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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言之辈 第51章 番外[番外]

作者:不知者与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时间:2025-02-08 08:17:04 来源:文学城

人的成长经历会在潜移默化中影响人的一生,许多人终其一生能够到达的最大成就,也不过是挣脱了童年的影子。大道理空泛,但空泛的大道理空泛地形容到了绝大多数空泛的人。对于单鸾而言,这种这种影响体现在她总是睡眠很浅、容易惊醒这点上。

指针指过了五点半,外面的百叶窗没关好,窗帘又拉得不严实,光线从错漏的扇叶里隐隐挤了进来,洒了窗前一片,让地面泛起了和天色一样的白。

单鸾小心地朝旁边挪了一下身体,受过伤的关节和其他部位还在隐痛,她挪的很小心,童光半张脸都压在她膝盖旁,人坐在地上,靠在床边睡着了。脸蛋压着盖在她身上的薄毯,充当了一个严实的人形床单定位器。单鸾内心叹了口气,手背轻轻划过对方的脸颊,凉凉的,估计对着窗户吹了半宿的风。

俩人的三居室只有一间卧室,另外两间是书房和童光杂七杂八的‘美术工地’,为了不和单鸾同床,她甚至愿意把卧室让给病人,自己去书房里面打地铺,大半夜地再趁着单鸾睡着后偷偷跑回来憋憋屈屈地睡在旁边。

这是自她回到家中之后童光不理人的第三天。

两个多月前童光和单鸾吵了一架,具体的内容已经记不清了,大约是什么芝麻大点儿的小事,俩人成长经历不同、性格迥异,生活习惯更是大相径庭,吵架是常有的事。人在生活中磨合取舍就是这么一套流程,舍去那些放得下的,实在放不下的,只好打磨后相合。最后能够相合在一起的,必然是崭新的模样,崭新到不同的你我都变得逐渐相似。

而‘争吵’是一款从古遗留至今的传统磨合剂,重点不在于争吵,而是从争吵中寻找解决争执的方式和办法。单鸾的成长经历注定了她在生活中是一个无可无不可的人,除了容貌尚有两分争锋,其他的地方多少都有些对付。她对物欲的需求不大,是个很好养活的‘省电型’人格,对物品只要求它本质的功能性,其他的将就将就也不是不行。但童光作为一个富有艺术细胞的美术生,追求仪式感和美的细节,精神世界极其浪漫,是一个永远热烈的小太阳。

对错尚还有讨论的余地,但脑电波偶尔的不同步却难以协调,再加上单鸾从事新闻媒体行业,个人时间零散得令人发指,常常是这边刚吵起来那边就被抓走加班,童光一边心疼她一边自己气得不打一处来,但又没什么办法,所以俩人的争执大多都以单鸾的率先低头结束。

那天晚上也和平时大差不差,俩人窝在家中看电影,好像是针对里面的情节有不同的看法,不知怎么说着说着就吵了起来,童光气上了头就冲进自己的美术工地里‘叮叮哐哐’,这不是一个太好的泄愤办法,但好在老居民楼里的隔音还不错。单鸾对这种模式已经很有自己的一套心得,不是原则问题的小事,要等到俩人上头劲儿都过了才能握手言和,不然一句牛头不对马嘴就能火上浇油。

但那天晚上她没等到上头劲儿过去,四月上级领导来单位校验,年节刚过,长媒中心就为了应对校验整得是一片人仰马翻,一个电话就得飞奔回去加班,还没等她抓到道歉的好时机的呢,抓她去飞奔的电话就来了。

单鸾心虚地拉开美术工地的一条门缝,小心翼翼地说:“我——”

童光叮叮哐哐。

单鸾:“电话——”

童光叮叮哐哐。

单鸾握着门把叹了一口气,把门关回原位,心想,等回来再哄吧。

当天晚上她加班加到了三点半,单鸾一看时间就心头直跳,心说今天是真的哄不好了。时间太晚了,第二天早上俩人都还要上班,单鸾不想回去还要折腾童光,连带着童光都跟她一起睡不好觉,干脆就在单位对付一晚。童光在外国读书的时候单鸾在单位通宵是常事,童光回来之后才开始养成了把工作带回家的坏习惯,单位里还放着替换的衣物和洗漱用品,在值班室躺个俩三小时没什么问题。

