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鸟之誓 第4章 辉煌宫殿

苏·梅特勒斯，塞维尔帝国的女王。

民众敬畏她，魔族痛恨她。她是民众口中的铁血女王，能带领帝国走向辉煌，她几乎战无不胜，骑士与士兵皆听命于她；她也是魔族口中的曼陀罗之花，她的火焰令它们害怕，恐怖与死亡是它们为她做的王冠。

但同时，塞维尔帝国的第一任国王——苏·梅特勒斯，她还是是一位异教徒。她带领民众推翻了旧帝国的昏聩统治，没有经过盛大的加冕礼就开始亲政。

为了将分散的权力集中，她甚至还在西海岸划了一块土地，让新上任的温切斯特教皇在那里建立教皇国——这是明目张胆的驱赶。

一众遗留下来的旧贵族对她这样大逆不道的做法敢怒不敢言，因为这位新国王不仅精明强干、雷厉风行、心狠手辣、军政皆通，她还有一般精灵望之莫及的能力——可以操控火焰——他们曾经甚至以此污蔑她为女巫。

许多精灵认为，梅特勒斯正是依靠着这样的能力，才能推翻昏暗的前朝，登上王座，因为这样的力量对他们来说实在太过震撼，于是他们自发地为新国王找来各种各样的理由，让她的执政变得合理化。最集中的一个观点就是——她拥有如此强大的力量，是神的使者，是神派来拯救我们这些可怜者的英雄!

梅特勒斯对这样的观点不以为然，但为了稳固民心，她没有禁止他们如此宣扬她的力量。

不过这样的观点在后面的几年里被冲淡了许多，因为梅特勒斯大刀阔斧地对宗教进行了改革，结束了长久以来的疯狂猎巫运动和审判异端运动。在她的整顿之下，大部分城市的排污系统得到进一步完善，魔疫狂潮也慢慢随之褪去。

她还亲自参与法典的制作，基本废除了那些不公平的法律规定，给那些反抗不公的女性群体一个彻底的交代。

然而在许多精灵敬畏她的同时，也会有许多精灵憎恨她。尚未清理完的旧党余孽曾试图谋杀她，但都失败了。那段时间，被绞死的精灵数不胜数，兰斯王城中央广场的血迹久久不能洗净，那只破笼而出的白鸟则见证这一切的发生。

民众说，那是女王亲自选定的行刑地点。

梅特勒斯就像一个神话，她结束了长期战乱动荡的时代，即使现在的塞维尔帝国仍有很多地方十分贫困落后，但民众们相信，在这样一位君主的领导下，他们的生活会越来越好。

……

她竟然就是塞维尔帝国的女王……

艾瓦的惊讶又多了一分，她开始怀疑自己之前是不是真的做了什么对不起帝国的事情。

她努力压下喉咙里的紧张，开口问她:“那两个女孩呢？”

“她们很好，不需要你的过问。”

苏走进来，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神情玩味地看着艾瓦，手指又一搭没一搭地碰着自己的大腿。

她太过轻松自若，在气势上，艾瓦根本敌不过她，她与她仿佛存在于不同的世界对峙。

“为什么带我来这?”

苏挑起一边的眉毛，好笑地看着艾瓦:“问题可真多。”

“我是帝国的逃犯吗？”

“……？”苏微微眯眼，艾瓦在她眸里捕到一丝疑惑。

“抱歉，因为我现在没有记忆。”

“逃犯？呵呵……”苏笑了，“在某种意义上，我的确还有一位逃犯没有捕回来，我还在期待她亲自来找我呢。”

这下轮到艾瓦不解了。

什么逃犯，会亲自回来找要逮捕她的精灵啊？

“你说你没有记忆，是你真的想不起来，还是你不愿意告诉我啊……？”

她倾身向前，拔出短刀挑起艾瓦的下巴，玩味的表情瞬间切为冷漠。

“这种无聊的伎俩你们已经玩过两次了，怎么？这次还想玩新花样?不记得了？”她慢条斯理地用拇指摩擦刀柄，以示警告。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艾瓦被迫直视着她猩红的双瞳，她在里面看见恨意。

“不明白没有关系，我可以让你滚回地狱。”她似乎没了耐心，表情越来越冷。

原来她是将自己错认成魔族了。

“我们之间可能存在误会，我不是……”

“你是要自尽，还是我来赐你死亡？”苏并不想听她讲完。

“在这之前，给我把这幅皮囊卸下来，你们还不配顶替她。”

