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清如算是基本知道这村子的状况,她原是想借住一晚明天便走,现在倒是不急。
她住的这地方应当是临时收拾出来的,角落堆着柴火,被褥有一股淡淡的陈旧味,刘莲花还有些不好意思,叫她将就一下。
翌日天亮,屋子的人都早早去干活了,温清如喂了马儿后将被褥抱出去晒,看见窗台上放着木锯和锤子,又顺手把门上有些发朽的木头给拆下来换了。
她做完这些,刘莲花正好从菜地里回来。
她提着篮子,拍了拍身上的灰,瞧见门焕然一新的样子惊的嘴巴都张大了:“姑娘,你还会做这些?”
温清如微微一笑:“我会做的还有很多,看着今日太阳正好,我上山寻点木头把窗户一同修修,算是住宿的报酬。”
刘莲花听够连连摆手:“这哪儿能让你这姑娘家家的去干啊,而且别随意进山,那里面可是有野猪咧,凶得很。”
他们这群猎户进山都是成群结队的,最少不低于三人,女人进山更是听都没听过。
温清如笑了笑将话题略过,她提到自己还要在这儿住段时间时,刘莲花是反对的。
她一边烧火煮粥一边说:“不是俺不留你,天晓得那帮子土匪什么时候又来,他们隔段时间就要来抢点东西,你碰上了肯定要遭罪。”
温清如主动替她洗菜,语气认真地说:“大娘,我既然一人一马上路,自有我的道理在。”
她年纪不大,那双如墨染开的眼中却仿佛涵盖了整个宇宙星辰,那种上位者的气质令人不自觉信服。
刘莲花看着她时,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一时间组织不起语言。
就这么着,温清如暂时在刘家住下了。
春天正值锄地种田的季节,她思索着下去插秧,刘莲花不让,说这些都是脏活累活,她细皮嫩肉干不了。
温清如也不和她倔,放下裤裙站在大石头上,眺望远方的延绵不绝的山脉。
张家村靠山吃山,加上打猎和种田各占一半,有时来了运气,还能寻到点人参灵芝什么的。
刘莲花原先也是靠打猎补贴家用,野味一般只留一点尝个味儿,其他的腌制起来去到镇子上卖,能赚不少钱。
如今张铁权脚落下了病根,下地都吃力,更别说打猎了,养的鸡鸭冬天得了病还冻死不少,这生计一旦落下,想吃点肉都困难。
她家的如今还有的肉都是别人家送的,都是一个村,互相扶持一下。
刘莲花舍不得吃,每天就放那么一点肉沫,因为这段时间温清如的借住,难得拿出了半斤肉,熬了个排骨汤。
刘莲花觉得她孤苦伶仃的不容易,也不收她的银钱,温清如自是不会白吃白喝,从屋里拿了一柄长枪,便独自上了山。
其实她是想和村里人一块上去,有什么事她能帮衬,可村里的壮汉一听,只当她说笑,笑笑便扛着武器向山里去了。
温清如记着他们走的方向,迎着被踩踏过的草木走去,既然有人开路,她也就懒得再费力。
进到山里,温清如转悠了一圈,别的动物没看到,倒是看到不少的草药和蘑菇。
村里人认不得的蘑菇不会轻易去采摘,而草药就更认不得了,只当是路边的野草。
温清空暇之余也看了一点医书,凭借记忆识得一部分。
她从树上扯下藤蔓,编织了个简易背篓,用大片的树叶垫着漏洞,将蘑菇和草药的泥土拍干净后扔了进去。
若是运气不好打不到猎,总不能空手而归。
她一路采摘蘑菇和草药,朝着山林深处走去,越深入,里面能听到的动静就越多。
温清如仔细查看了一番,似是有小动物留下的活动痕迹,于是在道路上设置了好些小陷阱,只等返回时再看。
她又往里走了走,不久便眼疾手快地在窝边打死了一只野兔,看着背篓差不多装满,正欲返回,突然听到一声惨叫,惊动了树上一群鸟儿。
温清如侧耳倾听,这声音耳熟,正是之前进山来的村民。
她迎着声音来的方向跑去,脚尖借力,一个腾空踩着树干,在林中穿梭。
不过一会,她视野开阔,只见前面窜出来了一只成年黑熊,嘶吼着一巴掌便将树打出了一个爪印。
两个村民正躲在摇摇欲坠的树上,好在这边树挨得近,两人又身手矫健,很快又爬到另一棵树上。
温清如看的出,这只黑熊目前没有要杀死两人的意向,它似乎把他们当成了玩具,在地下逗弄。
假如把它激怒,它就该上树了,村民们可能不知道,黑熊是会上树的。
温清如环顾四周,村里一共出来了四个人,现在只剩两个,黑熊熊掌处看到一丝血迹,情况是不容乐观。
她握紧手中的长枪,悄然靠近。
树上的人也看到了她,眼睛几乎要瞪出眼眶,张嘴就朝着她喊:“快跑!!!”
