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子也清穿？ 第14章 初见阿菩

次日天亮，三人搭车去了莫高窟。

莫高窟，当地人又称千佛洞，在三危山西、鸣沙山南、大泉河畔的料峭绝壁之上。

相传前秦名僧乐僔西行礼佛经过此地，突见五彩祥云缥缈于三危山之上，又见金光菩萨现身，深受感召，由一位礼佛虔诚的富人捐资，在峭壁悬崖上镌岩刻石，大造佛龛。

远远望去，只有寥寥三五车马停在佛窟前，并不像现代莫高窟那般游人如织，香火鼎盛。

后世教科书里雄壮肃穆的佛寺现在看起来灰扑扑的，一派破败。

“这儿怎么看起来破破烂烂的，跟纪录片和书里完全不一样，跟蒙了层脏画布似的。”柳雨霏是个艺术生，以前没去过莫高窟，对莫高窟还有一层神秘滤镜，想着可以品味一下原汁原味的东方美学。

“嘘，别说了，前面有人。”徐图竖起食指，让她不要乱说话，“你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年代，这里还没开发。”

唐颂让两人别掐架，笑吟吟地跟前面的香客搭话了解情况。

三人随香客进入佛窟，一路上聊得还算尽兴。

莫高窟有上、中、下寺，来到上寺，几个红衣喇嘛在念藏经，见有香客来访，一个扫灰的小喇嘛停下询问几人。

昨晚，徐图给唐柳两人讲了藏经洞文物被各国考古学家瓜分运出的经过，想要恶灵真身不被破坏，就得阻止洋人把经书运出国。

他们此行目的是一个名叫王圆箓的道士，就是他发现了藏经洞，也是他把千万经卷贱卖给了列强。

小喇嘛带着三人去了下寺。

下寺在莫高窟北端，低矮的土墙围着山门，院内只有几间平房。

三人惊讶眼前的残败景象，特别是徐图，他曾去过两次莫高窟，眼前的下寺与记忆中景象大相径庭。

小喇嘛走上去和一个正在铲沙的小道士交谈了几句，小道士立马就引三人入屋喝水。

小道士名叫清风，是王道士的弟子。

他们来得不巧，王道士今日去西云观借书去了，要傍晚才能回来。

唐颂直说不打紧，他们是慕藏经洞的大名而来，等等也无妨。清风一听藏经洞，楞了一愣，给三人倒了一回水，匆匆出门去了。

一盏茶的功夫，清风又回来了，身后跟着一个清癯的中年男子。他身上长衫半旧，但一尘不染，说话轻声细语，举止文雅，一看就是个书生。

交谈之中，他们方知这书生姓杨，的确是读书人，还是个正经秀才，受李翰林之托在莫高窟抄经。

杨秀才见来人不过是三个年轻后生，舒了口气。

寒暄一阵，杨秀才得知他们是为藏经洞而来，脸色微变：“藏经洞的名声已经传到蜀地了？”

“那倒没有。”唐颂察觉到他神情变化，打哈哈道：“我们来敦煌投奔亲戚，路上偶然听闻而已。”

杨秀才脸色和缓了些。

唐颂将他们三人在路上遭遇劫匪的故事讲了一遍，又添加了亲戚搬走，投奔无果、举目无亲的悲惨情节。

果然这杨秀才一听，眼中泛起怜意，又问他们三人为何不归家去。

猛然被问，唐颂也不慌张，张口就编了一个他和表弟虽留洋归来，但怀才不遇，无人赏识。他们从小听闻敦煌三教繁盛，便想着抛弃尘世功名利禄，来敦煌寻亲，顺便在这世外桃源落脚隐世，从此不问红尘。

话尽，杨秀才如遇知音，神色动容。

他早年在安西官府做事，后来因得罪小人丢了差事。家中尚有两亩薄田维持生计，只是他五谷不分，不通庶务，在家乡也放不下身份拉不下面子，一年到头赚不了三五银钱，如今落魄在外，替人抄写，聊以生计。他肯来这莫高窟，除了还李翰林的照拂之情，也是想寻个清闲安静之地远离尘世喧哗。

他细细打量眼前两个年轻人，高大挺拔，头无长辫，一身西洋打扮，谈吐文雅，眼神清明，气度不凡，的确像是喝过洋墨水的。前些年六君子被杀，朝廷不再重视西学，他们两人远渡重洋，求学归来，确实无用武之地，如此年轻，倒是可惜了。