艾瓦简直百口莫辩，但她忽然想到想到一个可以自证的办法。

她猛地侧过脸，让短刀划破脖子上方的皮肉，然后趁苏错愕的时间里迅速张开翅膀。

巨大的蝶翼散发着光辉，艾瓦再次撞向那双红瞳，浅金色的眸子里有不顾一切的疯狂。

伤口处，血珠快速渗出，滑落，滑落，染红白衣一角。

“我不知道你口中的伎俩是什么，更不是什么魔族，但我想我的翅膀还有我的血液应该能向你证明我是一名精灵，塞维尔帝国的女王。”

苏看着那柄短刀上的血液，许久没有说话，艾瓦才发现，那柄短刀其实非常精致。

苏用手指轻轻触碰艾瓦的伤口，艾瓦没有夺，就这样任由她抹去其中一道血痕。

多聪明啊，她甚至控制了力道。

虽然她看起来还是不信任艾瓦，但她已将短刀插了回去。接着，她操纵着一个盛着汁液的杯子，将它送到艾瓦面前。

“这里面是什么？”

“吐真剂。本来我不打算用它......不是说要向我证明吗，那么，喝下它。”

艾瓦握住它，毫不犹豫地喝了下去。

苏将一切看在眼里，嗤笑一声。

“你来自哪里?”

“帕瓦纳森林。”

“你是否是魔族?”

“不是。”

“你来这的目的是什么?”

“寻找我的记忆和意义。”

“是谁告诉你要来到这里？”

“矮人族的长老，它认识以前的我。”

“你的名姓是什么？”

“艾瓦。我没有姓，或者说，我不知道我的姓是什么。”

苏突然停了下来，不发一词。她沉默地看了艾瓦好几秒，其中复杂的眼神是艾瓦所看不懂的。

苏退后一步。

“跟我来吧。”她手里出现一团火焰，向外走去。

艾瓦将翅膀收起，电流带来的麻痹感让她无法走快。

下手真狠啊。她们对魔族是有多么痛恨。

虽然苏已经知道自己不是魔族，但她仍旧不是很相信自己。

到底为什么……？

艾瓦慢慢地走着。苏没有等她，但她给周围的蜡烛都点上了火焰。

走出牢狱的走廊，迎来光明，艾瓦才知道原来这是一座高塔，在这里，艾瓦可以看到王城绝大多数的风景，一座王宫尤为惹眼。

那是一座庄重雄伟的王宫，由城堡，宫殿，花园组成，其规模之大，或许能容纳上千精灵居住。

“那是古罗伊斯宫。旧帝国最后的辉煌。”苏向艾瓦解释。

“还有力气飞吗？”她问艾瓦。

艾瓦点头。

苏无声地笑了，然后展开她的翅膀。

暗红色的翅膀看起来尖锐而有力，上面波光流转，好像真的有火焰在其中燃烧。

艾瓦想到了那只红色的火蝴蝶。

她们之间有什么联系吗？

“跟上我。”苏飞了出去，只留下这句话。

艾瓦紧跟了上去。

“我们要去哪？”

“王宫。”

她们落在王宫的一处，大片大片的鲜花映入眼帘，小型喷泉上立着一位小天使，时不时有蝴蝶和鸟儿飞过，苏带她穿过长廊，艾瓦看到一副又一副精美的画作被挂在墙上，但它们大多都是肖像画。

“不必在乎它们，那些都是旧贵族的肖像。”苏的语气里充满了不屑，但并不是对画作本身。

“我们到了。”苏推开房间的门。

艾瓦进入房间，这里的装潢华美奢侈，以淡粉色为主色调，梳妆台上还放着几个做工精细的陶瓷小玩偶，像是童话故事中公主的卧室。

这是在干什么？艾瓦奇怪地看着苏。

“或许你没有恶意，帝国也欢迎朋友，但是你现在最好不要出去，先住这吧。”

住在这?

“你在囚禁我?”

“囚禁?别开玩笑了，亲爱的，你只是失去了过往的记忆，用词这一块应该没有问题，这只是暂住。只不过在这之前，我需要确认一些东西。”

苏换上一副轻浮的表情，可艾瓦却清楚捕捉到了她在听到囚禁一词时的厌恶。

“更何况，我想囚禁的不是你。”

“要是我不答应呢？”

“我没有在和您谈判，艾瓦小姐。”她换上了敬称。

“为什么?”

