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宇宁之为君折腰 第95章 花烛夜

这唱赞词的乃是诸葛正我，正是这宅子的邻居。也是昨日荣师曌亲自登门亲来的证婚人。

人人都说江湖上白愁飞叛变金风细雨楼，是个忘恩负义之人。彼时诸葛正我正在下野，尚且对这传言半信半疑，没想到临时回一趟京城就被老朋友给逮住了。来做其女与白愁飞的证婚人。

果然大多传言不可信。诸葛正我如是想。

白愁飞一步步踏实地往前行去，周身渐渐被这正堂里的喜庆所染红，就这样他来到了荣飞霜跟前。离得近了，白愁飞这才看清：今日的霜儿真切穿上了昨日所见的莲花冠霞帔，手持着的团扇上用苏绣绣着的是一只鸾鸟。步摇环佩，罗琦锦缎，他所能见到的最为华贵之物累在她身上，却并不显得累赘，反倒是越发衬得美艳动人。

当二人并肩而立时，哑叔及时为二人递上了红绸，红绸中央是一颗用绸子扎成的绣球，两端分别被放在了二人的手中。两人信步而行，行至荣师曌跟前，届时下人已经在二人跟前摆好了蒲团。

“新人双双稽首交拜，一拜苍穹大地！”

身侧有人搀扶着荣飞霜与白愁飞一道跪在了蒲团之上，朝着这尚未升起月色的黑夜稽首行礼。

“再行顿首之礼，二拜生身高堂！”

瞧着跟前二人转向自己叩首行礼之时，荣师曌忽然觉得心下空落落的，还记得今日早晨他亲自为女儿梳头时，手上拿着的木梳差点儿就掉在了地上。他只是侧首，瞧见了妻子的牌位。恍惚之间他仿佛见到了妻子就与他一道坐在这高堂之上，下方是她称赞不已的贤婿和爱之如宝的女儿。

“三生石上见姻缘，夫妻对拜！”

白愁飞双手举过眉目叠起，无比珍重地对着跟前的荣飞霜行了大礼。只此一礼，从此江湖飘零人在这里落了脚，浮萍在清霜岛上扎了根。

“礼成！新娘却扇！”

她先前掩得实在了些，以至于白愁飞想要瞟上两眼却只堪堪看到了个露出的轮廓，这一声却扇，却让白愁飞先前已经憋在嘴边的思念硬生生给重新吞回了肚子里。

你道这是怎样的一位新妇，只着贴身绯红霞帔的女子，恍若其倾国倾城的姿颜，便已足以摄人心魄。露出的玉颈雪脯都在这红绸的映衬下浮上了一重胭脂红色，脉脉流淌着的发间散发晚梅香气，直是天下第一等的温柔之乡，能叫人沉醉其中，自此不愿醒来。

荣师曌怀抱着柴骊的莲位起了身：“新人入新房，我等老头子就不打扰了。小花兄陪我饮一杯女儿红，埋了十七年的，如何？”

“哈哈哈哈，”诸葛正我笑道，“荣兄的女儿红，可不是每时每刻都能喝到的，走走走，今夜愚弟伴兄，不醉不归！！”

两位长辈走远了，唯白愁飞与荣飞霜自己挑着红绸子一路并肩而行至荣飞霜的闺房。往日白愁飞也曾来过此处，但今日，被紫罗花掩映的闺房已经换上了新鲜的喜色。

夫妻二人落座于床榻之上，荣飞霜笑道：“夫君，还有呢。”顺着她的动作，白愁飞瞧见了在梳妆台上的一把鸾剪，这才拿了过来，拢起自己的一缕青丝，剪了下去。荣飞霜将这鸾剪接了过去，也剪了鬓边生出的一缕发丝，两人的发丝被白愁飞用一根红绳系在一块儿，放进了一个锦盒里，竟莫名显得带了些魅色。

合卺酒下肚，这最后的礼才算了了。

早在方才结发之时，荣飞霜离得近便注意到了白愁飞右鬓间生出的缕缕白发，她伸出柔荑想要去轻抚白愁飞的青丝，那知道还在半途却被白愁飞给反握住了：“夫君？”