交谈之中，清风又添了几次水，直至正午方歇。

杨秀才想留三人用素斋，唐颂只说下午要去新店台一趟，傍晚再来叨扰。

三人搭车去了新店台，直奔友来客栈。跑堂的伙计见昨天吃饭的秀才来了，连忙喊掌柜出来。

唐颂谢过赵掌柜的一饭之恩，想要付钱却被婉拒。

三人又点了一餐饭食，多付了钱，只说是赏钱，赵掌柜这次便没有推拒。唐颂又额外点了一匣素馔，准备带去下寺。

赵掌柜得知素馔是给千佛洞的王阿菩，赠了一盒酥饼，劳烦三人带去。

徐图没想到这王道士竟如此受民众爱戴，在他印象里这道士因为国宝被盗，可没少被后世诟病。

辞别赵掌柜，日头尚早，本着能省则省的原则，三人打算腿着去莫高窟，赵掌柜知他们是读书人，又有个小姑娘，这二十里路怕是受不了，就让伙计架着自家驴车送了他们一程。

到了下寺，唐颂给了伙计两个铜板，伙计千恩万谢地走了。

清风见他们带了食馔，高兴地连沙也不扫了，连忙起火烧水，还小心翼翼地从陶罐里倒了一抔陈茶渣子来煮茶。

不知不觉，日头西偏，雅雀归林，一个瘦小的身影在夕阳中缓缓走来。

唐颂见来人脸色黑黄，身材瘦小，腰背佝偻，虽身着道袍，却毫无仙风道骨之气，倒像是个朴实的庄稼人。

这便是王道士了。

唐颂起身，作揖问好。

王道士见有香客上门，连忙回礼。

杨秀才将唐颂三人的境遇说与了他，王道士也对三人路遇贼匪的遭遇表达了同情。

“道长，我们兄妹想在寺中清修，还望道长成全。”唐颂开门见山。

如何守护恶灵真身？自然是近水楼台先得月，直接住在旁边再说，正好还省了高昂的住宿费。

“唐施主，这寺内清苦，房舍简陋，若想要清修，城中寺观更好些。”杨秀才出言相劝。

王道士附和，建议他们去西云观清修。

唐颂一张嘴说不过两张嘴，不知怎的灵光一闪，说自己数月前做了一个梦，梦中有神仙指引，须来这莫高窟侍奉众佛众仙，方能得道。

她这也不算胡诌，作为神侍，的确要侍奉天神，完成自家主神交代的任务。

王道士闻言，心神一震，半天不能言语，心道这年轻后生竟和他一样。

当年他西行云游，遭遇风暴，幸得神灵庇佑指引，才留下一命。

那日风暴之中，他却仿入无人之境，见了高接云天的仙宫殿阙，听了佛祖道君的教诲指引。在茫茫荒原中，天国之音、仙宫之曲时隐时现，缥缥缈缈，听得他似梦似幻，如痴如醉，佛音谆谆，道言教诲，还没听完，便没了神智。等他再睁开眼，发现自己倒在佛像脚下，身旁有一红衣喇嘛正拿着水囊给自己喂水，后来他便留在了莫高窟，守在下寺。

唐颂见王道士作思索状，乘胜追击，掀开大衣下摆，直直一跪，就要拜师。

王道士被这一跪吓到，连忙扶唐颂起身，只说收徒便罢，若他们不嫌寺中简陋，留下便罢。

正巧浴佛节要到了，留下唐颂一行人，他也有自己的盘算。

唐颂见王道士应允，连声感谢，又唤了徐图进来，从包中取了半贯钱以作房资饭费。

王道士没有推拒，掂了掂沉甸甸的铜钱，嘴角忍不住上勾。

三人当晚就住下了，这下寺的确简陋，所谓厢房不过也就一张大土炕，上面有一张小几，配上一套粗瓷茶具，再无半点家具装饰。

柳雨霏抹了一把炕面，白净的手上立马变得黑黢黢的，免不得抱怨几句。她从小家境优渥，出门不住星级酒店也得住个高端民宿，着实没住过这般简陋的房舍。

她骂归骂，手上清扫的动作却不马虎，还不等唐徐两人安慰，就倒在床上裹着被子睡着了。

唐颂笑笑，这一日来回颠簸，确实累了。

她与徐图点了点背包里的东西。

装有太阴之精的玉盒、一个笔记本、一支圆珠笔、一个运动水壶、早就没电的平板，还有钱袋。

“颂姐，我晚上去看了16窟，啧啧啧。”徐图沉浸在16窟壁画的精美华丽之中，一边跟唐颂分享今日见闻，一边唰唰在笔记本上记录。

唐颂不懂这些，只交代徐图，明天一定要找机会去藏经洞。

“没必要这么急，颂姐，斯坦因1907年才来莫高窟。”徐图是学历史的，虽然不主攻中国近代史，但这些他还是知道，“伯希和更晚。”

唐颂差点忘了，他们可是从2020年穿越来的，何况还有徐图这个历史通，这任务不完成有点说不过去了。

知己知彼，未雨绸缪，管他什么斯坦因、伯希和，谁都别想拿走半卷经书。

“还睡不睡啦！”柳雨霏被交谈声吵醒，不耐烦地叫了一声，两人抱歉地闭了嘴。

徐图靠着墙边睡去，唐颂吹灭油灯，在黑暗中修炼至夜才掩被睡下。

嘿嘿，终于我们小唐到莫高窟了~

文中的王道士、杨秀才都是真实存在的人物，清风是我虚构的人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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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初见阿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