跑了。
彤若气得直跺脚,“夜琴,你竟敢抢我的东西……”前一刻还沉浸喜悦之中的她,此刻满心的欢喜瞬间化为乌有,只剩满腔怒火。
经此一番折腾,夜琴的困意早已烟消云散。她回到屋内,面对满屋狼藉,决定动手收拾屋子。
花了一个多时辰,累得她满头大汗,屋子终于恢复了往日的宽敞明亮。四扇窗户大开,凭窗远眺,透过郁郁葱葱的梓木林,悠悠河水与河岸景致尽收眼底。
夜琴露出一抹甜甜的笑。
为了小兽的安全,夜琴几乎寸步不离地守着它。晚上,她也将小兽放在榻上,有时甚至连睡觉也抱着它。
三个月后。
一日清晨,当夜琴睡眼惺忪地睁开双眸时,下一秒,眼前的景象让她瞬间僵住。
她眼前是一张陌生男子的脸,而她,正抱着他,两人近在咫尺,呼吸可闻。夜琴慌乱无措,下意识地、手微微颤抖着轻轻掀起被子一角,目光匆匆扫向自己身上,见衣物齐整,这才悄然松了口气。
很快,夜琴又惊得瞪大了双眼,因为此男子竟然浑身不着寸缕,如初生婴儿般躺在她身旁。
夜琴又惊又窘,慌乱地合上被子,以闪电般的速度翻身而起,跳下榻。天哪!自己竟与一个全然陌生的男子同床共枕了一夜,而且还……还抱了他,还瞧了他的身子!
夜琴抬手揉了揉眼睛,又狠狠捏了捏自己的脸颊,刺痛感袭来,男子仍躺在她的榻上一动不动,她不得不接受,眼前这一切并非梦境。
夜琴双脚似被钉住,一时之间完全没了主意,那紧绷的感觉让她几近窒息,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而紊乱。而此刻,那男子双眸紧闭,面容安详,看似睡得正沉。
她暗自安慰自己,男子睡着了,看样子并未对自己做什么出格的事,等他醒来,想必什么都不会知晓,对,就当这一切从未发生过,权当是一场意外罢了。
为了让自己尽快镇定下来,夜琴匆匆逃离了这尴尬之地,她来到院子里,机械地切起了许多许多的药草,可手依旧微微颤抖,心乱如麻。她找出平日里用来平心静气的药丸,囫囵吞下。
直至午后,夜琴的心绪才总算平缓下来。她深吸一口气,缓缓走到榻前,目光落在那个依旧熟睡的男子身上,细细打量起来。
只见这男子生得浓眉如墨,鼻梁高挺,线条刚硬。只是,他的脸色略显苍白,嘴唇也毫无血色,透着几分虚弱之感,即便此刻双眼紧闭地沉睡着,整个人却仍难掩一股与生俱来的华贵之气。
就在这时,夜琴惊讶地发现,原本躺在榻上的小兽,不见了。她心头一震,脑海中瞬间闪过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这,这不会是……那只小兽吧?它竟然变成了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