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他们这样的世家权贵定亲一般都会有信物作为凭证。
谷麟当日来退婚的时候拿出来的玉佩只有半枚,秦悬渊就猜测到应该还有另外半枚的存在。
果不其然,秦河的反应也证实了这一点。
那边确实是给过定亲信物。
只不过不知道是中途出了什么原因,总之谷麟退婚的时候像是不知道他们这边还有另外半枚的玉佩,而秦河则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故意闭口不提想私自将信物留下,好日后以此还能和这些大人物攀上交情。
倘若这只是一枚普通的玉佩秦悬渊并不会在意它到底是在谁的手里,然而偏偏这枚的玉佩的材质和给他的感觉都跟秦家祖传的那枚很像.......
秦悬渊皱了皱眉,似乎是回想到了什么不好的记忆,他的眸光愈发暗沉。
秦河最终还是把那半枚玉佩拿了出来。
他到底还要点脸,贪墨儿子定亲信物的这件事情传出去也不好听。
但经此一事,父子俩之间的关系可谓是彻底破裂了。
秦河甚至都不愿意再多看秦悬渊一眼,连忙挥手将人赶了出去。
秦悬渊也不在意秦河的态度,他接过玉佩就走。
在经过花园的时候,他迎面遇见了正准备去见家主的秦铉泽。
两兄弟甫一见面,气氛丝毫不见有任何的热络,反而显得格外僵硬且疏远。
秦家三兄弟都并非同一生母所出,老大的年纪最长,他接管家里生意的时候底下的弟弟妹妹还没长大,又因为他早早就检测出不适合修炼,故而彼此之间倒也没有多少的利益冲突。
可秦铉泽只大了秦悬渊六岁,在秦悬渊出生的时候他就已经差不多到了懂事的年纪了。
因此对他来说这个新出生的弟弟并不是他的血脉亲人,而是他的竞争者,要分薄秦家对他关注的讨厌鬼。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秦悬渊三岁时就被族老认定有极佳的修炼天赋,未来肯定是秦家的助力。
这一句话彻底改变了秦悬渊在秦家的地位,也让秦铉泽的日子变得不好过起来。
以前他是秦家万众瞩目的天才,可等到秦悬渊崛起,他就什么也不是了。
每每回想起那段被秦悬渊光芒掩盖的时光,秦铉泽总是还会心有余悸。
不过嘛....世事就是那么无常。
谁能想到族老的检测会出了错,昔日的天才也会变成人人可欺的废物,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被退了婚。
想到之前在议事厅看见的那出好戏,秦铉泽再看向秦悬渊的时候目光已然带上了些许的怜悯。
“三弟。”他主动走上前打了声招呼,伸出手还想拍一拍对方的肩膀以示亲昵。
然而秦悬渊却看也不看他一眼,连句回应也没有就绕过秦铉泽走了。
后者冷不丁碰了一鼻子灰,秦铉泽的手还维持在半空中,脸色别提有多僵硬了。
不过秦悬渊还真不是故意要给秦铉泽难看。
只是于他而言,无论是秦家的人还是秦家一切事情都已经是昨日的种种了。
他在锁灵阵中待了太久,久到大部分的记忆都变得模糊不堪了,对秦家的印象能记住的也只有被灭门时的惨状。
那天他因外出侥幸逃过了一劫,等他回去看见的就是一具又一具面目狰狞的尸体。
没有人知道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秦悬渊事后盘点,发现除了他以外秦家上上下下竟无一活口。
祠堂内死的人是最多的,秦河和秦家的一些族老都死在了这里,秦悬渊也正是在这里找到了那枚被藏起来的、秦家祖传的那枚玉佩。
直到后来,秦悬渊才知道了秦家被灭门的真正原因就是因为这枚祖传的玉佩,而他后来所遭遇的那些痛苦和折磨也是源于这枚小小的玉佩。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这个道理秦悬渊在锁灵阵里面足足花了上千年的时光来领会。
可以说是极其刻骨铭心了。
他回到房间,把两枚玉佩都摆在桌上。
左边是他那未婚妻给的定亲信物,上好的暖玉雕刻了一只栖于梧桐的凤凰,旁边应该还有着什么,结合他那天在谷麟手里看见的那半枚有着凌霄花图案的玉佩,这整枚玉佩合在一起应该是凤鸟噙着凌霄花的模样。
而反观他们秦家祖传的玉佩,也是一样的材质,上面的图案雕刻的却是一条龙。
一条黑色的,被锁链束缚住,看起来有些不祥的龙。
在凡间,龙是天子的象征,按理说秦家并没有资格能使用这种带有龙纹的东西,除了这个以外,秦悬渊也从来没有在秦家看见过有其他任何和龙相关的事物。
因此对于这枚玉佩上的黑龙到底代表了什么,秦悬渊至今也没有头绪。
他揉了揉额角,想把手里的玉佩放下。
然而就在这两枚玉佩不小心碰到一块的时候,淡淡的金光从这两枚玉佩身上溢出,它们就像是感应到了彼此的存在,发出清脆的嗡鸣声。
很快,在秦悬渊错愕的目光中,一道灵光飞进了他的体内。
他的眼前骤然一黑,等到他的视线再次恢复时,秦悬渊发现自己所处的场景已经完全变了。
他似乎并不在秦家,也不在红岩城,而是在.......天上?