“恕我短时间内无法告知您。”苏一挥手，壁炉立刻燃起了火焰，她优雅地走过，带走桌台上那些细尘，拉开帷幔，让阳光照进来。

于是，一间适合居住的房间便简单收拾好了。

“脖子上的伤口不深，一会儿我会叫精灵来给你送药……你挺聪明的。”苏盯着艾瓦的脖子，又露出那种意味不明的笑。

“听着，无论你想做什么，我可以配合，但你不能限制我的自由!”

“我相信艾瓦小姐是一位稳重的精灵。我为之前的所为道歉，”她那轻浮的表情让艾瓦很难相信她是一位民众口中的铁血女王，“你可以在王宫里自由行动，但请不要到精灵多的地方干些惹眼的事，这是你所需要配合我的。用餐什么的我会安排。”她离开了房间。

艾瓦追上去，不甘就这样莫名其妙地被留在那里。

“等等！我不想在这里待着！”

苏停下脚步，转过身奇怪又好笑地看着艾瓦。

“艾瓦女士，我想你需要明白，自己现在的情况。”

“第一，你的身份不明，帝国不允许任何可能的敌人存在，所以我必须把你留下来，即使你是无害的，我也需要明白你是谁，但很显然，我们现在谁也没办法知道，你到底是谁。第二，你没有记忆，而且身无分文，你该如何保证自己在这里生活下去？所以，面对这样的情况，待在这里反倒成了你最好的选择，不是吗？”

“囚禁这一词，我只会用在帝国的敌对者身上。在这里暂住，只是你我的迫不得已。”

“……”艾瓦无言。

“所以，请配合我吧，艾瓦女士。”

说完这句话，苏便快步离开了。

艾瓦回到房间，她坐在柔软的床上，思考着什么。

几分钟后，突然响起了敲门声，温柔缓慢，像是礼貌的问候。

艾瓦打开门，看见洛菲正站在那里。

“洛菲?”

“艾瓦小姐。”看到艾瓦没事，她玫红色的眼睛亮了起来，在看到她那被灰黑和绣红沾染的白裙时又暗了下去。

“我可以进来吗?”

“当然可以，进来吧。”

她们坐在桌前。

“您怎么来了?”

“我来替玛丝向您道歉，她不该用她的能力攻击您。这其中或许有什么误会，她说....”

咻——!

……?艾瓦皱眉向窗外看去，那里并没有什么东西，只有帷幔在轻轻飘舞。

“她说她可能认错精灵了。”洛菲的语速突然变快，将艾瓦的心思拉了回来。

“把我认成她讨厌的魔族，是吗？”

看洛菲困惑的样子，艾瓦笑起来:“没关系的，洛菲，我不怪你们，玛丝可能太敏感了。看，我现在没事，反而还有了暂居的地方，这不算坏事，不是吗？”

洛菲看向窗外，眼神有些飘忽。

“您想去藏书室吗？”她忽然问。

——

“我们住在王宫里，今天只是玛丝要求出去游玩，平常我们都在这儿待着。”

她们再一次转角。

“藏书室里大多是史册和知识类的书籍，当然，也曾有过一些供旧贵族娱乐的书籍，不过女王已经下令将它们清除出去，您不用担心会看到一些奇怪的书。”

“王宫里住的精灵很少?”艾瓦察觉出了不对。

“因为旧贵族都被处死和驱赶了，民众们反对他们住在奢华的宫殿里。在这偌大的王宫里，现在居住的只有陛下和她的一些朋友、您、我和玛丝、还有一些仆侍。”

她们来到一扇大门前，门上有许多精美的花纹，两侧分别刻有未知的文字，或许是上古流传下来的语言。

双手抓住门柄，用力一推，门后的场景便展现在眼前。

这里并没有想象中的昏暗，相反，壁炉里正燃烧的火焰，暖黄的灯光让一切都显得温柔而又朦胧。

无以计数的书籍被放置在书架上，这里有两层楼，坚实稳固的梯子可以帮查阅者直攀到顶，当然，如果只是想查阅第二层底部的书，查阅者可以从右侧的楼梯上去，那样会更方便。

抬头看，墙上挂着巨大的钟，仿佛是害怕查阅者过于沉迷而忘了时间；天花板上绘着暗夜中的星空；贵族们喜爱的油画被挂在壁炉上方。

壁炉前摆置着长沙发和方桌，上面摆着墨水、一沓羊皮纸以及一本巨大的书。

桌子和书都已经蒙上了一层灰尘，看来这里已经有段时间无人光顾了。

艾瓦将书翻开，上面详细地记下了每本书的位置，再往后翻，是每本书里重要篇目的索引，方便查阅者寻找想要的资料。

旧帝国最后的辉煌，连藏书室都如此恢宏。

“这里一般没有人来，您或许会喜欢这里。但....”洛菲看着桌子，欲言又止。

“我对这里很感兴趣，谢谢你，洛菲。”艾瓦露出笑容。

“快去吧，玛丝快要等得不耐烦了。”

