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祈春这话决绝,不留半点退路,唐徐两人脑中飞快运转也想不出办法。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三万两银子,就是把他们两个卖了也凑不齐。
索祈春留下不容置喙的条件就走了,留下唐徐两人焦头烂额,唉声叹气。
回到太清宫,柳雨霏问找到经卷没,两人不知道如何说。
好消息,找到了,还惊险地留在了国人手中。
坏消息,这个人是索祈春,还要用你去换。
两人没把坏消息说与柳雨霏,只说经卷被爱国人士买了,柳雨霏听完松了口气,蹦蹦跳跳去了佛窟帮画匠拌颜料。
“这三万两银子,我们到哪里去凑!”徐图愁眉不展,他一个月五两银子已经打败全敦煌百分之九十九的打工人了,再没有第二条挣钱路了。
“要不我们找李翰林借?”
唐颂觉得这个想法失败率极高,但实在是没辙了,“我们给他写借条,他通情达理、深明大义,搏一搏吧。”
两人沉默对视,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次日两人给李翰林上完课,七拐八拐将借钱的事说了。
李翰林听到两人要借三万两,不动神色地吸了一大口气。他知道两人不是贪财之辈,向他开这个口肯定是碰见事了。
等他问了缘由,知道是索祈春提出的要求,大喝了一声“胡闹”。语罢,转念一想,祈春这小子若能娶了两人的表妹,李家也能沾上了关系,他们也算正经亲戚了。
“两位小先生,三万两银子老夫着实拿不出。”李翰林没有说假话,即便是让索家马上掏出三万两也不是易事,祈春那猴儿是吃定了两人拿不出钱,“若是三五百两银子,老夫倒还可以帮衬帮衬。”
两人心中也料到了这个答案,毕竟这是三万两,不是三两。
“何不就让柳姑娘嫁与祈春。”李翰林摸着胡子笑道,“祈春那孩儿虽然骄纵了些,但人品才华俱好,索家又是一城首富,柳姑娘嫁过去定然是享福的。”
唐徐两人没想到李翰林竟也是这番说辞,不过也是,索祈春母亲是他的大侄女,帮着亲戚说话合情合理。
“你们父母俱不在,兄长做主婚事也不算逾矩,何不就……”李翰林柔声劝道。
唐颂沉声打断道:“这婚姻大事全看雨霏自己,就算我姨父姨母在也是这般,更何况我俩。那日索大少对雨霏无礼在先,雨霏对他实在没什么好感……”
徐图也耸了耸肩,示意无可奈何。
李翰林心中对这番言论颇有微词,婚姻大事自然要长辈做主,哪里能让一个小女娃自己做主。
李翰林这条路算是走不通了,两人只好另辟蹊径,寻找赚钱的法子。
唐颂想过做生意,只是白手起家谈何容易。就算在现代,如果没有亲妈投资,她那家煎饼铺根本开不起来。
现在他们没钱没地,举目无亲,除了有个人,没有其他的了。
这事,真他妈难。
————
时间过的飞快,转眼就到了春节。
除夕日的莫高窟没有香客,雪花纷纷扬扬,四周一片银白,寺前窟外清幽寂静,当真像是一个银装素裹的桃花源。
桃花源内却不平静。
唐颂、清风、柳雨霏、麦芽在厨房忙着做饭,徐图在院里劈柴,树根抱着被子守在藏经洞口,杨秀才窝在房里给乡民写春联和福字。
王道士则在经堂勾画图纸,他准备等天气暖和了就请砖瓦匠来修他构思了几年的老君堂。
入秋以来,王员外来寺里礼佛,捐了不少银钱,王道士手里宽裕了不少。虽然这个把月没来,想来是天气冷狠了,富贵人家怕着了风寒。他笃定只要开了春,这富裕的王员外一定会再来。
清风包了饺子,熬了猪油白菜汤,炸了春卷,唐颂炒了川味版酸辣土豆丝和简易版宫保鸡丁,香味飘满了整个太清宫。
这桌饭对于现代三人组来说是他们出生以来吃过最简单的年夜饭,对其他几人却是难得的盛宴。
唐颂看着灶边直咽口水的麦芽,笑盈盈地让她先吃个春卷垫垫,等杨秀才送春联回来得好一阵呢。清风和柳雨霏是两个不辜负五脏神的主儿,一边做菜一边吃,春卷还没炸完就吃了三四个了。
杨秀才送完春联回来,手里提着一篮村民送的鸡蛋,清风拿了放到厨房,准备明天初一煮鸡蛋醪糟吃。
众人坐定,唐颂见树根没来,摸了摸麦芽的头,:“大过年的,贼也要休息,喊你哥进来吃饭。”
麦芽应声去了却没带回人,他哥说了拿一天钱就得干一天活儿。
唐颂叹了口气觉得这孩子过于实诚了。
