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让多年后的罗莎回忆起那个晚上的话,她只会说具体的事情都不太记得了,只能说是兵荒马乱。
黑瞎子带着她马不停蹄地赶到了婆婆发的地址——市医院VIP病房里面。
刚一进去,消毒水的味道就直接扑鼻而来,婆婆就呆在病房里整理着一些住院要用的东西:“罗莎来了啊。”
“玲姐姐怎么了?你身体不舒服吗?”对于这个婆婆,罗莎还是保持着尊重。
婆婆整个眼眶都是红的:“启山刚刚……刚刚从老爷子的房间里出来之后就和那个女人离开了,大概是晚上九点多的时候,我以为他和他爸爸吵架了,也没去管他。直到十一点半医院打电话,说是启山被车撞了……肇事者是个男的,逃逸了!”
陈启山向来仗着陈家嚣张惯了,招人恨也正常,而且他本人在外面花花草草一大堆,罗莎早就想到了他会有这么一天,但是真的没有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快一个多小时过去了,罗莎陪着婆婆坐在ICU的走廊里,等着陈家人一个个的到来,最后等到了从病房里推出来的陈启山。婆婆赶忙起身马不停蹄地问:“医生,我小儿子怎么样了?”
医生摇摇头:“我们已经尽力了。病人失血过多,我们调用了血库,勉强保住了一条命,但是他被肇事车辆反复碾压,往后……只能做植物人了。”
医生的话还没有说完,婆婆就直接倒在了大儿子的怀里,陈老二和儿媳妇赶忙帮着医生将弟弟推进了病房里,罗莎整个人都隐匿在人群之中,陈家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夫妻二人不合,这个时候凑上去反倒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罗莎,你告诉我,这场车祸是不是你安排人做的?”突然间,陈老爷子向她问话,“老三之前去找我,就是因为你与他起了争执。”
罗莎本来就因为之前和陈启山的争执和睡眠不足肚子里一大堆的火,陈老爷子这是要把责任推到她的身上,她自然就不会坐以待毙:“老爷子,做事说话要有证据。你儿子和我不合你还不知道原因吗?我有足够的证据证明我与这场车祸毫无关系,有这个闲心把罪责推到我的身上,不如查一查这些年陈启山究竟惹了多少女人,得罪了多少男人,说不定能找出肇事者。”
说完,她直接拿起了包,套上了黑瞎子的皮衣外套就准备离开医院,结果被陈老爷子喊道:“你去哪里?启山是你的丈夫,你现在应该留在他身边照顾他。”
罗莎停了下来,转过身来对他说:“你现在应该把他的手机卡找出来,从里面随便找一个之前联系过的女人,喊来照顾他,说不定奇迹能发生把他唤醒。又或者把你的五个私生孙子孙女喊来,在爸爸的病房之前尽孝心。至于我这个可有可无的妻……就不在面前刺激他了。老爷子,我们家这些年也在海外给足了你们面子,我们两家之间彼此互不相欠。我能做的就是现在不离婚,两家的事你要是不想让公司股票下跌的话就瞒住了,不然……我不介意让你海外的产业就此打水漂。”
“还有,如果你要是借此造我的谣,斯卡尔法罗家族的法务团队,可是从牢老迪那儿挖来的人,我们有充足的时间和你们耗。不过我有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你们呢?你敢说你们陈家人内部没有人看陈启山不顺眼?”
说完这一切之后,罗莎离开了医院,直接走到了车里面,坐在了副驾驶上:“开车,不回希尔顿了,去朗廷,咱俩再开一间套房。”
黑瞎子贴心地为她系好了安全带,发动了车:“你这是算和陈家人把脸撕破了?”
“是陈老爷子,想把陈启山的伤推在我的身上,明明最后见到陈启山的是他自己,”罗莎仿佛是想起了什么,从包里摸出了自己的手机,打开了界面,上面还有个录音软件依旧在运行着,“这上面是我的清白,若是陈家人诬告我,这个和我手里掌握的陈启山出轨的五年的证据,就足以让陈家的股票暴跌,我看看是他的花花公子小儿子重要,还是陈家三代的产业重要。”
“需不需要我和花儿爷相助?至少我们能够在某种程度之上帮到你。”黑瞎子笑得很灿烂。
罗莎看向了黑瞎子,他嘴角边的笑很诡异:“你是不是知道撞伤陈启山的肇事者是谁?”
