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开了,老父亲就不担心了,开始担心另一桩很重要的事情,“那十二万将士的事情最后怎么说来着?”
风无莽摇摇头,“得找到上品灵珠才有希望。”
“姜国不肯给聘?”墨主的算盘珠子和当初风无莽拨得一样响亮:以灵珠抵聘那不就是两全其美?
“肯,但给不了灵珠,得咱自己筹措,不过姜元若答应帮忙想办法。”
墨主不死心,“没有上品,那中品下品总有吧,兑一兑,凑出上品的数目来。”
风无莽听得直摇头,重明境这个鸟地方,咋一看确实国富民强,但真的一丝灵气也无,你若能指望在没有灵气的地方搞灵珠,就能指望太阳明天从西边升起来。
风无莽跟他爹商议,想凑灵珠,得及早从其他八境找补。只是……“要能按照兑换去凑,又何必这样发愁。从中品取粹上品,得花十几年,等不了的。”
墨主虽然有些准备,听闻之后整个人很不好,现在东戎人人都盼着十二万子弟归乡,希望可全在风无莽这贵婿身上,那附属国的国主们隔三差五派人来墨王城打问事情的进展怎么样了,整的墨主骑虎难下,头疼不已。
内忧外患,国主之位如坐针毡呐。
相比之下,风无莽就淡定多了,他倒不是把希望全都寄托在姜元若给出的承诺,而是觉得她这样的人,虽接触不多,但善良柔软,不失聪慧通达,行事作风确有两分怜悯众生的菩萨样,可信度太高了。
他把情况分析给墨主,依然缓解不了墨主此刻的焦虑。
让人意外的是,他前脚收兵回到墨王城,第二天重明境的聘礼就送进来了,但当初商议婚事,除了婚事天下皆知的愿望,风无莽为突出东戎兵归乡的重要性,其他要求并未提,只没想到姜元若这样有诚意。
和亲的使臣是他们都不认识的礼部女官,女官带着庞大的合婚队,礼仪周全,细节到位,每走一步流程,都会书写到姜氏元若郡姻本上,即刻传回姜国,昭示重明境。聘婚礼堆的比山丘还高,大多都是吃的穿的,也有些金银异宝。这些东西加起来,堪比墨国至少三年来国库的总收入,当然墨主最开心的还是源源不断的姜国驼队运来的那一百五十万石粟粮,一百五十万石麦粮,还有那数都数不过来的棉毛罗织,墨国主激动的都快哭了,此刻恨自己没多生几个儿子,一股儿脑卖到重明境,好叫举国上下顺利渡过这些年的难关。
风无莽也很满意。横竖三郡主面子里子都给了,还要啥八马拉车呢。所以女官问他对婚礼还有什么要求,风无莽也只是重复了之前对姜元若讲过的话,“我与三郡主成亲,曾言需天下尽知。”
其实已经天下皆知了。
但女官依然认真记录下来,并保证一定会传达到位。不得不说,姜女们的执行力奇高无比,他要入重明境一事如今传的沸沸扬扬,九境内大小国度到处都在讨论这件事情,并且姜元若还为此事进行多重预热,包括穷乡荒凉无人问津之地,连续三天搭棚布施,只需要饭的端个碗在粥棚面前预祝三郡主与风世子新婚大吉,便能得到一份他和姜元若同款“定亲白粥 白水煮蛋。”
这宣传力度,杠杠的。
合婚使节离开之后,风无莽也只在墨国待了两日,动身启程,姜元若亲自守在风世子的陪嫁地酉林沼迎接他。车马浩浩荡荡在新建好的城门驻扎,百丈开外有步障拦着,防止接踵摩肩吃瓜看热闹的冲出来滋扰生事。王女姜元若亲领骁骑兵仪仗,夹道欢迎。
斜阳西坠,晚霞漫天,风无莽身骑白马,带三五随从,并三五箱嫁妆,行至酉林沼城郊。
初春微暖,但见锦旗猎猎,八百骑兵列迎亲方阵,后方是三殿姜元若所拥两万银甲卫,以及六万铁甲卫,早早从重明境百城集结到位,此时全部出动,很整齐排在大道两边,号角吹响,战鼓擂动,八万甲卫单膝跪地,紧抱双拳,连声高呼“恭迎元若郡马荣耀归来!”,一时间酉林沼外震山撼海。
风无莽想起他上一次鲜衣怒马前呼后拥于人山人海穿行,满载鲜花与掌声,还是五年前打了胜仗,令东戎小国全体臣服于墨,那种保家卫国护安宁所得到的声势和规模却远不如他今日嫁进重明境成为姜元若的郡马来的浩大。
时过境迁啊。
更让风无莽吃惊的是,姜元若明明像只柔弱温良的小白兔,竟然能拥八万骁勇兵将,八万,……整整八万!!
