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这不是我们大名鼎鼎的辰哥嘛。”
对面其中一个人阴阳怪气地说,尤其是“辰哥”二字,特别加重了语气。
骆辰在昏沉中感觉到自己的头发被人揪住了,顿时又是一阵强烈的痛感,自己整个脑袋都后仰过去。
“你们是谁?找我干什么?”可能是得罪的人实在是太多了,骆辰对这几个属实是没有一点印象。
“你不记得我们了?”对面讥笑道,“那就抬起你的头来,睁开狗眼好好看看!”
一双冰冷的手直接贴在了自己的脸上,然后试图野蛮地将自己紧闭的眼皮给扒开。
骆辰拼命摇晃着脑袋,奈何头发被揪住了,一摇头就是一阵剧痛。
“还敢抵抗!”又有一只手狠狠掐住了自己的脖子,掐得本就呼吸困难的骆辰更加缺氧了。
少年脸蛋瞬间红胀,脑袋晕眩得快要炸开一样。
“这下动不了吧。”看着骆辰被迫妥协的样子,对方很是满意。
少年迷迷糊糊中睁开了眼睛。
大雨来临之前的天色是阴沉可怖的,还是在傍晚狭窄的巷子里,仅有的微弱天光也没办法照射进来。况且还没有到街灯开启的时间,巷子里犹如凝重的黑夜一般。
而骆辰就这么被人控制着,然后慢慢被拖进黑暗深处……
***
“就这吧!”
领头那个人命令几个小弟停下来。
然后骆辰就被无情丢弃在了肮脏的垃圾堆里。
“终于睁开眼睛了嘛。”那人狠笑一下。
骆辰四肢已经全然麻木,连微微的挪动都无法做到,更何况从垃圾堆里爬起来。
“垃圾就该待在他该待的地方,还妄想爬出来?”领头那人一摆手,小弟们便受到指令,一脸嫌弃地拎起旁边的几袋垃圾,然后纷纷往骆辰身体各处砸去。
其中,被攻击的最狠的部位,便是少年那张红润过后苍白的脸蛋了。
“我们英俊潇洒的辰哥,没想到也会有如此狼狈的样子啊!”领头人讥笑道。
骆辰忍着痛推开压在自己身上臭烘烘的垃圾袋子,抽出手来,又赶忙去照顾自己那张脸。
从垃圾袋子里面渗出来的脏水已经浸湿了骆辰的脸颊,少年隐约中还可以摸索到一些残羹剩菜的颗粒,闻起来更是臭气熏天,就连周围大部分的苍蝇都被吸引着从四面八方赶来添堵,它们奏响闹人的交响曲,冲着骆辰的耳朵和大脑释放出最残酷的音波攻击。
骆辰本就头疼欲裂了,此刻在垃圾的臭味和苍蝇的叫声的双重的攻击下,更加痛不欲生了。
对面几人就这么眼睁睁看着骆辰在垃圾堆里扭曲的样子,嘲笑声此起彼伏。
“你们到底要干什么?”骆辰挣扎着问道,再次努力睁开眼睛。
黑夜中,他只能模模糊糊看清楚几个身影的轮廓。
对面大概有三人,两高个壮汉,另外一个就稍微瘦小一点,但看起来也不是非常好惹的样子。三人有着相异的发型,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多了些棍棒武器——谢天谢地,没有管制刀具,看来对方也不是非常想看到见血的场面。
“干什么?你这个问题问得好啊!”领头那个高个壮汉冷笑一声,然后持着棍子凑近了一些,立马又紧皱眉头,满是厌恶的表情,捂着鼻子说道,“还能是为了什么?当然是来找我们的辰哥要债的呗。”
“我……什么时候欠你们钱了?”骆辰茫然。
“哟,你用着我们施舍的钱上学,结果还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无辜模样,你可真厉害!不愧是我们澄州一哥啊!”