大团大团的浮云慢悠悠地漂浮在四周,青色的巨鸟身轻如燕地穿梭在其中,每一次的振翅都能卷起庞大的气流。
但坐在上面的人却感觉不到一点颠簸。
这时,秦悬渊听到他的头顶传来了声音。
“主人,小心冷。”
这是一道低沉的、属于成年男性的嗓音。
“没事。”
后面响起的那道则明显是个少年的声音,清清脆脆的,像是珠落玉盘。
所以这是一主一仆准备出行?
秦悬渊的心头微微一动,可就在下一刻,他的视线又黑了。
傀一脱下自己的外套轻轻披在了薄倦意的身上,他看着自家小主人有些苍白的面色,唇角不由地紧紧抿起。
鸾凤就算再平稳,也终究比不过仙船来得舒适。
早知道小主人要去那么远的地方,他说什么也要将对方抱到船上去。
薄倦意也是头一次出这么远的远门。
他接的任务在雁城郡,那里已经是中央大陆的边缘且临近下界,跟太衍神宗所在的上衍郡近乎是地图一东一西之间的距离。
前两天的时候还好,薄倦意尚有精神来观赏沿途的风景,可一连在天上飞了十几天,再好的风景他也要看腻了。
如今坐在这里,他整个人都显得有点怏怏的。
傀一来给他披衣服的时候薄倦意连动都不想动,乖乖地就任由男人像打扮娃娃一样替他整理衣物。
头上垂下来的长缨、腰间的悬挂的玉链、锦囊、流苏........
傀一还眼尖地看见薄倦意颈上佩戴的红绳不知什么时候跑了出来,上面串着的半枚玉佩也歪歪斜斜地滑落在衣襟处。
他的眉头微微皱起,告罪了一声,将那枚玉佩重新放回进薄倦意的衣服里面。
而秦悬渊那边的视角也再次变黑了。
他什么也看不见,只是隐隐感觉外面透了点光,却又什么也看不清。
只能感觉到他待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
一面是像布一样柔软的东西,一面却是温热的、富有弹性的触感。
联想到刚刚听见的声音,秦悬渊突然就沉默了。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个惊人又大胆的揣测。
而鼻尖萦绕着的某种犹带着暖意的馨香似乎也证明了他的猜测。
他似乎、好像、或许是变成了某一样东西,被那个少年戴在身上,然后又被放置在了对方的胸前。
秦悬渊此时就是那枚玉佩,玉佩能感受到的一切也会同步传递给他。
因此,薄倦意的体温,肌肤的触感他都能感觉得明明白白。
更糟糕的是,衣襟里面的空间狭隘,迅速攀升的温度也让秦悬渊的心底不可避免地产生了一丝躁意。
近距离的亲密紧贴,在呼吸间的起伏之中,玉佩与肌肤不断摩擦,对方的体温也一点点浸染到了他的身上。
这对秦悬渊来说,这样亲密无间的接触是他从未有体验过的。
四周冷冽的幽香密不透风地将他紧紧包裹住,那是属于另一人的气息,干净又淡雅。
纵使秦悬渊不喜欢任何香制品一类的东西,也不得不承认它是好闻的。
像是冷傲的梅花,清冷幽香,沁人心脾。
只是在此时此刻,这股冷香经由暖意的催发,似乎也染上了几分暧昧的温度,秦悬渊身处其中,他感觉自己就像是被架在了火上烤。
他无法动弹,只能被动地去感受。
玉佩是冷的,少年的肌肤却是温热的。
一冷一热之间,秦悬渊感觉自己好像也变得燥热了起来。
“咦?”
薄倦意正打算研究丹方的时候忽然感觉胸前微微一烫,他低头取出前不久老祖给他挂上的玉佩,伸手一握,发现并不是他的错觉,而是这枚玉佩真的在发烫。
另一边。
秦悬渊的身体猛地一颤。
赶在能看见少年的长相之前,他的意识被弹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