所以当初为什么要出动十二万东戎子弟攻打老姜家的大涂城?为什么啊!姜人怎么能低调到这种程度!
风无莽恍惚,又清醒。嫁姜为婿,果然一直是夹缝中为本族求生存的上上之选。
此刻迎亲卫队见风无莽和他的随嫁,当即迎上去,连人带马围在中间护着向前行路,姜元若则从宽敞华丽的婚车上下来,她没有穿王女繁复的制服,只身着一身绯红的衣裙,远远地朝他挥挥手,向他微笑。
她行走在呼山啸海里,小小的身影,脸上笑意盈盈,能看得出极力在克制紧张,她和这个盛大壮观的,仿佛举城迎接主帅得胜回朝的恢弘场面格格不入。
风无莽感慨不已,姜元若必然将一个郡主所拥有的全部兵卫都出动了,就为了制造今天这样轰动的排场,只为他而今置盔卸甲,为他往后再无从前领兵打马,为他往后再无从前那样意气风发。
风无莽觉得时间漫长,因为姜元若还没有走到他面前,又感慨日子仓促,因为姜元若走到他面前时,日月交替,当空争辉,星夜即将来临。
原来他竟已离墨和东戎这么远了。
姜元若站在马下,伸出纤纤细手接他。这若是在其他地方,必然离谱,但放在重明境,身量娇小的女子手扶高大威猛的丈夫,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了,扶他不是因为他需要帮助,扶他是仪式,是礼节,因为嫁入的男人同样需要体面,同样值得尊重。
风无莽犹豫了一瞬,便由着姜元若握上他的手指,就势下马。姜元若牵着他,与他并行。她倒是想握着他的手来着,只可惜手小,掌心里就容得下风无莽的几根手指,也罢,都是形式而已。
山呼换成了喝彩,漫天花雨洋洋洒洒,飘落在两人的身上,飘落在地上,铺成满目锦绣,天色暗下来,烟火腾空,伴随着空中悠扬飘荡的琴瑟和鸣,在晴夜里开出绚丽的色彩,风无莽再是无动于衷,也不得不感慨,谁家成亲也到不了这种规模,还得是姜女,有钱不说还能整活。
姜元若的几个姐妹坐着马车来给姜元若捧场,风无莽跟她们打了个照面,瞅着眼熟,仔细想想,忽然觉得来这几位妥妥是去年他打算抛绣球的目标。
还真是......。
郡主们表现的很自然,穿的比姜元若还喜庆,笑着祝福老三姜元若新婚快乐。风无莽站在旁边也不觉得尴尬,没缘分这事儿谁说得准呢。
不管怎么说,迎亲令风无莽出尽了风头,姜元若拉着他登上宽敞奢华的龙凤婚车时,特意放下四周的绣帐纱幔,问他,“这就是我能搬出来的全部诚意,还希望殿下满意。”
“满意。”他察觉到姜元若的掌心里全都是汗,正好姜元若挪开手,拿出手帕擦了又擦,“这是我第一次在这么多人面前......,太紧张了。”
倒不是风无莽多想,不知怎的,他觉得姜元若一上车,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快速离手快速擦手貌似带着一点对他的嫌弃。
拜托,那都是她紧张出的汗好吧。他的两只大手自始至终干巴巴的。
姜元若擦完手,又觉得不好意思,说道,“接下来就简单多了,我已经交代下去,让老郑安排着走其他流程,我们可以休息了。”
风无莽:“........?”
