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言霏雨 第6章 初雪

自卑感的产生一部分因为个人原因,但大部分的原因来自于家庭的影响。

敏感这是一种很难以驾驭的天赋,首先你需要一颗足以强大的心脏。

但我没有。

这种天赋给我带来的是数不清的精神内耗和折磨,自卑的人都希望自己能和正常人一样,所以极力的隐藏着自己克制自己。

跨年这天,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坐在沙发上看晚会,虽然现在的春节晚会没以前热闹了，但他们家现在为止还是保持着观看的传统,俗称跨年。

“妈,我想吃鱼丸子！”阮天琦大声的命令说。

刘韵嘴里骂骂咧咧的，但还是起身不情不愿的给他去厨房做了。

“刚才吃饭不好好吃,现在又来害人……”

剁肉下油锅去炸,阮言雨即便吃的再饱现在也被香迷糊了。

不一会儿,她就手上端着东西出来放在阮天琦的面前:“快吃,饿不死你。”

量很少,她把握的很准确,刚好是阮天琦一个人吃完的量。

看来是没有她的份。

刘韵这才注意到了一旁的她,从包里拿了两百块钱给她:“这是你压岁钱,拿去。”

她双手接过,真好还能有压岁钱。

阮天琦又不乐意了:“妈,我的呢！”

刘韵:“你的不早给你了,要那最新款的游戏机不都给你买了……”

噼里啪啦的说一大堆,她明白了,原来是施舍。

……

前几天不小心把水杯打破了,今天准备去店里买个新杯子。

碎碎平安嘛。

看见大街上的人,她才反应过来好像还没向妈妈跨年。

打开手机来到界面,上一次聊天还是停留在寒假前,如果可以一直不聊天的话,有可能也算半个陌生人了吧。

那边的人迟迟没回复,她也懒得再发了。

她想她是渴望的吧,兴许是渴望的,不然也不会想起她,怎么会有人不需要爱呢,有的人爱是那么的多,有的人又是那么渴望被爱。

爱与被爱在这个世界上像两个极端,很少有人会平衡。

进了一家常光临的店,拿了一个和以前大差不差样的杯子,拿在手上掂量了一下,看了眼价格还算适宜。

突然不小心被人绊了一下,下意识的说出:“对不起。”

贺流被这无厘头的道歉逗笑:“是我不小心撞到的你,应该是我向你道歉。”

阮言雨没有说话,因为她在反思最近为什么见到她的频率这么高。

“怎么不说话？”

她摇头:“没什么。”

还记得以前她在网上看到了一个投票,上面的问题是‘亲吻和牵手哪一样会让人更心动’。

这让人很难回答，答案不一,两边各占一半的程度,她想有可能是因为个人经历和感受不同吧。

而她个人认为最心动的莫过于——散步。

暗色的天空、树荫下、冬天。

那个人在你的旁边,他身上若有若无的洗衣液香味飘向你的鼻尖。

“你也是来买杯子的，好巧。”

他们的手上拿着一模一样的购物袋,他回答她的话:“是挺巧的。”

她的身上穿着的是这个冬天买的新衣服,他穿着的寒假前的羽绒服。

两人尬聊了一会儿。

她找着话题:“今天的冬天雪下的好晚啊。”

怎么有一段时间没见之后就变的有些陌生了。

也不出太阳,也不下雪,但很冷很冷,她出门还专门套了手套和围巾。

“天气预报说今天会下雪。”

“真的吗？”她转头期待的看着他。

“嗯。”

有点热……

她脱下了围在脖子上的围巾,但手上也没位置再拿它,一手提着购物袋一手提着出门前刘韵让带回的菜。

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将它放在何处,一手修长的大手入目,拿走了手上这个烫手的山芋。

“谢谢。”

“谢什么,”他看她的眼睛回答。

在她的瞳孔里看到了专属于他的倒影……

两人继续往小区的方向走近。

突然,停下往前的脚步,他拿出手机打开看了一眼屏幕,又抬头而后弯腰看向她的双眸:“准备好了吗？”

“什么？”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但她好像在空中看到了雪花往下落,是她的错觉吗。

“感受这个冬天真正的来临,阮言雨新年快乐。”

话落,雪花像被下了魔咒,豁然往下飘落。

“新……年快乐……”

她慢启嘴唇看着飘落的雪花。

他的发上已沾了些雪白。

没想到这一年的初雪竟然是和他一起迎来的。

“你是会魔法吗？”她问。

“傻瓜,看的天气预报。”

渐渐的她感受到了寒冷,贺流注意到了她的小动作，的确有些冷了,他把胳膊上的围巾给她围上,左三圈右三圈的,直接给她裹成了头重脚轻的一副样子,偏偏嘴里还在欣赏自己的作品说:“还挺可爱。”

