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卷风过境 第5章 巷子

“哦哟，这不是全校第一的吴自渡吗？”王盟玩笑般说着，“怎么还来食堂吃了，吃得饱吗你？”说完，附身在吴自渡耳边，伸手撩开吴自渡脸边的头发，看着他的脸。

“还敢来食堂呢？”王盟低声在他耳边说着，说完，直起身又笑道：“为什么不说话？”身边的三个人也跟着笑，引得边上的人看过来，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王盟这群人常年吊车尾，整天无所事事，老师也管不了他们，打架，抽烟，喝酒，逃学一样不落，身上有着不少处分，简单来说就是妥妥的混混，校外的混混王盟也结识了不少。

枪打出头鸟，周叙只是静静听着，无所作为，只要王盟不动手动脚，他就不管，毕竟吴自渡这个人，在学校里就好像是移动话题，不动也是话题。

吴自渡没有继续吃饭，默默听着王盟笑。笑吧笑吧，笑完就走，不要再来招惹我，我快受够了。

以周叙他们为中心，周边突然安静下来了一块，只剩下王盟那群人的笑声。

疑惑的，好奇的，探究的目光从四面八方来，形成无形的磐石，压在吴自渡的身上，喘不过气，他耳边有些嗡嗡作响，他感觉所有人都在低声说着什么，指指点点，掩嘴遮笑，他想逃跑，逃离这个地方。

王盟突然说道：“诶！叙哥！你怎么也在，好久没看到你了噢！”他的视线离开吴自渡的身上，落到了周叙身上。

周叙转过头看他，皮笑肉不笑地说：“是好久不见了，过得怎么样？”

“也就那样，达大哥可是很想你啊！那件事过去那么久，他还念念不忘呢。”王盟盯着周叙的眼睛，不断考究。

周叙语气突然冷了许多，也盯着王盟的眼睛，虽然坐着，但气势丝毫不减，“受宠若惊，你这是要怎么样？我吃个饭，你还要问候一下我的同学？”

王盟视线重新落回在吴自渡身上，恍然大悟一般，干笑道：“噢，我忘了，叙哥也是四班的。”

周叙只是看着他，没有说话。

周叙用余光观察着吴自渡的一举一动，他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一句话，姿势也没变，只不过抓着膝盖的手更用力了，五个手指头的指尖都白了。

王盟向边上的三个人说：“吃饱了就走了，叙哥，你吃，我就走了。”说完，他伸手抓了一把吴自渡的头发，“还有你，再见。”

等到王盟那些人从食堂后面出去，吴自渡也没有动，也没有动筷。

周边的声音大了起来，恢复到开始的模样，窃窃私语多了起来，头顶的电风扇转着，有几个人端着餐盘从后门离开食堂。

大胖狠狠一摔筷子，看着王盟他们离开的方向骂道：“妈的，王盟这条狗一看就跟了叶伟达，说叔叔的时候看来下手轻了，现在在外面称大哥了。”

周叙回想起之前发生过的事，耳边响起叶伟达的声音——“也不知道周叙一天到晚在拽什么，他爹不过就是个搬砖的，干的苦力工，又上家活干没下家活干，家里也没几个钱，叫他一声叙哥，还真把自己当哥了。”

在高一上学期及之前，他跟大胖也是在外面混过一段时间，那时他算的是老二，在他上面沈哥离开的早，去江苏打工之后，就他为大了。

那时候叶伟达根本排不上来，因为周叙打架狠，下手毒辣，明面上一直讨好周叙，背地里痛骂着他，直到那天叶伟达说他爸被他听到之后，把叶伟达打进了医院，就再也没在跟校外那群人混着，叶伟达被打之后，也没在校门口堵过他。

“我去，吓死我了。”付杭的声音将周叙的思绪拉了回来。

“夏文轩，你们居然还认识王盟？”付杭看着大胖，惊讶的说。

“嗯，以前跟叙哥在外面混过一段时间，在外面什么也没干，现在算是改邪归正了。”大胖解释道：“不过我跟叙哥做的但是好人好事，没欺负过人。”

餐盘的饭菜都见了底，眼睛依旧盯着餐盘，吴自渡还是没有抬头，他感觉左腿膝盖有些痛，可手还是一直抓着，力气不减，他想起身，他想离开这，他感觉身上爬满了蚂蚁，密密麻麻，咬着他，刺痛的感觉就像布满全身。他好像被撕开了一角，暴露在真空下，血淋淋，**裸，还有窒息。

一只手突然抓住了他，强行将他的手拿开膝盖，力气很大，他转过头看向周叙，把手抽离出那个手掌，他没有说话，只是看了眼周叙的眼睛，又垂眸看向周叙的手。

吴自渡眼睛露了出来，布满红血丝，那眼睛惊恐地看了眼周叙，又垂眸，周叙第一次看见吴自渡的眼睛，他只感觉压抑，还是压抑。

爬在树的知了，叫声透过了食堂窗户，传进了室内，回荡在这片空间里。

周叙将餐盘放进回收箱里，走到水池边洗手，身后的大胖还在跟付杭聊着之前的事，说他怎样怎样厉害，说他怎样怎样狠。

旁边一样在洗手的吴自渡还是没有说话，周叙看向那修长的手，想起刚刚抓住吴自渡的时候，那手微微发抖，他使些力气才把手脱离吴自渡的膝盖，他想，再那样抓下去，膝盖怕是要青。

他没有了解过吴自渡，吴自渡现在就像一团迷雾，没有任何信息，全身上下充满神秘，未知，谜团，可是这些并没有让他有想要远离吴自渡的想法，相反，他现在极度好奇，吴自渡到底是怎么样的人，会不会真的就是那种“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他想要探索吴自渡。

是的，他想要探索他。

回到教室，周叙就见吴自渡收拾桌上的东西，趴下睡觉了，他同桌董佳没有回来，明显躲着吴自渡。

大胖回头叫住周叙，“叙哥，今天放学你还要送外卖吗？”

周叙收回目光，见付杭已经趴下睡了，声音小了些许，轻声说：“要，今天是最后一天。”

上课铃声响了，午休开始。

一整个下午周叙只做了三件事，听课，记笔记，观察吴自渡。

吴自渡到底是怎样的人呢，周叙听了一下午关于他的话题，无一不是评判着他，他的无言，他的外貌，他的性格，他的全部，从头到脚，没有一句好话。可他们都站在上端，用他们无知去评判着一个从未接触过的人。

教室的窗户开了一整天，窗帘被卷起，夏日的热空气装满整个教室，树上的知了叫了一整天，太阳落了山，夕阳为今天降下帷幕。

周叙同大胖和付杭道别，戴上安全帽，打算开始他最后一天的工作。

他把车开进一条小道，这附近都是居民楼，不过这些房子都有些老，因为离学校近，所以在这租房的大多是二中的学生，在这些居民楼间，有条巷子，可以通到大马路上去，是条超近道。

学生用车只能从学校后门出来，要到大路上得绕学校大半圈，周叙自从发现这条巷子可以通到大马路上去，这里就成了他每天放学的必经之路。

不过今天的巷子好像有些热闹，在里面站着几个人，那几个人手里拿着烟，手臂上还纹了身，他们中间围着一个穿着二中校服的。

周叙秉承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理念，想着从他们旁边直接开过去，反正旁边还有些路，得亏那些人没有堵死。

他把车开到那群人的两米外，他看清了被围在中间身穿二中校服的是谁了——是吴自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