姜元若见他不解,问,“怎么了,是有什么问题么?”
风无莽摇头,说没有。
问题还是有的。姜国对于成亲的礼仪环节和东戎能重叠的部分并不多。比如在重明境,成亲一事完全就是姜元若本人说了算,也是她一手安排,没有长者或者重明王层面的行政指令,也不用见王亲国戚长辈们。成亲的地方还在重明境新收纳的荒城酉林沼,家里亲朋好友也没来全,但姜元若似乎不在意,仿佛成这个婚就是他们两个人的事情,别人凑不凑热闹家人认不认可都不重要。
关键是谁也不用招待酒席。搞得他以为在姜国的地盘上,他得跟东戎的新妇一样老老实实在房间里等着,最好是盖头盖上,然后喜婆婆进来连唱带说些很吉利的彩头,然后吃生饺子撒床帐,然后等着招待完客人之后喝的醉醺醺的姜元若进来,让他伺候着更衣睡觉,然后第二天敬拜祖宗王祠,再给王室长者磕头敬茶,正式结实姜元若的其他兄弟姐妹,一起谈笑风生。
没有,统统没有。
姜元若把他从城郊声势浩大的接到酉林沼郡府里之后,他俩的流程就结束了。最奇怪的是,他们谁也没有穿喜服,彼此没有拜天地,就这么轰轰烈烈一下子,......就开始洞房了?
姜家的其他郡主的郡马也都是这样成亲的吗?
据他所知,至少迎亲这个环节绝对没有他阵仗大。就去年成亲的那两位郡马,很低调。低调到大家都是说说哎哟你们知道吗重明境四郡主和七郡主竟然成亲了,仅此而已。
一向自信的风无莽有点焦灼,他是直接脱衣服走流程呢,还是先沐浴洗去一路风尘仆仆然后把自己香喷喷的摆在姜元若面前?
咋整?
“你怎么了?”姜元若见他不自在,便问。其实她也不自在。她已经尽力去拉近彼此的关系,但是,总觉得两个人中间隔了条银河似的。
“我在想,我是不是先该洗洗,今天急着赶路,浑身都是汗。”风无莽说着还闻闻胳膊,为自己的表演加持着动作,“得洗。”
“哦,我忙着跟你说,都忘了。”姜元若有些不好意思,知会门口的老郑,“把人都带进来。”
老郑领着五六个统一着郡府侍衣的年轻男子进来,跟风无莽行礼。姜元若在一旁解释:“这几个人以后在酉林沼的郡府专门照顾你的饮食起居,你自己带来的人你自己安排。郡府园子里靠北的院子都比较大,以后待在酉林沼的话,最大这间院归你,有什么事情,我若不在府上,叫人直接通知老郑就行,我自然会知道。”
“.......”风无莽摸不着头脑,不是........,她什么意思?
姜元若袖子捂着嘴偷偷打哈欠,她看上去也有些困了,“夜深了,早点休息,明天早起,我们在早饭时间商量接下来的事情。”
她起身,老郑给风无莽行完礼跟在后面也出去了。新来的几个仆丁手脚很是麻利,姜元若前脚刚出去,隔间里小浴池里的水就已经换好了,其中两个托着新衣,巾子,又两个上前伺候他脱衣,又两个很贴心的将他扶下水中,皂角搭上,给搓胳膊搓背。
真的,速度太快,风无莽只是思考了一下今晚姜元若的行为逻辑,反应过来的时候,小仆子们已经开始往小浴池里撒花瓣了。
小剧场:
龙傲天:前头搞那么大阵仗,结果嘞?
姜元若:不是你说婚事要天下皆知?(低头捏帕不安ing)
PS:
感谢云摇小可爱捉虫。~(^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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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十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