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经常练武,聂隐深色的皮肤上有着许多陈年伤痕。
它们遍布在胸膛的位置,衬得聂隐有一种破碎的美感。
李珍用匕首轻轻戳了戳聂隐的胸口:“转过身去,让我看看你被鞭打的痕迹。”
聂隐无从抵抗,跪在李珍面前将身子转了个圈,背对着她。
他将披散的衣襟褪到胳膊肘,把半个后背展露在李珍眼前。
聂隐不愧是习武之人,后背同样有着结实的肌肉,在这肌肉之上,除了那些褪化成肤色的旧伤,李珍还看到了崭新的五道伤痕。
这五道伤痕泛着浅浅的粉色,纵横交错地占领了聂隐的后背,李珍可以看出下手之人的力道并不轻,有些伤痕破了皮肉,正隐隐渗出血迹。
李珍用匕首描绘着这些伤痕,然后轻轻点了一下渗血的地方。
“嘶……”
灼热的刺痛从伤口传递到脑中,聂隐克制不住的倒吸一口凉气。
“疼吗?”
“臣罪有应得,这是臣该受的。”他回答。
“你也知道你犯下大错,”李珍道,“本宫今日虽可以饶你一命,但也想对你另施一番惩戒,你可服气?”
聂隐垂了一下头:“臣犯下大错,公主无论对臣做什么,臣都绝无怨言。”
李珍在他背后发出轻轻的笑声:“这可是你说的。”
说罢,她将匕首一扔,对着外面扬声道:“取我的鞭子来。”
守在外面的宫人答了一声“是”,很快从库房里找到了李珍的马鞭。
骑马是李氏皇族必须要掌握的技艺之一,李珍在小的时候就有师傅亲自教授,库房里存了不少皇帝赏下来的马鞭。
宫人进入殿中,将鞭子递到李珍手上,然后目不斜视的快速退了出去,一眼也不敢看跪在地上的聂隐。
动用私刑有违宫规,但元昭公主惩罚自己的禁卫,谁又敢置喙什么呢?
说到底,禁卫跟他们这些人一样,不过是公主的奴而已。
见宫人退了出去,李珍手持着鞭子,打量了聂隐的背好一会,然后绕到了他的身前。
“希望聂禁卫你能永远记住今天,永远不要背叛我。”
话音刚落,李珍用力挥动鞭子,直朝聂隐胸口处打去。
“啪——”
鞭子与皮肉碰撞时发出高亢的惨叫声,一道鲜红的痕迹立刻出现在聂隐深色的胸口上。
马鞭比宫中用来施展刑罚的鞭子轻了许多,李珍力道也不如掌刑的宫人,但聂隐却觉得这鞭子比任何伤痕都叫他记忆深刻。
一想到这是李珍带给他的,他的内心深处便无可自拔地涌上了一股奇异的情潮,身体的温度节节攀升,连深色的皮肤也开始悄悄泛出粉红。
他既渴望又恐惧,只一下,便叫他全身颤栗,额上汗珠密布。
“啪——”
“啪——”
“啪——”
聂隐根本没有喘息的空间,李珍毫不停息地再次挥动三下鞭子,使得他的胸口变得跟后背一样,横七竖八地布满了嫩红色的伤痕。
“啪——”
“啪——”
又是两下。
这次不知李珍是否刻意为之,两下鞭子都狠狠摩擦过他胸前旧伤。
聂隐弯下身子,终于克制不住地闷哼出声:“嗯——”
李珍冷眼看着他:“起来,我还没打够呢。”
聂隐不敢违抗主子的命令,颤抖着努力挺直了身子。
所有被鞭打的地方都开始红肿,胸口散发着灼热的疼痛,聂隐看着李珍的双眼已变得朦胧起来。
李珍却毫不留情,挥舞起鞭子又来了四下。
“啪——”
“啪——”
“啪——”
“啪——”
这四下又重又狠,使得整个殿内都回荡着鞭子击打皮肉的声音。
李珍打的位置太刁钻了,每一下都抵着原来的伤口狠狠扫过,使它们变得肿胀不堪,变成一条条狰狞的痕迹。
“嗯啊!”
聂隐再也受不了的疼呼一声,他上身一倒,匍匐在了李珍面前。
李珍终于是打得累了,她丢开鞭子,微微喘着气坐回美人榻上。
她对着聂隐挥了挥手:“你退下吧,但愿聂禁卫能记住今天这十鞭的滋味。”
聂隐拢住被割坏的衣襟,对着李珍磕了一个头,声线颤抖着说:“臣自当谨记!”