黑瞎子从兜里摸出了一个手机,直接给了罗莎:“消息刚来的时候我就让花儿爷找人拷贝了那里的监控,虽然后面被那女人毁了,但是前面的可是一清二楚。不用谢我,等会儿你知道我想要什么。”
罗莎打开了手机,里面是一段没有经过剪辑的监控:上面显示,陈启山开的车在途径肇事路口的时候,车速明显慢了下来,是那辆路口突然出来的一辆五菱将陈启山的玛莎拉蒂撞翻,很快,后排的陈启山的女伴爬了出来,但是并没有去救陈启山,而是看着那五菱对着已经侧翻的玛莎拉蒂反复碾压,一分钟之后,女伴发现了监控,毁掉了镜头。
“你老公身边的女人也不是省油的灯,你可以把这个视频秘密发给陈老爷子,算是帮陈家做最后的事,”黑瞎子说,“至于那肇事者……我看着也像个男人,不过能找得到陈启山的姘头,自然这案子也就破了。”
等黑瞎子说完,罗莎直接用黑瞎子的手机给陈老爷子发了秘密邮件,顺带改了IP地址。
两人一到朗廷酒店的套间后,直接**,正要一发不可收拾的时候。罗莎突然感觉腹中翻滚,在黑瞎子再一次准备压上来的时候,直接翻下了床,跑到了洗手间干呕了起来。
黑瞎子赶忙赶到洗手间,为罗莎披上了外套:“是不是今天酒喝多了?凉着了?”罗莎摇摇头,如果是吃坏了肚子,绝对不是这个情况,她甚至是有感受,肚子里多了一些难以割舍的东西:“瞎瞎,你……会把脉吗?我看你之前是医学专业的。”
在德国留学的时候,黑瞎子是医学和音乐双学位,但是回到国内之后,他对中医也有所接触:“自然,我来给你把把脉。”
十五分钟之后,黑瞎子的面色有些沉重,在反应过来之后,他直接拨通了一个电话。
解雨臣是在半夜三点的时候被电话铃声给闹醒的,作为一个上班族,虽然是老板,但是怨气却依旧不减:“给我一个你这个点打电话的理由,不然我废了你。”
“找你的家庭医生过来,花儿爷,别人我信不过,沪上朗廷酒店总统套房,罗莎身体不好,带全面检查仪器过来。”
电话里黑瞎子的声音是与众不同的正经,也就是这种正经的语气让解雨臣感觉到了事情似乎有些严重:“好,我马上来。”
凌晨五点,在罗莎在黑瞎子怀里快睡着的时候,终于等到了解雨臣和他的私人医生。在做了半个小时的检查之后,私人医生放下了听懂,拿着检查报告:“夫人身体没有大碍,就是要恭喜黑爷和夫人,夫人怀孕了。”
解雨臣把私人医生送出去之后,等着黑瞎子将已经熟睡的罗莎安顿好,两人坐在客厅里面。解雨臣率先开口:“你怎么想的?”
“我觉得……来得不是时候。”这是黑瞎子的实话。如今罗莎整个人都在陈家的风口浪尖上,陈启山车祸的消息很快就会传遍整个沪上,陈家产业在沪上说话很有分量,如果他们收了视频但依旧冤枉罗莎,罗莎必须打起十二分的精力去面对。
解雨臣抬眸望了眼黑瞎子:“我以为你会强硬把这孩子打掉,毕竟这是你一贯的手腕。瞎子,你爱上罗莎了。”
“……”黑瞎子伸手去掏烟,身上仅有的四个口袋都没摸到,该死的,肯定是掉在了车上。
解雨臣将醒酒器里的红酒给自己倒了一杯,算做是助眠:“孩子已经三个月了,如果下不了决心的话,去国外待产也不是一件坏事。国内这边的消息我帮你盯着,保管不会出错。罗莎已经三十岁了,再熬几年就真的错过了黄金时期。”
“你在人间这么久,就真的没有想过有一个与自己血脉相连的亲人吗?”
客厅里逐渐安静下来,解雨臣喝了那杯红酒之后去客卧小咪两三个小时。只留着黑瞎子一个人独坐在客厅里,开着一盏小夜灯,默然,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只不过他的脑子里已经闪过了无数个念头。
血脉吗?
他已经快八十多年没有感受到这种羁绊了。
在回到故土之后,那个年代他送走的最后一个血脉相连的亲人是额娘。额娘会算卦,在临终之前为他算了姻缘:
他命中的姻缘是一个贵人,他能贵她,她亦是能贵他。
如今,罗莎就像是额娘预言中那样来到他的身边,虽然是他自己强求来的。但在知道罗莎腹中有着与他相连的血脉之时,他犹豫了。
内心里有个声音告诉他:抓紧吧,抓紧她吧。
看似玩世不恭的黑瞎子,在此刻被罗莎的一颗真心所打动,想着两人的结晶,他起了身走进了主卧。天微微亮,但是房间里依旧黑暗,越是黑他看得越清楚。
“早上好,我的妻,罗莎尔巴·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