单鸾想着童光,心想,这下得下血本了。

她拉开办公桌左手边的抽屉,这里里面藏着一个锦缎盒子,盒子里面是一对刻银对戒,前不久才打好刚送到她手上。戒指的花样是童光还在读书的时候设计的,款式是单鸾自己想的,戒指的内圈刻着“G&L”,在电灯的光线下头反射着微弱的光。

单鸾有一下没一下地晃着靠背椅子想着事,忍不住笑出声来。

乐极生悲,第二天她就被紧急安排了临时的外出公干。

这个事情说来话长,两年以前单鸾曾经在省内的一个偏远山区拍过求学儿童的山区报道和纪录片,当地的学生每天要翻越崇山峻岭、攀越长达两个小时的艰难山路求学。更因求学路的艰难,家长们宁愿孩子留在家里多干点儿活,不少孩子都丧失了求学的机会。单鸾在当地做了三个月的志愿者,纪录片拍得真心实意。那个纪录片在网络上引起了巨大的反响,网友们纷纷同情起山区儿童求学之路的不易,自发筹款捐助当地希望能够捐出一条‘求学工程’来。这个项目后来得到了当地政府的支持。拨款和各方好心人的捐助到位后,‘求学工程’一年以前就已经开始筹备了。

因为这个项目的影响巨大,在本次的单位校验中也是重点考察项目,单鸾领导大手一挥,安排单鸾和几个搭子前往山区验收如今山区在工程项目改善之后的成果,最好能再拍一个前后比对的纪录片算是对网络好心人士的报告答卷。如此一看,这个外派没有个把月是结不了尾的,单鸾刚和童光吵架,心里有些不情愿,但还是只能收拾东西被领导塞上前往目的地的大巴车。

她回家收拾东西的时候童光已经出发去上班了,单鸾打了个电话,不知道童光还是在生气还是上班怎么的,电话通了没接。未免童光一回家就看到东西不翼而飞以为她吵架后离家出走,单鸾无奈下只好给童光发了个条信息说明情况,背着行囊就匆匆出发。

这一去就是三个月。

山区通讯艰难,手机就是废铁一块,单鸾每个周都会写信拜托给万能的邮政,但山区地势复杂天气多变,回信要看天意。

天意让她一封都没能收到手。

单鸾本来以为这次的外派工作就是耗时长一点,但没什么太大的难度,毕竟连通天险的道路已经架设,再难总也不会有上次她跟着孩子们一起翻山渡河难了。结果几人到了现场才发现不对,山区道路和以前基本没什么太大的差别,工程进度和报告书上报告的相去甚远,甚至失学儿童的比例肉眼可见的上涨,但报告书里一片太平。

有一个同事常年跑工程处,对相关方面有一点了解,他实地考察了几天之后,回来一脸忧心忡忡地对单鸾说:“单老师,情况好像有点不对。”

单鸾眼皮狂跳。

几人又是隐藏身份分头走访了几天,才发现当地负责工程的项目负责人联合工程方私吞拨款收受回扣,工程项目丝毫没有进展不说,已经进展的那些施工材料以次充好,非常典型的豆腐渣工程。几人带着见证政府和网络筑建人民美好、积极生活的目的和政治任务来到这里,结果当头撞上职业生涯的严峻挑战,只能说是宿命使然,于是又是一番艰难地调查、求证、取证过程,其间斗智斗勇,不外乎一部反贪悬疑大片。

在这个过程中,单鸾她们取得了关键性证据,想方设法将证据往外传。逼得对方狗急跳墙,竟在暴雨季节里用几个孩子作为威胁,设下陷阱引得单鸾和同事们优先想法救助孩子,在救援的过程中被对方切断后路,在险路里遭遇泥洪,险些命丧山区。好在几人连日的奔波被当地人看在眼里,关键时候得了居民们的出手相救侥幸保住了一条命。

收留她们的人里有一户是单鸾来做志愿者时候教过的学生,目前已经辍学了。

单鸾一只脚骨折了躺在床上动弹不便,小女孩趴在床边背对着她问:“单老师,你们这么厉害都被欺负成这样子,我们还能上学吗?”