洛菲愣了一下，然后不好意思地冲她一笑:“玛丝...她不好意思亲自道歉，所以...”

“快去吧，我真的没生你们的气。”艾瓦实在无奈。

要怎么说呢，其实是因为自己太被动才会弄成现在这样啊。

艾瓦将洛菲送出后，重新回到藏书室。看着这些书籍，她决定了第一本要看什么。

——

“姐姐!你终于出来了，等了你好久，你去哪了？我在外面都要把这些花的花瓣数清了...怎么样?她接受道歉了吗??”

玛丝在看到洛菲的一瞬间就上前挽住她的手臂，喋喋不休地问个不停。

“艾瓦小姐没有怪我们，但我们仍对她造成了伤害。下次不能随意使用能力了，好吗?”

“只是让她晕了几个小时而已啊....”

“她发现你了。”

“...?!她发现我了!什么时候，在窗户那里吗？可恶啊啊啊啊，我不该看她的...”

看她那懊恼的神情，洛菲无奈地叹了口气。

“玛丝，她说你可能把她认成了魔族，是真的吗？”

“啊?魔族?才没有....她真的和一个精灵长得很像!……我说真的!”

洛菲看着她。

“好吧...我不确定她是不是魔族，”洛菲败下阵来，“之前有一个和她长得很像的精灵去行刺苏，被苏发现了，苏很生气，气得要疯掉了，那是我第一次见苏这样疯狂。然后...应该被秘密处置了吧。就像她今天对艾瓦那样。”

“等等，你什么时候看见有精灵要行刺陛下，我怎么一点也不知道?”洛菲诧异。

“啊...上次找苏去玩嘛...姐姐你别生气，以后我去哪一定告诉你!”她嘻嘻地笑着。

“我没生气，玛丝，你去哪不用都告诉我，但是，”她露出担忧的眼神，认真地说，“请一定不要瞒着我什么事，尤其是你的安全，好吗，我们不能失去彼此。”

玛丝收起笑容，垂下眼帘，这让她看起来有点沮丧，像只难过的垂耳兔。

“好。”过了几秒，她说。

……

暮色幽美，暖橙色的光从窗户照进，加上屋内的火光，让窗前的盆栽看起来就像是披上了金色的轻纱。桌上摆着许多药草和道具，羊皮纸的折角微微卷起，上面记录着古老的文字。

窗外是绿色的风景，那些植物形状各异，当然，也有正常形状的植物，比如罗勒草。

“请帮我拿一些罗勒草，提姆，...?提姆——!”

“哦天呐!卡珊德拉，你惊醒了我的美梦。”一只黑猫不满地叫了叫，随即懒洋洋地钻出温暖舒适的猫窝，跳至桌前，从一堆药草中挑出罗勒草，叼到那位女子面前。

“我很抱歉，亲爱的，可是你看，我实在没办法长出第三只手来让你安心做个美梦了。请帮我放进去，谢谢。”

黑猫跳上窗台，将叼着的罗勒草放开，罗勒草掉进一锅紫色的汤里。

“要我说，卡珊德拉，你研究的那个什么喝下可以做预知梦的药水，真的能成功吗？”黑猫趴在桌子一边，幽绿色的眼睛看着那位名叫卡珊德拉的女子。

“那叫占梦魔药，这谁说得准呢，但愿成功吧!”

“噢，但愿吧....”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

“咦?谁来了？提姆，开一下门。”

“好的....您好。”

门有点老旧，所以会吱呀作响。什么时候换扇门吧，卡珊德拉想。

她处理好眼前的事物，随即转过身，笑容满面地看向门口的来客。

“让我看看，是哪位来访者。”

什么金(粉)屋藏娇(bushi)

卡珊德拉可以和动物交流。但那位来访者可听不懂，所以。

来访者:

(门开了，推门)看见没人

一个黑影跃下。

“喵——”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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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对撞的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