“夫人，且让我好好看你。”从入了这房间伊始，他的双眸再未从她身上挪开过，这一眼似是要将分别的那些时日一齐补回来。

单单望着他一头青丝生白发，荣飞霜只觉得心中有万千言语难以诉说：“阿飞，我……”

“不用解释，我晓得的。”白愁飞轻吻上她额间的花钿，是一朵晚梅，“我的霜儿受伤了，岛上是你长成的地方，那里最适合你疗养了。”

荣飞霜只觉得十分酸楚，双手不由自主地攀上了白愁飞的腰肢：“对不起，阿飞，我来晚了……我，我都知道，都知道你的苦处。”

此刻，便是万语千言白愁飞亦是不想再去听了，无论是解释还是道歉，现在他的脑海里但有一个念头：前尘不计，未来可望。

“夫人，为夫为你梳洗。”

白愁飞耐心地将她青丝上固定的金簪一根根地取下，最后将那莲花冠放置在梳妆台上后，却发现她的额间因为那对她来说有些沉重的莲花冠而被压得红了些：“是太重了？”

莲花冠一离开头顶，她便觉得轻松了些许：“是，这冠冕是注金而成，自然沉重无比。”

“那为何不告知我？”他不想见她再受此等苦处了。

荣飞霜宽笑道：“时间紧迫，你又要应付蔡京，又要掩人耳目置办婚礼，这些事可以忍耐一时便忍过去了。”

闻言，白愁飞心间一紧，继续为她小心翼翼将耳坠取下：“此间仓促成婚，到底是委屈了你。”

荣飞霜也将手朝着他的束发金冠伸去：“你卧薪尝胆，岂不是比我更委屈？”

“我一见你，失而复得，天大的委屈此刻都烟消云散了！”随着最后的簪子被抽出，她的秀发如瀑布般流淌下来，那一瞬间，周围的一切都黯然失色，只剩下她一个人静静地坐在那里，二人之间只剩下那份静谧和美好。

一身喜服尽数褪去，两人之间终是再无隔阂。白愁飞轻笑一声，单手拢了下喜帐，帘帐如水落下般丝滑地合上，只映衬得床榻间一对新人面面相觑。

荣飞霜只剩那绣着鸾鸟戏莲子的心衣，一双手收拢交织在身前，面庞也不知道是被这喜帐给衬红的，还是被这方寸天地间逐渐升起的暧昧氛围给染红了。

……

……

这一夜，当真是开窗秋月光，灭烛解罗裳。含笑帷幌里，举体兰蕙香。

第二日，鸡叫三遍之时，荣师曌便已经睁开了眼。他不紧不慢地穿戴好了一切，坐于正堂之上等待着新婚夫妻二人敬茶。静坐调息了一会儿，睁眼，这正堂是空空如也：“霜儿和愁飞还未曾起身吗？”

哑叔早在一旁侍候：【才辰时，时辰尚早。小姐与姑爷新婚燕尔，又是久别重逢，怎的不如胶似漆？】

“才辰时？是还早，”荣师曌招呼哑叔过来，“陪我下盘棋吧。”

等到初春有些刺眼的阳光洒在了正堂入门之处，荣师曌一盘棋未终：“什么时辰了？”

哑叔望了望天：【已经将近未时了。】

“啊……”荣师曌脸色有些不大好，“通情达理些，许是累着了，多睡了会儿。”

哑叔笑着伺候荣师曌独自一人用了饭：【老爷莫急，姑爷这般龙精虎壮，想必过不了许久老爷便能做外公了。】

做什么外公啊，他的霜儿自己都还是个有些拧不清的孩子呢，怎么能做母亲：“用饭吧。”

……

荣师曌第三次觉得有些困顿了，哪怕是手中的折扇都无法让其有兴趣：“现在什么时辰了？”

这般时候，哑叔也觉得不太好意思了：【就要到丑时末了。】

丑时末……

他没记错的话昨日因着疼惜女儿，所以行了礼就放人走了，彼时还不到丑时：“白愁飞，禽-兽不如……”妄他还想往后待他如半子般，未曾想到新婚第一日就给他个下马威！

“你去打听下，看那边动静如何了！”荣师曌觉得再不来他甚至都能靠在正堂的梨花木椅上熟睡了。

今天这碗茶，他一定要喝到！

论·嫁女儿第二日就后悔了是种什么体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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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花烛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