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间,有人掰开贺宣的唇瓣,喂了些冰凉的药汁。
贺宣还是抓着那人的手腕不肯放,嘴里喃喃道,“我还要收一百个小弟,嘿嘿……”
“好哦。”
“莫欺少年穷!”
“……”那人幽幽叹气,“没人欺你。”
贺宣头一歪,心满意足沉沉睡去。
贺宣这一下是出足了风头,现在整个天衍宗都知道贺宣一个结丹初期的修士赢了的事。
直接把方诺的风头给盖过了,毕竟筑基期同阶级的差距和结丹期境界差距是没法比的。
而且方诺赢得太轻松,没有贺宣这边的精彩。
贺宣要是知道了,非得气吐血。
精彩?!
能不精彩么!他拿命拼的啊!
不过这件事本来不会传的沸沸扬扬,是吕青从中运作的结果。
他知道,贺宣被吹得越牛,他就越有把握被掌门选入。
他要造神,然后弑神。
这也是他师兄教他的。
贺宣是力竭,被方诺送回洞府休息片刻之后就醒了。
周身的经脉自主修复,只留些骇人的皮外创口,看着吓人。
方诺小心翼翼地给贺宣抹药,语气满是责怪,“不是说了不逞能的吗?”
“没逞能啊,这不是打过了!”贺宣用脑门撞了一下方诺,“不要小瞧你师兄。”
看着方诺不说话,贺宣继续头槌,试图吸引方诺注意力。
“怎么了?”
“明天和师姐决胜八强,我赢了她会不会不开心?”
“不服肯定是有一点的,但她也会替你开心呀。越阶挑战赛你有合适的人选吗?我给你挑了几个,和我境界差不多,你自己的意见呢?”
“我……”方诺的眼珠子转了转,颇有点不知天高地厚地说,“我也想挑战结丹后期的修士,和师兄一样!”
“啧!”贺宣心说有挂也不能这么玩,找死呢这不是,“不行,你可知结丹期一个境界相差多少?!你不要给我任性啊。”
方诺膨胀的志气被戳,有些不服,“师兄都可以,我也可以。”
贺宣板起脸吓唬人,“平日训练我都是让着你的,真要是上了擂台,我分分钟用小拇指碾死你!”
说完贺宣就伸出食指碾在方诺眉心。
方诺不以为然,晃了晃脑袋轻飘飘说一句,“嘁,师兄才舍不得。”
贺宣被他这得意忘形的小样挠得心里痒痒的,仔细一想还真是,他确实舍不得下重手。
刚认识的那段时候不算,那时候方诺天天想要他的命是真的!
“你不信?”
贺宣拔高语调,方诺抿嘴对着贺宣笑着点头,“对,就是不信。”
“好啊你,还笑得这么开心,”贺宣起身把方诺扑倒,死死按在床上,“服不服?”
“不服。”
“不服?”
贺宣被这一句不服,激上了头,伸手去挠方诺的腰,方诺真的很怕痒,整个人都往一边缩。
“痒……别挠……别挠我了……”
方诺语气憋笑,他不能直接笑出来,这样子一点气势都没了。
两个腮帮子都鼓鼓的,整张脸憋得通红。
“你认输不?”
“才不!”
贺宣索性两只手一起上,让方诺想躲都没地方躲。
方诺实在是憋不住笑了,笑得两只手使不上力,想掰开贺宣的手,却只能软绵绵地搭在他手臂上。
意识到自己笑了之后,方诺又瞬间板起脸,眸子水汪汪地瞪着贺宣。
一脸的愤愤,被人欺负又说不出的表情。
贺宣也真怕闹过火了把人惹生气,伸手搓了一把方诺的脸,“这么大人居然怕痒。”
“怕痒又不分年纪!”
方诺说完,趁着贺宣没注意,一个转身就把贺宣压在身下,去挠贺宣的腰。
贺宣不怕痒,任他挠。
方诺不信邪,几乎把贺宣从上到下摸了个遍。
“你看吧,我就说只有小孩才怕痒。”
“……”方诺装模作样地掐着贺宣脖子威胁道,“敢说出去你就死定了!”
“说什么?”贺宣装傻充愣,乐呵呵地笑,“说你是小孩子,还是说你怕痒?”
“都不准说!”
“哎呦——”贺宣乐得不行,“你怎么这么可爱啊小师弟!”
方诺窃喜,却继续板着脸,“你别以为夸我就能蒙混过关。”
“好好好——我不说我不说,我谁都不说,”贺宣人还躺在床上,伸手给方诺擦汗,“小孩子就是小孩子,一夸就高兴。”
“……我才没有……”也是意识到自己表现的太明显,方诺改口,“也就一点点。”
“累了累了,不闹你了,把鞋脱了上来睡觉。”
贺宣给方诺让出一个位置,扔了一个储物袋给方诺。
方诺一边打开看一边问,“这是什么?”