“哎呀,贺流同学，我快没脖子了。”

她试图伸手去把围巾弄松一些,他制止。

“身体重要,总比冻着了要好。”

“那好吧，”想了又想最终她放下蠢蠢欲动的小手。

然后趁他不注意时,还是把围巾往外扯了一些,他绑的实在是太多圈了,她整个脖子都不能随意移动,感觉整个人都被禁锢住了一样。

他为什么要靠我这么近,我的心跳的好快。

抬头看着满天的雪花纷飞,时间过得好快啊，仿佛上次下雪的冬天就在前不久,一转眼,这四季又过去了，像小说里一笔带过的一年一般。

“贺流同学，时间过得真的好快，一转眼四季就过去了，在我们都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

没有了下句,她没再说话。

“在想什么？”看她一直在发呆。

突然她又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继续道：“我在想如果每一个季节的树叶或者花朵它们都拥有着自己的名字,自己的生命自己的一生的话,从开花到枯萎落下,生命却那么的短暂,到了四季的结尾,冬天下雪覆盖住它们的尸体,应该也是在为它们感到遗憾吧,就像我们人类一样,四季的结尾,雪花往下飘荡,它告诉着我们又一年过去,我们离死亡又近了一步,”阮缪看着一路上渐渐被雪覆盖的景色说着。

贺流听她说完,耐心地回答她的话：“所以,它就在提醒着我们，在有限的时间内做更多有意义的事情，就像玫瑰花,它的存在有着它自己的价值,它可以作为药材为人们调养身体,也可以为那些需要为爱情表白的有情人终成眷属……。”

终成眷属吗,她对这个词从来都不感冒,在她这里就是一个贬义词。

但是花期那么的短,四季也这么的短,一年又过去一年,迎接新的一年又一年。

有些的人能遇到就已经很幸运,但能走下去却是煎熬。

就像他们……

都有任务,那我们的任务又是什么？

这时手机不合时宜的震动,回到了家把手上的菜放在厨房,将杯子从购物袋里拿出来。

这才把手机从口袋里拿出,主界面显示是联系人发来了两条消息。

竟然会是两条,会是什么。

好奇的点进去,原来是一番俗套的新年快乐和一个红包。

点开里面只有短短两位数,里面的钱连刘韵给的都比不了……

这也算是她的一点恩惠。

她承认她的确是渴望的,展出键盘只在一瞬间的犹豫,而后发出‘谢谢妈妈’。

至少她在心里还是偏向她的,为什么？

有可能是因为骨肉相连,身体里留着她一半的血？

她始终无法狠下心,以至于她自己都无法原谅自己。

心里被一股陌生巨大的失落感占据,感觉到了身体的心脏在极速下降,身体被浇了一盆冷水一般,要知道刘韵给阮天琦的钱是可以在她的红包后面加一个零的程度。

她总是在羡慕别人中度过,讨厌这样的生活想要逃离。

……

“言雨,这是爸爸给你的压岁钱你好好收着别给你妈妈发现了。”

阮言雨看着自己手上的四百块钱:“刘妈妈吗？”

“要不然还能是谁,你那个亲妈？”阮德的语气有些不对劲起来。

知道刚才的话有些惹怒他了,立马改口:“没有，自然是刘妈妈。”

钱塞给了她,阮德就鬼鬼祟祟的出了房门,不用想都知道这钱是偷偷拿出来的。

不过这钱不会就这么安心的待在她手上,不出意外等会晚上就会被收回。

吃完了晚饭回到房间写寒假作业,关上房门都抵挡不住客厅的骂声。

“手上的钱怎么少了四百块,你拿去干什么了！”

阮德一脸无辜的说道:“我没干什么,就买了些酒和烟。”

外边的骂声还没停:“什么酒烟的,我看了那些根本就不值四百块,这么多钱到底拿去干什么了！”

“丢了。”

刘韵瞪大眼睛声音的音量也随着拔高一个度:“什么？丢了？”

“你这么大个人连钱都能丢,怎么不把自己丢了！”

外面的词越往下说越难听,作业已经静不下心去做,阮言雨捂住耳朵选择不去听。

持续了十分钟之久,待双手放下门外的声音终于退去。

提笔刚写了几个字。

‘啪嚓’一声,房门被人打开。

侧头往那边看去,不出意外肯定就是她了。

早就知道这钱本就不该到得了她手上。

“言雨啊,你看你吃穿用度这都是需要钱的,还有上学啊生活费啊这些……”

说的很多,最后她从桌子的书地下把那四百块钱拿出来递给她:“我知道了,妈妈这钱还是给您吧。”

刘韵拿到钱瞬间喜笑颜开:“哎呦，我就说你是个懂事的好孩子，那个你慢慢写啊。”

拿了钱她倒走的很快,留下她一个人坐在桌前发呆了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