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面前男人说完,余思好抬眸间,目光在身边陈聿明身上流转。
男朋友?
好奇怪,而且他也没有即刻否认,勇气可嘉。
看女生手里握紧的包带,面色似乎还在纠结。
陈聿明眉头挑起,内心情绪升腾,莫名不爽,侧过脸敛着眸子,下颌线紧绷。
“实在不好意思今天身体有些不舒服,学长我们下次有空再约吧!”
长长走廊安静,没有其他人路过,余思好掷地有声。
原本他侧对着女生的脸,倏然又转了过来,默默地注视着她。紧绷的心弦逐渐散落下来。
余思好拒绝的时嘴角弧度翘起,眸底闪亮得不行,诚恳的同时颇为歉疚的模样。
郑铎面色泰然,同时带着遗憾了然的模样,“那我们下次再约,”
绅士地朝着女生微微颔首,目光依旧放她身上,不带有半点挪移的。
“对了,需要坐我的车吗?正好一块回市里。”
话里话外,就想着和余思好多相处一会儿,完全不顾他这个“男朋友”,还绷着脸站在身边。他就像不小心黏在脚底的口香糖,走哪黏哪,阴魂不散,真是有够烦人的。
身边的陈聿明终于有所动作,轻松将女生搭在肩上的包拿了下来,放到他左手边行李箱上,随即大掌去捉余思好的手,目光凛然,郑重朝男人道别,“不用了,郑学长,我们开车来的。”
同时如出一辙嘴角微弯表达感谢,紧握住余思好的手离开,防止她像只滑手的鱼偷偷溜走。陈聿明目光直直看向前方,目光丝毫没有落在身侧的郑铎身上,擦肩而过,
被突如其来的力拉走,余思好礼貌扭头朝着滞留在原地的郑铎招手,这毕竟是她项目甲方。同时对方也笑着朝她同样的动作。
也不知道身边拉着自己的男生什么时候腾出的手,扶着她的脸,轻松转了回去,指尖凉意激得她回了神,听他讲,“看路,小心摔倒。”
大掌顺着肩线往下又揽住了她的腰,就这样被桎梏在怀里紧靠着他。余思好不自禁瞥了眼他,看路?酒店铺设的厚厚地毯是摆设吗?况且他不是来拉着她了?
目光继又落回男生脸上,似乎只有两人在的时候,陈聿明才将情绪明明白白摆在脸上,紧绷着下巴,敛着的眸子狭长,浑身散发着他此时的心情不太美妙。
余思好嘴角翘起,想笑但忍住没笑出声,“你怎么了?”明知故问,这人逗起来应该是蛮有意思的。
电梯就只有他两人,所在楼层距离地面还有些距离,安静地只剩下电梯运作的声音。男生侧着脸垂着脑袋,盯着抵到自己胸口的女生。
“这是你前男友?”
陈聿明问完顿时闭住了嘴,原本想问的是这是你的追求者?长反射弧,终于反应过来。也对,昨天来一个,今天来一个,追求她的人总是前仆后继的。
什么前男友?呆了吧!
余思好蹙着眉头,抬起的脑袋,疑惑,“那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这确实和他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算起来,他只不过是她的朋友罢了。轻一点,普通朋友;重一点想,顶多是发小。竹马,这二字则是隐隐藏在心底,在他的理解中,这重量是与其他项是完全不一样的,刻在心脏背面,难宣之于口。
陈聿明深吸一口气,仿佛释然,无知无觉地缓慢呼出,“和我没关系。”
“叮——”,电梯到达一层,透着银白充满冷意的金属门缓慢打开,外面站满了很多人,都是已经办理好入住,排着队准备上电梯,寻找房间的客人。
陈聿明耷拉着眸子,长睫频眨,掩住眼底不断翻涌情绪,揽紧放在女生腰间的手臂,带着她出去。
不多会儿,原本空荡的电梯像是挤满人的沙丁鱼罐头,一批一批输送排在电梯门口的客人到达专属楼层。
陈聿明喊住余思好,女生站定在原地,男生倏然将手里的长外套披在她身上,半蹲缓缓起身,自上而下拉好羽绒服拉链,嘴里嘟囔,“穿那么少不冷吗?”目光带着淡淡的温度,透着镜片折射出微弱的光。
余思好静静听着,不经意间嗅探到停留在领口的指尖上,清清楚楚是残留护手霜的味道。
茉莉花香的,和她手上一模一样的味道。
男生身上早已没了刚刚浑身散发着心情不美妙的气氛,眼底的光逐渐湮灭,连带眼睑上的痣丧失光泽,黯淡着。注视着女生,开口。
“郑铎,溪大毕业,大你三届的大学学长,这次郊外文化馆项目的甲方,上次车抛锚送你回家的那个黑车驾驶员,车牌、溪c57683。”
