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子也清穿？ 第43章 危机前夜

因为拖欠工钱和材料钱，王道士借着化缘的由头，外出躲债去了。

唐徐两人领了束脩才填平了砖场的账面，直到浴佛节前夕，王道士才回来。

“阿菩这次走得久哦——”杨秀才打趣道，“只怕出省去嘞。”

王道士大惊，问杨秀才怎么知道他出省了。

杨秀才只是随口一诌，没想到这老道竟真跑了这么远。

原来王道士最开始只是到榆林窟躲债，结果喀什噶尔有一豪商要做大道场，需要九九八十一位道士。

本来榆林窟的严道长在邀请之列，可不凑巧害了寒疾，上吐下泻不止，不能帮长途跋涉，便拜托了王道士帮他走一趟喀什噶尔。

王道士这次去喀什噶尔见了世面，迫不及待地就要给太清宫众人讲述高大宏伟的艾提尕尔清真寺，四通八达的广场，还有各种穿着镶金边制服的印度骑兵，他做道场时还见到提台大人和不少洋官。

在没有电子产品侵扰的年代，即便王道士词藻有限，讲得还有些磕巴，众人都听得津津有味。

就在众人沉浸于敦煌的凉凉夜色时，那个野心勃勃的探险家斯坦因已经从印度出发，第二次翻越帕米尔高原，开始新的夺宝之旅。

因为地理位置的原因，喀什噶尔还徜徉在昏沉暮色之中，斯坦因带着他的助手们在滚滚沙尘中看到了立在城门口的马继业。

马继业是英国驻喀什噶尔领事馆的总领事，斯坦因第一次到塔里木盆地考察时，他们就相识了，马继业在考察时帮了他不少忙，两人结下了深厚的友谊。

“马尔可——”马继业见到斯坦因，也不管他身上的尘土，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斯坦因反手将马继业抱起来转了个圈，笑得灿烂：“乔治，我的朋友，好久不见，我想你想得快疯了。”

马继业知道斯坦因此次中国行的目的，晚上他带斯坦因一行人回了领馆，休息了几日，又带他去喀什噶尔新城参加宴会。

这场宴会由喀什衙门举办，是寻常宴饮，主要是与各国领馆保持联系。

在中国活动少不得当地官员的帮助，为了让老友的中国之旅更加顺利，马继业考虑得十分周全。

马继业和斯坦因乘坐中式软轿，带了浩浩荡荡的随从骑兵跟随，绕远路先进旧城，穿过喧闹的旧城市区，再风风光光地进新城。

斯坦因不解好友为什么要舍近求远，马继业笑着说这是为了彰显日不落帝国的国威。

“哦，老天，你真是在中国呆太久了，怎么跟中国人一样了。”斯坦因笑得前仰后合。

马继业笑笑，并不解释。

他的母亲是太平天国纳王之女，他有二分之一的中国血统，他的眼珠跟喀什噶尔的汉人一样，是浓重的深黑色。

小时候，他的脸杂糅着东方柔美和西方深邃，让他无论在中国还是英国都会被当地人亲切地称为杂种。

成年之后，除了深黑的眼珠，他跟父亲长得几乎一模一样，就连小时候的黑发都变成了浅褐色，再也没有人会把他认成杂种，从那之后，他不会主动向别人袒露自己的混血身份。

至于自己为什么要威风凛凛地从旧城绕道，没别的原因，只是虚荣心作祟，他才不要屈居于那个爱抖威风的俄国领事之下。

马继业的车骑卫兵穿过两城闹市到了提台衙门，门前早有长辫子的清国官兵迎候。

身穿补服的董提督与马继业相互作揖问好，马继业给斯坦因使了个眼色，跟他跟着自己学。

斯坦因微一挑眉，收回欲行握手礼的右手，笨拙地学着打了个千。

步至客厅，几上早已摆上了各色瓜果和英式茶点。

马继业和董提督寒暄一阵，便进入正题——想要董提督为斯坦因进入中国内陆行个方便。

“提督大人，这位是斯坦因博士，是欧洲很有才名的考古学家，我特意带他来拜访大人，还请大人多多关照。”说着，马继业将斯坦因的护照递了过去。

董提督拿着护照，一眼便看出了破绽，道：“这护照是八年前颁发的，怎的这位博士现在还要去和田考察。”

“哦，大人，你不知道考察任务有多麻烦，我那次考察受了伤，只好回印度养病，遗憾的是考察任务并没有完成，我只好再次来中国。”斯坦因反应极快，沉着冷静应答，其实他并没有受伤，而是把在中国弄到的十三箱珍贵文物送回了英国。