“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骆辰嘶吼着说道。
若是换做平常状态满分的时候,骆辰绝对不会就这么脆弱地任人宰割,他早就大招拳脚,主动出击了。
以他的脾气,眼里根本容不得这些非法分子。
可惜,今天是个不幸的阴天,而且还是雨季来临前的最后一个傍晚。何况林瑜浩他们四人不在身边,自己昏昏沉沉的一人,根本对付不了眼前这种措不及防就降临的危险。
“你会什么都不知道?”对面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是陷入了迷茫。
“大哥,看他的样子,好像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其中一个小弟站出来说道。
骆辰无奈叹了一口气,也总算是有个明白人能够相信他了。
“怎么可能,他从小跟着那混蛋长大的,怎么可能什么都不知道。”大哥眼神顿时凶狠起来,“看来是得用些什么手段了。”
布满纹身的手臂一挥手,就预示着可怜的骆辰又要遭到欺负了。
只见那两个小弟纷纷抄出家伙来,你一棒、我一棒地往骆辰身上使劲砸去。
骆辰虽然睁不开眼睛来,但还是能够感受到棍棒落下的气流,他忍着痛,拼命挪动,天真地尝试着闪躲,最终却还是以失败告终了。
粗壮的棍棒一击又一击地落下,骆辰的胸口、腰部、肩膀、四肢都遭到了不同程度的击打。
但他咬紧嘴唇,忍着浑身各处的痛苦,没有发出一点呜咽、叫疼的声响来。
虽然状态不好,导致他完全失去了反抗脱身的力气,但心底的骨气和坚韧还是深深印刻着的。
这点疼痛,还算不上什么。
骆辰的嘴唇被咬得煞白,双唇这薄薄的一层皮肤,很快就要破开口子,流出殷红的鲜血来。
击打摧残了差不多五分钟,少年还是没有半点屈服。
“倒是挺能逞强的,不愧是那家伙从小调教起来的……”大哥也抄起家伙来,他手中的棍棒明显是要比自己小弟的要粗壮几倍,敲打在骆辰身体上,感觉骨头都得断裂了。
“嗯……嗯……嗯……”
骆辰尽管已经是拼出命来克制了,但还是没有忍住,微微发出蚊子般的呜咽声响来。
“大哥,大哥,他快要绷不住了!”小弟在一旁一脸惊喜和羡慕地看到,然后便一同对着所谓的大哥拍起马屁来了,“还得是要我们大哥亲自出手,才能让这小混蛋屈服啊!”
“都痛得不成样子了,还是赶紧说出来吧,不然等到一会儿真的被我们折磨得不成样子,一瘸一拐,拖着报废的身体回家,可是很难看的。你家里那位,应该会做好美味的饭菜,等着你回去吧。”
大哥故意用温馨的画面来引诱骆辰。
但是很可惜,少年并不是那么容易心软感动的人。
“你们既然知道我家里人是谁,为何还敢对我大打出手?”
骆辰自己都纳闷了,虽然这里不是城中村,但也没有走出澄州吧,舅舅在道上的名声如此响亮,怎么还有这帮胆大妄为的人敢动自己这个最受疼爱的外甥呢?
如果不是脑子有问题的话,那便是因为这几个法外狂徒不是本地人了。
“你们不是澄州人?”骆辰嘶哑着问道。
“你怎么知道的?”大哥停住了攻击。
“被我猜到了?”少年心里透出一丝窃喜来。
“嗯……哈哈哈哈哈……”对方迟疑了一秒,然后突然仰头大笑起来。
骆辰听着他们的笑声,心里好不容易生出的窃喜立马又被满心的慌乱给磨灭了。
“很可惜……”大哥长叹一口气,然后重重一棍子,直接敲中了骆辰的胸口。
“啊!”
这突然一击,少年着实没有太大的防备,一声尖叫划过漆黑的夜空。
“你猜错了。”大哥看着他捂着胸口蜷缩叫疼的样子,没有可怜和同情,只是觉得滑稽。
骆辰在垃圾堆里挣扎了好一阵子,才缓缓松开四肢来。
***
此时,路灯终于亮起来了,巷子出口一片光亮。
可是巷子里面只有一盏微弱的灯火,突破不了浓重的黑暗。从远处望过来,根本看不清这里的场面。
这里已经全是残忍的至暗了。
骆辰只感觉喉咙里一阵铁锈的味道,反应过来后,已经有鲜血从嘴角缓缓淌出来了。
不出意外的话,他的内脏器官恐怕已经或大或小有了破碎了。
可是少年已经麻木到感觉不到疼痛了。
他手脚冰凉,脸蛋也是冰凉的,满脸的虚弱病态,手指无助且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动弹着——这是唯一证明少年意识尚清醒、还未昏迷过去的动作了。
“既然你不肯松口的话,那我们便只好自行寻找了。”大哥命两个小弟将垃圾堆里那个废人抬起来,然后亲自朝着少年的身后走去。
“你们要干什么?”骆辰猛然睁开眼睛来,尖叫挣扎阻挠道。
他一开口,便是血沫横飞。
奈何深受束缚,一挣扎起来疼痛感便猛烈袭来。
“你到底要干什么?”骆辰已经知道这帮人最终想要什么了。
他那鼓囊的小蓝书包,恐怕早就被盯上了。
“就不该拿现金的吧……”骆辰真的服了他那个舅舅了。
真的会谢。
这下好了吧,就这么水灵灵地被强盗盯上了?