男生的目光由原本的平淡变得凛然正气,随后耷拉着眸子等女生反应。余思好滞在原地,脚步生根半点挪移不了。
越听越惊觉怪异,像是寒气透过外套从脚底顺着脊背逐渐爬满全身。惊恐地感觉浑身血液逆流,脖颈致命处的血管鼓胀,发热,跳动,他怎么什么都知道。
见他说完长久叹出一口气,抬眸霎然间眼底肉眼可见的血丝,语调转瞬温和,像是长辈对于晚辈无时无刻的谆谆叮嘱,是注满心血和爱意的,同时有些无奈。
“他不太算个好的追求者,注意人身财产安全。”
余思好一瞬间的呆滞,像是整个世界翻转,模糊。
疑惑,迷惘、害怕。
唯一感受到的是自己惊恐跳动不停地心脏。
噗通、噗通、噗通——
陈聿明大掌拍在她肩头,两人虽然紧紧站在一块,心脏却隔得好远。
他身体里的那颗像是个漏洞破旧的热水袋,淌着冰冷的悲戚。
“我只知道这些,我也不是故意调查的,我也不是什么偷窥狂,跟踪犯......”语调诚恳,只是他有他的理由。他只是希望她别那么害怕,真切告诉他真得不算个良人。
南山风光很美,酒店房间也都排满。大堂,旅客来来往往,神色各异,丝毫没人注意这边,长久相互对视的两人。
脚步生根,巨大的疑云笼罩在余思好头顶。像是挤在书架上落满灰尘的,泛黄卷边的故事书,终于开始缓缓掀开,但现在仅停留在引言部分。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借来的车。是辆崭新的路虎卫士,和他平时开的大众价位全然不同。只知道两人回程上谁都没有说话,沉默在狭小车厢里满溢。
外面套着厚厚羽绒服,堆叠挤压在一块此刻的她就像是巨型憨厚毛绒玩具堆坐在副驾驶。目光直直盯着划过柏油路上白线,脑袋没有半点偏转。
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
回到家,一前一后上了楼,打开门余思好准备换鞋,却见陈聿明站在门外丝毫没有进来的意愿。如果此刻来个不知情的陌生人来,还以为他就住在楼梯间呢。
他今天就是要搬走了吗?那他住哪呢?
女生满脑子都是这些,早已将酒店那事抛在了脑后,事情总得有个优先级,他的事似乎在她这比其他的事略微高一些。
微侧过身,目光落在一直看着自己的男生胸口外套的标志上,视线并没有和他对上,口气弱弱地问,“你不进来吗?”
干涸如枯井的眸光霎时亮了起来,井底来了水,倒映着一轮满月。同时陈聿明还不确定她此刻的情绪,在纠结中磋磨,没有张开口说话。
“你要去哪?”余思好终于掀起眼帘,目光缓慢挪移,放到男生有些干枯憔悴的脸上,“你还有住的地方吗?”
陈聿明笑着,是那种没有生命的雕塑嘴角突然皲裂,没有情绪的,生硬的。挪到的他脸上那双眼睛上,却并非如此,跳动着微弱的光线,“我先看着你安全到家,我出去一趟。”
听见他说,堪堪将目光挪开,“那注意安全!”
其他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此刻对于她实在是太过于陌生。
嘭地一声,房门自外面关上。
玄关部分顿时昏暗下来。
余思好在门口站了一小会儿,直到听见电梯来的声音,才拖着箱子,往屋里走。
垂着脊背坐在沙发上,连灯都没开,屋里昏暗一片。
沉默着,思考着。
倏然伸出手,上下口袋间动作,摸索着手机放哪了。
“喂、在干嘛?”
曲粲听对面人声音恹恹地,全然没有平时那咋呼激动样。手里的狗零食攥紧窝在手心,喂狗的动作滞在半空,全然没顾及脚边着急扒她脚的小狗。
提高声音,情绪饱满地问道:“呀!我们的小好,今天是怎么了?”
余思好也是直截了当地开门见山,没有藏着掖着,“我感觉,陈聿明现在对我来说实在是太陌生了。”
电话里倾听的曲粲还以为这又发生了什么大事,悬着的心终于放下,继续有一搭没一搭地抛高手里的狗零食,“哎呀、那么久了当然会有点陌生,慢慢相处就好了呀。”
说了等于没说,她又重新说了事情,清晰明确,“......我说,我总感觉他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那你直接问他,你问了他肯定会说的。”
得,果真不能问她这些要动脑子的事,因为从小到大曲粲的成绩就没有超过自己过。
长吁口气,无奈道,“算了,你不懂!”