幸好黑熊听不懂人话,也看不懂人的表情,否则就该有防备了。它的爪子在地上划拉了几下,便朝着树上爬去。
温清如面色不改,找准时机,手中长枪猛地投掷出去,枪尖刺中黑熊的一只眼睛,插进了脑中。
黑熊吃痛,仰天狂啸,巨大的身躯在树上翻滚,砸塌了两棵树。
树上的二人心头狂跳,赶忙跳下来,朝着远处跑去,跑了两步,又回头看了一眼还在原地的温清如。
他们不动还好,一动黑熊就冲着他们撞出去,两人魂都快吓没了,跑的鞋子都掉了一只。
温清如身影如风般一眨眼便追了上去,她踩在黑熊背后,手握住枪杆,用力拔了出来,又是狠狠一击,枪杆贯穿脑门,鲜血迸射而出,直接把黑熊整个脑袋钉在了地上。
黑熊抽搐一会,彻底没有声息。
两个村民没想到变故就在一瞬间,他们此刻的心情已经不能用震撼两个字来形容,此刻呆滞在原地,不知道该做何反应。
“别愣着了,去找找另外两个人在哪儿。”温清如拍了拍身上的灰,朝着俩人说道。
村名里其中的高个子叫张辉,其中被熊撞了一下的就是他表弟,被这么一说,他回过神来,慌慌张张地朝着左边坡下面跑去。
找了一会,还是温清如先在一个草丛中看到昏迷的两个人,检查了一下,左边那个身上没什么特别大的伤口,滚下来撞到了脑子才导致的昏迷。
张观就倒霉一点,他被黑熊撞到了脚,这下是骨折了。
她在背篓里找出一点能用的草药给人敷上,又招呼来俩人先把人给抬回去看病,让他们回头再商量一下黑熊的事。
温清如看着人匆匆离去,她不慌不忙地折返回去,果然在陷阱里面看到了两只土拨鼠。
她干净利落地将小东西处理了,用草绳绑在一起提了回去,回到村子的时候正好是正午,村民收工的时间。
刘莲花挑着担子从田里回来,看到温清如正在处理野味,她连忙问:“姑娘,你从哪儿拿的?”
温清如掏出内脏,正要丢掉,刘莲花连忙阻止:“哎哎哎?!这是好东西啊,能吃的能吃的。”
她赶紧将手脚洗干净,接过温清如手中的菜刀。
那只野兔被切的横七八竖还混杂着毛,有点不忍直视,刘大娘有点心疼,她说:“兔子不是这样切的,你要从这儿划一刀,皮就下来了……”
嘀咕了一会,她才想起来:“对了,姑娘你还没说这兔子从哪儿来的?”
温清如从水桶里捞出清洗过的草药去晾晒,她指了指靠在墙上的长枪,“我上山抓的。”
刘莲花瞪着墙那边,还有些不信:“你和俺说实话,是不是和村里人上山去了?他们抓到以后你用银子买下的?”
兔子多滑溜啊,没点经验的人想抓到可难得很咧。
她越想越合理,她是个会看人的,也就是面前这姑娘知恩图报,她才愿意收留那么久。对方或是看着帮不上什么忙,才花钱去买点东西给她们。
刘莲花张嘴刚要说道一下,就老远听见张家长子过来喊:“恩人!我们把黑瞎子带回来了,您看看放哪儿?”
张辉这会子看温清如的眼神不对劲了,连带着都用上了敬称。他们一家子的人都过来了,连带着还有其他不少人,手里都提着鸡蛋面粉。
他回去后才把人送到村口那老大夫那才缓过来,随后懊恼,人家姑娘是他们的救命恩人啊,他们就这么回来把恩人丢那儿了!
张辉要去登门道谢被拉住了,家里人问咋回事,一开始他说是一个姑娘救了哥几个还没人信,说他在编故事。于是张辉拉着着人去上山看了黑熊,又招呼人把黑熊拉回来,这才信了。
最后连着一起的除了张辉一家子,还有另外一个清醒着的张正禾,他们找了个板车,好几个人推着黑熊过来了,正回家的乡亲路过看见这么大一只黑熊,可不得凑凑热闹。
就这么着,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来到了刘莲花家门口,给刘莲花看的一愣一愣的。
“辉子,你这是干嘛呀?”
张辉让家里人把东西放在家门口,他和张正禾走到温清如跟前,扑通一声跪下去,“救命之恩没齿难忘,恩人,以后有什么用的上的,只管招呼咱。”
他们没有文化,没读啥书,这几句话已经是能说出来最有水准的话了。
刘莲花嘴巴半天没闭上,转头看了看文文静静的温清如后,上前将他们拉起来,小声问:“你们是不是找错人了?”
张辉反手拽住刘莲花的手,坚定道:“刘大娘我和你说,这位可是了不得,今日若不是她杀了黑瞎子救了咱们,咱们可都得交代在山里,大娘,恩人既暂住在你家,你可得帮我好好招待着。”
张家村的人都有点沾亲带故的,村民也淳朴,这不,听见温清如一人斩黑熊,又看张辉不似作假的模样,问了两句后便不再质疑,对她瞬间亲切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