单鸾很想拍着胸脯给她一个肯定的答案,可此刻她泥菩萨过河,说什么话都显得底气不足似的。她沉默了很久,告诉女孩说:“只要你还想上学,我们就会想尽办法,你也是,我也是,我们一起想办法好了。我不行的话,还有其他人,其他人之后,还有更多的人,以前我们学过什么叫‘众志成城’,只要你真心许愿,我们的意志是势不可当的。”

当地一边给她们报了遇难死亡一边加派人手搜寻,当地人在对方眼皮子底下一边想方设法地藏人一边偷渡‘要犯’,活生生上演了一出山区无间道,再刺激没有过了。

当‘死亡’的几人带着证据出现在公众视野的时候,四月已经过去了。

说来几人能得救还是托了童琳的福,童光收不到单鸾的信息,本来就高度关注该地区的事件,只是嘴上不说。当地对外报了遇难名单,童光死活不肯相信,当即向学校请了长假要来当地找人,人到了地方,还是被童琳飞过来拦下的。童琳神通广大,请了更多的救援队以援助的名义加入了搜寻中,、。

童光跟着救援队一起,每天每夜不敢合眼在山区里搜寻,搜到最后甚至她都有些神志恍惚,救援队没搜到长媒的记者队伍,倒是搜到了几具无名的尸体。童光站在那些可怜人前面快要发疯,她甚至心想,干脆就找不到了,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但还是要找。

她哭都不敢哭,安慰自己说现在哭还太早了,每天两眼一睁就是问今天的搜寻情况怎么样了,一边问,一边害怕他们回答的结果。

童光找到单鸾的时候她正在村民的掩护下拿着村医自制的消炎药往藏身的地点跑,她的一个同事在山洪里被石头划破了肚子,伤口化脓发炎,高烧烧了两日,外面搜救队伍和当地找他们的队伍抓紧时间地毯式的找人,就看谁能找得更快,几人不敢露头,只能勉强降温。但夜间同事情况变得严重起来,单鸾无法,只能和村民们冒着风险出门找药。

她被能跑三千米的童光一下子扑倒了。

紧紧抱着她的人不能抬头,好像一抬头俄耳甫斯的幻影就会消散似的。眼泪合着泥水往她领口里面一直流一直流,烫得人心慌,好像那不是泪水,而是血似的。

后面的事情就水到渠成了,事情在网络上引发了轩然大波,中央派出专案组严查严打,重新招标了工程架构天险之路。涉事的人员被依法查办,想必天险之路连通后,至少有部分的孩子能够重返课堂。

他们几个也被送进了医院在ICU里蹲了几天,最严重的一位住了大半年的医院,不过好在没减员。她们出现在公众视野的时候,连见识过最多大风大浪的程主任都红了眼眶,一连拍着单鸾的背,说:“好样的!我就知道你们不会有事的!”

单鸾情况好一些,在医院观察了两周就回家休养了。程主任十分慷慨,大手一挥给她批了三个月的假期。单鸾反正也是在家休养哪儿也去不了,抽空还关注一下事情的进展。只是童光不肯跟她说话也不肯靠近她,人倒是有求必应,总在能看得到单鸾的地方把单鸾照顾得挺好的,就是不理人,整得单鸾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单鸾的手轻轻搭在熟睡的童光脑袋上,暖意一点一点从指尖染上脸庞。

可能是这个姿势确实睡得不太舒服,单鸾刚有点动作,童光就醒来了。醒来的当口还有些迷糊,伸手四处在床上摸索着,摸索到了单鸾的手才松了一口气,这口气没松完,她就和清醒的单鸾对上了眼。

“小光......”单鸾刚要说点什么,就眼见童光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骤然往后跳,整个人吓得失魂落魄就要跑走,单鸾抓住了她的手:“小光!哎呀!”单鸾故意动作大了些,一个平稳没稳住就要往床下掉。还没等她真的掉下去,童光就像应激反应一样整个人吓得跳起来冲上来把单鸾整个抱在怀里。单鸾耳朵靠在她的胸口上,还能听到心脏急速跳动的声响。

“小光,你......”单鸾从她怀里爬起来,想说点什么俏皮话来缓解一下俩人之间尴尬的气氛,一抬头却看见童光双眼通红,死死咬着自己的嘴唇,头发散乱得像是复仇的女鬼,那些痛苦宛如要挣破这张狰狞的面孔,透过每一个毛孔滴出血来。

单鸾吓得伸手去压她的嘴唇:“小光!松嘴!别咬了!跟我说句话!”

童光人在颤抖,手却十分诚实地不愿松开单鸾,她把单鸾紧紧抓在怀里,像是要把她吞没似的,一个字一个字地从压抑的嘴唇里蹦出来。童光说:“......我还以为......那通电话是我最后一次接你的电话......但我没接到......我不是故意的,我开会......我......”