“一些功法和灵草,车轮战还是很费精力的,你多补补。”
“那功法……”
“我按照你体质给你挑的,你小时候冬天没得吃就下河破冰捞鱼,积了许多寒气。”
方诺攥着储物袋,“你怎么知道我小时候的事?”
贺宣挠挠头恨自己嘴快,装出一副天龙人的姿态,“没钱人不都是这么度过的吗?难道你有钱买?”
方诺明显是信了,身子一歪就躺在贺宣怀里道谢。
有时候贺宣真的很喜欢把方诺猫塑,因为方诺真的跟猫科动物一样,哪里暖和就往哪里钻,整个身子团成一团,睡觉之前还要换几个姿势,然后找一个最舒服的姿势。
贺宣哂笑,都说他是小孩还不承认,也不知道等他长大了还会不会跟自己一块睡了。
贺宣手指虚虚抓了几把空气,心里空空的,感觉自己都习惯方诺这样了,乍一变化贺宣还有点不习惯呢。
睡到傍晚,贺宣幽幽转醒,小心翼翼挪开方诺搭在自己腰上的手,整整衣服走入庭院打坐。
方诺人没醒,陈谷雨却来了。
“阿诺在你这吧。”
贺宣压低了声音,“在休息呢,怎么?”
“明天我和他对决,我去叫他起来切磋切磋。”
“哎——”贺宣伸手拦住陈谷雨,“他都连轴转多少天了,让他睡一会。”
“睡?他这个年纪他睡得着么?”陈谷雨双手叉腰,“隔壁峰的弟子每天天不亮就起床练剑,风吹雨打不敢耽误,你倒好,你让他在你这睡觉?他输在起跑线上你负的了责吗!”
“……”贺宣掏掏耳朵,这话怎么听着这么耳熟,“你让他睡一会,要不我给你陪练?”
“我是他师姐我能害他吗?趁年轻不努力,到老了就知道后悔了,我当初怎么跟他说的,让他少和你这种世家子弟接触,哎——就是不听,现在好了,被你带着大白天睡大觉,年纪轻轻不学好,你以后少跟我家阿诺玩。”
贺宣梗着脖子咽了咽口水,被骂的腰都直不起来。
“不是……这……我……”
“没有这啊那的,你麻溜地把阿诺叫起来,我说阿诺怎么往你这里越跑越勤快,每天一说来找师兄都开心得不得了,好嘛——来睡觉来偷懒的,谁不开心,我告诉你,纵容孩子就是害了孩子!”
贺宣一后背的冷汗涔涔,他揪着袖口擦擦头上的汗,连忙点头,“我……我去叫他……”
贺宣走到方诺床头,拍拍方诺的脸,“起来了起来了,你师姐在门口等你。”
“唔……”
方诺睡得迷迷糊糊,下意识就着贺宣的手心蹭了蹭。
贺宣一看又心软了,“算了算了,你继续睡吧,我去和你师姐说,没事啊,你继续睡。”
贺宣硬着头皮走到陈谷雨面前,陈谷雨柳眉倒竖,“人呢!”
“师妹……这样,再睡一会,就一小会……”贺宣竖起一根指头,“孩子都困迷糊了。”
“闪开,我去喊他。”
“哎哎哎——我陪你练不行么,我们俩练一会,马上孩子自己就醒了,他很自觉的!”
“你就惯他吧!你就惯着他吧!”
陈谷雨恨铁不成钢,一口银牙都要咬碎了,指着贺宣的食指都在颤抖。
什么叫慈母多败儿!这不就是典型例子么!
贺宣围出一个场地,设了结界,外面听不到动静,也不会吵到方诺睡觉。
他退后两步,朝着陈谷雨躬身,“师妹先请。”
陈谷雨冷冷道,“承让。”
陈谷雨不愧是正宫地位,她的剑道天赋绝不在贺宣之下,其形如鬼魅,身轻如燕,玉足轻点宛若流星,完全不给对手反应的机会。
“师妹,陪练归陪练,你别带私人感情啊!”
“少废话!”
陈谷雨第一次见有人和她决斗,居然还能分心打岔,于是剑招更加凌厉迅疾。
“不说话我紧张啊,我第一次和女孩子打架。”
“登徒子!”
陈谷雨很明显是想岔了,她以为贺宣说的是别的意思。
面对陈谷雨,贺宣应对游刃有余,甚至在陈谷雨呼吸错乱之际,还会提点一二,让陈谷雨调整呼吸节奏。
陈谷雨那时才真正察觉到二人的差距,不由愣了一瞬,险些被贺宣错乱毫无章法的步法绊倒。
贺宣怜香惜玉,伸手去捞,没想到陈谷雨居然趁机攻击自己!
只好伸手去缠住陈谷雨的小腿,她顿时失去平衡,直往贺宣怀里栽。
方诺走出庭院,看到的就是二人站在夕阳下,相互依偎的画面。
贺宣连忙松手,“你听我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