树根和麦芽因为父母生病亡故,又没了田地房屋便寄住在亲戚家,受了不少白眼和委屈。麦芽还被亲戚偷偷抱走卖过,好在树根把人追了回来。
树根生性腼腆,不怎么说话,那天跪在太清宫给王道士和唐颂磕头,让他收留自己和麦芽。
树根虽然只有十四岁,但他心里门儿清,谁管这些房子,谁能给他工钱,谁能让他们兄妹活下去。
唐颂见他都磕出血来了,心软就答应了。王道士本来不同意,但一听唐颂负责两人的吃喝和工钱也就没有赶人,大的可以看守藏经洞做粗活,小的可以端茶倒水做杂事,他不嫌寺里多两个劳力。
“清风你给树根送去。”柳雨霏夹了满满一碗的饺子和菜放到了清风手边,“你端稳点,别洒了。”
“好嘞——”清风放下筷子,一抹油嘴,端着碗一溜烟儿冲了出去。
众人开开心心地过了个好年,连看门的两条黑狗都吃上了肉汤泡饭和骨头,吃得饱饱得缩在炉火边打呼噜。
大年初一,清风一早就起来做了暖呼呼的鸡蛋醪糟汤,特意多加了平时舍不得放的黄糖和枸杞。
过年期间没有香客游人,众人清清闲闲地过了几日安生日子。
大年初四,太清宫迎来了新年的第一位客人——索祈春。
因着年节,索祈春少有闲暇,今天好不容易寻个正经由头出门,于是带着一车年货,呼奴引婢,风风火火地来到太清宫拜年。
拜完年,索祈春才说出来意——他是替李二爷传信,请两位小先生去府上吃酒。
唐徐两人对视一眼,心道:救命!这李府还没放弃他们俩。
“虽然辈分上有点乱,但亲上加亲也不错。”索祈春摇着洒金扇,朝柳雨霏抛了个媚眼。他知道二外公的心思,想把两位姨母嫁给两位舅哥。
二外公给他透了个底子,若两位舅哥能答应,他就每人多给一万两陪嫁银子。
这手笔,他这首富之子看了都眼热。
徐图不愿在这些虚与委蛇上浪费时间,直接拒绝:“不好意思啊,索大少,我得去清点经卷,今天真的没空,还麻烦你帮我谢谢李二爷的盛情。”说罢,挥挥衣袖,不见云彩
“不是——”索祈春想要拦人,“这书什么时候不能清点,非得今天啊——”
唐颂拉住他,说徐图就这性格让他不要介意,自己随索祈春上了马车。
走了一截路,索祈春抱着手炉笑盈盈问婚事考虑得如何,雨霏点头没。
他给了两位舅哥半旬时间深思熟虑,女方面皮薄,矜持矜持也是应该的,这婚事的推进还得靠他。
“这事我们没给雨霏说,索大少你放弃吧,雨霏不喜欢你。”唐颂平静地回了一句。
索祈春闻言一怔,眼底爬上冷意。他做小伏低这么久,竟得到这么一句话。
“哦?”索祈春嗤笑一声,“大舅哥就这么肯定她不喜欢我?”
唐颂满眼狐疑。这不废话吗,自家表妹连一个眼神都吝于给他,这少爷是真傻还是装傻啊?
“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大少,还是另觅佳人吧。”
索祈春盯着着唐颂的眼睫良久,嘴角挤出一个僵硬的弧度:“大舅哥,那几箱经卷你们不要了?”
他在威胁自己?唐颂平静地看了他一眼,回道:“那些经卷终究是死物。”
她这人最是吃软不吃硬。
威胁她?下辈子吧。
她和徐图早就想开了,他们怎么可能拿柳雨霏去换经卷。
他们做好了打算,物灵真身损坏部分,只要后面拦住斯坦因和伯希和,护好真身大头,任务还是能完成,小部分不影响大局。
大不了破罐破摔,任务失败就失败了。
索祈春见唐颂淡然处之,焦急地放下手炉,拿起了洒金扇,咬牙道:“大舅哥,你就不再考虑考虑,若是这些经卷不够,我还可以再加聘礼的数目。”
要知道为了腾挪这三万两银子,他可是费了不少心思。
“不是钱的事儿——”唐颂觉得这少爷当真是冥顽不灵,明说暗指了多次,愣是不撞南墙不回头,言语间带上了烦躁和不耐,“都说了我家雨霏不喜欢你,你是不是理解力有问题,听不懂人话是不是?”
说出心里话,唐颂瞬间爽翻,但爽完就有些后悔。
索祈春眼眸暗了暗,不再言语。
唐颂到了李府,见了李二爷。
果然李二爷请她吃饭是为了婚事。
酒过三巡,李二爷就开始说嫁妆银子、陪嫁田铺之类的条件,条件之丰厚,足以让一个人少奋斗半辈子。
唐颂只说自己一心修道,不问红尘俗世,再次拒绝了这门亲事,略吃了几口菜就打道回府了。
唐颂走后李二爷坐在桌前怒喝了半瓶酒,瞥了水墨屏风一眼,叹道:“行了,出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