完了,几千块钱就这么被夺去了……
骆辰心如死灰,因为他已经听见了书包拉链被打开的声音,知道自己再这么挣扎下去也无济于事了,还是早点让这几个强盗拿到钱,也好早点让他们放过自己回家。
本来还想着拿钱去交电费的,眼下看来是没办法了。
在这个月工资到手之前,他和舅舅两人都得被迫生活在黑暗里了。
得亏能把手机带到学校里去充电,再加上家里仅有的几个充电宝,在学校里充上一整天,还是能够勉强度过一个月的。
只是……骆辰不知道自己回到家,舅舅看着自己这满身伤的时候,又会是怎样的心情呢。
会心疼自责吗?
还是会暴跳如雷,怒气冲天,一心只想为自己报仇?
骆辰真不敢相信。
但话又说回来了,自己为何会被这帮人盯上?
他们口中所说的“舅舅欠了债”,是真的吗?
嗯?为什么舅舅会欠债?他不是每个月都有工资吗?自己也是公费上的高中,连校服都是租的二手的,平时省吃俭用的,能蹭学校的,就都尽量蹭蹭了。
怎么还会逼得舅舅去借钱呢?
借了钱,为何还拖欠人家呢?
这帮家伙刚才下手那么凶狠,看样子是非常生气了。
骆致远那混蛋到底是欠了人家多少钱啊!怎么逼得人直接不顾法律,野蛮抢劫起来了呢?
想着想着,别说是这帮残忍的强盗了,骆辰心里也是怒火中烧。
等他回到家后,一定要好好质问一番。
“唉……”骆辰无助地叹口气,自己这回也不心疼惦记着钱了,毕竟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他也不好阻挠。
但出手打人总不对了吧!
等到他们拿到钱了,一定得讨要一下医疗费……自己这种程度的伤残,后期治疗起来应该得花费不少钱吧!
自己家里现在可是没有多少钱了,完全支付不起医疗费的。
骆辰垂下头来,不耐烦地问道:“你们装好钱没啊?”
没有人回应他。
只感觉自己手脚好像能够自由灵动了。
“嗯?我书包的拉链很难打开吗?还是说你们没有准备什么装钱的工具?就几十张票子而已,还是橡皮筋给你们绑好的,转移起来有这么吃力吗?”
骆辰表示不理解,他只感觉身旁空空荡荡的,好像并没有站人。
“人呢?”少年吃力地扭动脖子,打量着四处。
果然,微弱的灯光下,确实没有其他人了。
“去哪儿了?”骆辰掂量掂量自己的小蓝书包,却惊喜地发现书包的重量并没有任何的减轻。
他赶忙脱下书包,打开拉链一看,里面的四大捆钞票还在,小捆的零钱也都还在。
“怎么突然大发善心了?”骆辰很是意外地样子。
他重新合上书包,然后想要找个稍微干净的地方坐下来。
找了许久,换了很多位子,都觉得不舒服,最终还是无奈坐回到了垃圾堆里。
你别说,你还真别说,那帮强盗欺负自己时堆叠起来的垃圾袋子,坐起来柔柔软软的。
若是去掉这难闻刺鼻的气味,赶走乱飞烦人的苍蝇,这些垃圾袋子还真的能够当沙发躺的。
骆辰心里觉得,自己的衣服反正已经脏的不行了。
就这么凑合坐着休息一下吧。
也不知道那四人跑去哪里了?就这么水灵灵地放过自己了?他们不要债了?
骆辰从裤兜子里翻出手机来。
得亏手机结实,方才被折磨了这么久,还是完好无损的。
他眯着眼睛,在高德地图上搜寻着距离这里最近的医院——好吧,最近的小医院也在七公里外。
别说抵达医院了,以他现在的身体情况,爬不爬得出巷子都还是个问题。
骆辰试图站起身来,却发现自己的腿已经完全麻木没劲了。
“果然,一但坐下休息,就很难再爬起来了。”
骆致远此刻的身体已经柔软虚脱如烂泥了。
胸口疼痛得不行,再加上本就沉闷的低气压,骆辰的胸脯肉眼可见的大幅度上下起伏。
意识和感觉告诉他……
他就快要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