董提督闻言也不再刁难，问斯坦因这次要去哪些地方。

马继业早就跟斯坦因通好气，这几年清国查得严，加上民间对洋人怨怼剧增，要去哪里必须如实相告，否则没有官府的保护，很容易出事。

斯坦因从善如流，说自己除了和田还要去敦煌莫高窟考察佛窟。

“新疆便罢了，那甘肃我真是鞭长莫及，再说这护照上只说了让博士在和田考察。”董提督听这洋人说还要去敦煌，心里觉得不妥。朝廷现在严管洋人进入内地，若是让这洋人跑出新疆，被甘肃的官员逮住，参自己一本就得不偿失了。

马继业极力奉承道：“诶，大人德高望重，英名远扬，西北地区谁能不给你面子？这些年多亏有你的关照，我们领馆才能在喀什噶尔安然无恙。”

现在的国情是，不论官大官小，见了洋人就矮三分，董提督被马继业这么奉承，心里十分熨帖。

“大人，听闻你新娶了一房夫人。”马继业趁热打铁，让随从呈上早就准备好的礼物，“这是印度产的玫瑰水，是英国皇室的御品，连贵国太后都不曾用过，但我听闻您的夫人比清晨的玫瑰还要娇美，我这玫瑰水总算寻到了归宿。”

董提督听他这么说，又看了一眼晶莹剔透的水晶瓶，嘴角的笑意难压。

“哦，我也为大人带了礼物。”斯坦因拿出一个精美的银罐，“这些都是玄奘取得真经之地产的茶叶，当地人说这茶叶有真佛的祝福，喝了能心想事成，愿它能给大人带来好运。”

“正是这个理。”马继业加大火力，让随从抬来一个箱子，里面是满满的洋缎，面上满铺了一层白花花的银币。

董提督看着光闪闪的银币，合上斯坦因的护照还到马继业手上，笑道：“借你吉言，佛祖会给我带来福气，我也祝你一路平安，早日完成考察。”

宾主尽欢，董提督请两人吃了一顿燕翅席面才送两人走。

斯坦因本来打算即日启程，可马继业却将他拦下来，神秘兮兮地对他说了一句中国谚语——磨刀不误砍柴工。

马继业让他不要急于求成，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等工具都备好了，刀也磨快了，做什么都简单得很。

斯坦因在领馆从春天住到了初夏，每日在露台上远眺。疏勒沃野，河水蜿蜒，繁花似锦，美丽景色固然让人心旷神怡，但他却看得有些厌烦，只想快些启程。

这日，马继业终于打点好上下关系，还为斯坦因精挑细选了一个得力帮手。

“马尔可，这是蒋，是我为你聘请的中文教师。”马继业向斯坦因介绍，“对了，他会陪你一起去敦煌考察，在中国你有任何问题都可以问他。”

此人姓蒋，名孝琬，本在莎车衙门任职，是马继业许了一个领事馆的职位，才把他挖了来。

蒋孝琬秀才出身，精通英汉双语，最重要的是此人长期在衙门做事，处事圆滑，马继业把他挖过来就是为了让他帮助斯坦因处理庶务，跟中国官府搞好关系。

蒋孝琬恭敬地向斯坦因作了一揖，斯坦因这段日子也学会了中国人的客套，彬彬有礼地回了一个揖礼。

斯坦因上下打量了一番，这人身材瘦长，没有像其他中国文人一样留着山羊一样的长胡子，嘴边干干净净的，看着很是清爽，他很满意这一点，毕竟中国人大多看起来脏兮兮的。

“好了，马尔可，我帮你买好了骆驼，请好了老师和随从，连干粮都准备好了。”马继业拍了拍好友的肩膀，“现在万事俱备，东风也到，明天你就可以出发去敦煌了。”

斯坦因听说可以出发了，本来高兴地眉飞色舞，但一听有东风，立马耷拉下眉头，一本正经地跟好友说如果起风了穿越沙漠会很危险，可以等几天再出发。

马继业和蒋孝琬闻言哈哈大笑。

斯坦因自诩是个经验十足的野外探险家，他说的都是实战经验，不懂两人为什么笑自己。

“蒋，看来你这次会很辛苦啊。”马继业笑得八字小胡子乱颤，拍了拍蒋孝琬的肩膀。

蒋孝琬垂眸浅笑，恭顺地摆了摆头。

马继业：英国人，本名George Halliday MaCartney，生于中国南京。1889年考入印度英国政府。母为中国人，父是中国驻英使馆参赞马格里爵士。

太平天国纳王：即郜永宽，1854年加入太平军，后隶忠王李秀成麾下。

Attention：关于马继业生母的身份史学界目前也没有定论，作者写马继业妈妈是纳王之女都是剧情需要，不保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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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危机前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