说完,他捡起被李珍扔在角落的匕首,退出了殿外。
一走出宫殿,他便见到翡翠与其他9个禁卫正站在门口。
不知殿中的那一幕被他们听去了多少,但聂隐见同僚们在看自己时,眼里露出了深深的同情。
葛行云在这个时候又开始可怜聂隐了,他上前拍了拍聂隐的肩膀:“没事啊,再忍忍,皇宫里就是这样的。”
同僚们好像误会了什么。
聂隐懒得去解释,他点了一下头算是回应,然后便独自一人朝着值房行去。
葛行云看着他的背影,止不住地叹息:“皇宫果然是深不可测,昨日将你捧在天上,今日就可以将你踩在脚底。”
别的禁卫们也跟他一起长吁短叹,聂隐此番“遭遇”,也算是将他们的“驸马梦”彻底打碎了。
聂隐走后,翡翠进入殿中面见了李珍。
李珍好久没运动过了,那十鞭真是给她累得够呛,翡翠来到殿中时,她正大口大口地往嘴里灌着茶。
翡翠见状,连忙上前去又给李珍倒了满满一杯。
李珍一连喝了几杯,翡翠这才开口问:“禁卫们现在都在外面候着,公主可要见他们?”
光顾着惩罚聂隐,倒是把这茬给忘了,李珍道:“不用了,让他们都回去吧……对了,我给你的纸条也不用给云统领了,你找个没人的地方烧了吧。”
翡翠答了一声“是”,犹豫许久后忍不住问李珍:“敢问公主这是为何,公主刚才不是担心聂禁卫会对您不测吗?”
李珍不答反问:“聂隐出去时神色如何?他脸上有没有露出愤恨之色?”
翡翠细细回忆了一番:“这倒没有,聂禁卫神色看上去和寻常一样。”
虽然不排除聂隐是装的,但刚刚自己鞭打他时,他也没有任何反抗。
看来聂隐是真心臣服于自己了。
那一见钟情buff还是真是好用,不费吹灰之力的就给她送了一个忠心耿耿的禁卫来。
李珍对着翡翠一笑:“不用担心他了,他以后就是本宫的人了。”
*
聂隐回到值房中时,把那被李珍划破的衣服换下来,穿了一身新的。
刚刚被鞭打出的痕迹又肿又疼,他小心翼翼地避开了,但被衣服擦到时,还是疼得他眉头微皱。
他不准备上药,他希望这痕迹能在身上留久一点,最好是永远也不要消失。
因为这是李珍带给他的,他舍不得让它们从自己身上离开。
葛行云等人很快也回到了值房中。
一见到聂隐本人,他就不由得想起刚刚在殿外听到的那一阵阵的鞭打声和惨叫声。
他的心中又升起不少恻隐来。他前一阵子虽有些嫉妒聂隐得宠,但大家同在蓬莱宫当禁卫,他也不至于多讨厌聂隐。
他走到聂隐身前,再次安慰他:“还疼吗?我这里有上好的伤药,你试试?”
聂隐反应依旧冷淡:“不必了。”
“不用客气嘛,”葛行云自来熟地揽住他的肩膀,“大家都是同僚,遇到了困难自然要相互照应。”
聂隐眼中流露出些不快来,从小接受的训练让他不喜欢和别人靠得太近。
他正要让葛行云将手拿开,忽见值房外来了一个身影。
那是一个女子的身影,聂隐一眼看出来人是公主身边的宫女——翡翠。
是公主叫她来的吗?
聂隐心中雀跃起来,也不管还在跟自己说话的葛行云,径直来到了门外。
翡翠见到他来,先对他行了一礼:“聂大人。”
聂隐立即开口问道:“是公主让你来的吗?”
“是,”翡翠将一物递给了聂隐,“这是公主命我给聂大人送来的御赐的金疮药,希望大人能好好养伤。”
聂隐接过金疮药,如获至宝般将它攥在手心里,用手指不住地摩挲着。
“劳烦翡翠姑娘代我谢过公主。”
“这个自然。”翡翠对着聂隐再次行了一礼,然后离开了值房。
聂隐带着金疮药回了值房,他坐在床上,双目定定地看着那装着金疮药的瓶子。
葛行云见他这副模样,忍不住出言相劝:“聂大人,我不得不提醒你啊,打了一巴掌再给个甜枣,是他们那些贵人最爱用的伎俩。”
“他们一个个都虚伪的很,公主也一样,你可别被迷惑了……”
他话还没说完,聂隐忽得抬起头来,一双眼睛如寒霜般直视着他。
好久没见到聂隐这种眼神了,葛行云被吓得咽了一口唾沫。
聂隐同样冰冷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还请葛禁卫记住自己的身份,公主可是你可以随意诋毁的?”
葛行云连忙摆手:“我不说了,我不说了,我再也不敢说了。”
聂隐这才将视线收回,继续一动不动地盯着公主赐下的金疮药。
他的眼神炽热而充满情意,刚刚那冰冷的眼神仿佛只是葛行云的错觉。
葛行云暗自摇头。
完了,皇室的狗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