话没说完,她蜷缩成一团伏在单鸾的怀里大哭起来,那痛苦的哭声像是哀嚎,在一片空旷的回音里,嚎啕着不敢回头的人。

三个月,一百多天,那些痛苦的声音终于找到了出口。

单鸾一下一下地扶着她紧张的后背。

单鸾情况好些了之后回单位里折腾了一阵把后续的事情处理了,又是应付采访又是编稿写稿,等全部整理完,夏天已经到了。单鸾继续申请了两个月的假期。

程主任大手一挥:“你现在可是大红人了,去吧!”

俩人和好后,童光越发见不得她在家里干工作上的事,一看见她进书房就要拉着人走:“单大记!今年的普利策没你的份,走啦,跟我去走走!”

也算是另一种特异的创伤应激了。

童光死活要拉着单鸾去庙里拜拜,童光说:“你太容易受伤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拜拜去晦气。”

单鸾无法,只得被童光拉着走。

长宿市郊外据说有一座很灵验的寺庙,就是位置偏远了些,单鸾还以为会很冷清,毕竟寺庙在山上,景区开发不足,全靠脚爬。

结果没想到当代年轻人意志不足,求神拜佛的祈愿压倒性地超越了唯物主义定义出的客观不利条件,企图用神鬼之力补充意志,在蒲团面前祈祷出了统一的回声。

童光也拉着单鸾特别虔诚地上了一炷香,还给她请了个开光的吊坠。

圆滚滚的弥勒佛像坠在手腕上和她大眼瞪小眼,这俩位都猜不出彼此此刻的心思,勉强算个平手。弥勒佛笑得开怀,公平地把好运普度众生。

单鸾颇有些无奈地想:“好吧,这是玉。”

童光就在旁边笑得比弥勒佛还快乐些。

当天的天气很好,郊外气温比市里要低,风吹着凉凉的,吹过每一双交织着的手,是个度假贪凉的圣地。俩人出了寺庙一直往上散着步,走着走着不知不觉就爬到了山顶。据说这里古时候是什么城市的城防边界,山顶上还有几段残破的古城墙,站在上面眺望能看到好远。

童光说:“我们家在哪儿?”

单鸾道:“这哪儿看得到?”她想了想觉得自己的语气好像有点敷衍,省得童光生气,于是赶紧开动脑筋用手指画了一片大概的范围:“那里是钟楼嘛,那大概在那边。”

童光趴在城墙上,嘿嘿嘿的笑。

笑了一半,低头看到自己的手被墙上的灰染了一层颜色,于是冲着单鸾说:“给我纸。”

说是给我,结果单鸾还没动作,童光十分自然地自己伸手往单鸾的口袋里头掏,纸没扣出来,倒是碰到了一个坚硬的东西,摸着像是盒子。

童光想:“这是什么?”顺手就把东西掏了出来。

红色的锦缎盒子落在童光的手上,被童光蹭了一手的灰,她伸手打开锦缎盒子,没能看到此时单鸾盯着她的灼灼目光。

童光说:“这是什么?”一边说,嘴角像是被吊塔吊起来了似的,怎么也放不下来,她一抬头,看见单鸾看着自己的眼。

“等一下等一下!”童光‘啪’的一下把盒子合上了,“等一下,这段剪掉!你什么都没说!我要求重来!”

单鸾一边笑一边把锦盒拿回来,笑着说:“你都拿到手了,哪有重来的说法。”

单鸾拉过童光的手,拿着纸巾仔细擦了擦,又强买强卖似的把戒指往她手上套,尺寸刚刚好。

单鸾十分虔诚地亲吻着童光的手背,此刻真心实意,比跪在寺庙里祈求平安时更加虔诚,她的信仰有些寡淡,但确实仍然还承认着一位神明。此刻她低头致意,奉上自己的血肉魂灵,奉上自己的所有虔诚,以爱为名,请她垂怜。

山风呼啸穿梭而过,林间树叶沙响,古城墙越过古今,在此替她作为见证:

“在你之前,我从未想过会和任何人一起度过这一生,无关男性、女性,我都不喜欢。我不在意他们,所以没有任何感觉。你之后,我只能恳求是你。童光女士,我不信奉永恒,但,鄙人诚挚邀请您,和我一起面对这即将纷杂着流言蜚语的俗世,直到这世上所有语言都停歇,不知我是否有这个荣幸?”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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