哪知对面起劲了,余思好的话像是点燃她的引线。
“欸欸欸,我什么不懂了,非要我敞开说是不是?”电话里小狗着急哼唧声穿了过来,若有若无的,“你两人就是太别扭了,不就是属于那种朋友以上,恋人未满。”
“那种相互纠缠拧巴的劲,俺家狗都能看出来,”曲粲语调上扬,自己的话说的清清白白,中肯一针见血的,说完转移了注意力,又抛手里的东西逗狗,“是不是狗屎?”
不到五个月的小狗扒着曲粲的裤脚,龇牙摇尾巴叫了几声。
汪汪汪——!!!
(是的、主人说什么都是对的。)
小奶狗有劲的叫声顺着话筒,传进余思好耳朵里,眉头紧蹙,忍不住疑问,“狗、叫什么?”
“狗屎啊!怎么了?”曲粲得意笑着,此刻和脚边兴奋的小狗情绪一模一样,“顺口又好听,况且那些老人不是说了,贱名好养活?”
余思好忍不住轻嗤,好好好,等她老了也要胡说八道。
什么乱七八糟的。
同时眉头拧得更紧,嫌恶地说道,“不能养,就送过来。”
豆豆、毛毛、发财之类的不比这些强一百倍?
其实狗名字的由来是,某天清晨,曲粲早起准备添粮,没想到好好装在碗里香喷喷的狗粮满满当当,一点没少,扭头去找狗,万万没想到它正在吃自己的排泄物。吓得她赶紧带去宠物医院,准备洗胃等一系列措施。
结果医生说:……啊、小狗可能身体缺微量元素,这是正常的。平时吃点补剂,看管好好矫正就行。
“凭什么?送出的狗泼出去的水,它现在有了名字,有了家,就是我的私人财产了,”曲粲反驳,“别跟我抢抚养权,小心我告你。”
余思好简直是气笑了,果真能和自己玩一块的没有一个精神正常的,包括她自己。
小狗屎又在电话那头汪汪叫,活泼精神的,曲粲开心的不行,“小狗屎,今天也是条乖乖狗对不对?”
电话传过来的声音,污人耳,她忍不住将手机挪得远远的,真是疯了。
“对了,我突然有个小想法听不听?”曲粲对着桌面上的手机大声说道。
“什么?”余思好耳朵终于是凑了过来,欲听她后话。
“那你就靠近他呗!”
什么?靠近?
这边停滞半晌儿没出声?
“既然他提醒你,你现在有两个方向,一是靠近郑铎,向周围人打听,他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
“二是靠近陈聿明,诱惑他,将他灌醉。让他酒后吐真言,绑起来,拷问他,究竟隐瞒了什么?”
曲粲说完最后一条,都忍不住乐了起来,笑得直颤。即刻连忙将手机话筒给堵住,为了不让余思好听见。事成之后,他俩人要是结婚,她不得拿大红包,坐主桌?
真是又当军师又当月老的,献计,缠红线,她可谓功德翻倍。
“怎么样?”
谁知余思好压根不上道,“什么怎么样?都是那些男人扑上来,好像从来没有过,我去倒追的。”
曲粲:得,把这事给忘了。
还真没看见余思好追过什么人,后头就跟着一大批饿狼。
“那你就不能尝试一下?”曲粲可真是为她干着急。
“尝试什么?”
曲粲问,“尝试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算了吧,我有点海鲜过敏。”
电话那头的曲粲长叹口气,像是要把半辈子的气给叹没了,这功德可真是难拿。
“算了,你爱怎样怎样吧!那是你们自己的事,我只希望你能够全须全尾的,健健康康,开开心心的,行吗?”
隐在昏暗的房间,余思好抱着腿靠在沙发上,犹豫,“那我,试一试?”
“啧。”
刚刚费劲东劝西劝的,这会儿又试探犹犹豫豫起来了。
“你啧什么?”余思好问。
“我牙疼。”
曲粲以不想说什么了,着急挂电话,“挂吧挂吧、我要去逗狗,好好想想吧。”
嘟地一声,电话直接被对方迅速切断了。
客厅顿时陷入安静。
余思好思绪游移,这是好办法吗?
怎么听起来有点坑。
[狗头]:名字,是一个接着一个
汪汪汪——(龇牙,不满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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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迷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