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星降落身旁 第21章 后悔

韩锋自觉准备好了，可吴宓和静柔却不给他机会。

不论是午饭时间还是下班后，两人仿佛连体婴一般，半点不给旁人加入的空间。

不过韩锋向来有耐心，很快，他便等到了合适的机会：公司年会。

以往，公司年会都会选在酒店或餐厅，可今年却不同。或许是为了庆祝孟总的晋升，又或者说是送别——孟鹤昀被委任为某发展势头大好的海外分部的总负责人，不久后就要走马上任。也许是因为这样，今年的年会，选在了游轮上举办。

“来，让我们共同举杯，预祝孟总工作顺利，事业更进一步！”行政部的江主管率先举起了杯子。

众人纷纷举杯响应。

“谢谢，谢谢大家。也希望大家身体健□□活愉快。”孟鹤昀微笑着举了举手里的杯子，一仰头喝掉所有的酒，气氛立刻变得热烈起来。

酒过三巡，大家都多少有些醉意。孟鹤昀和几位主管喝得多，他们便都上甲板吹风去了，杨明辉也跟了过去。留在舱里的，几乎只剩下基层员工。

于是，北新提议道：“光喝酒多没意思啊。不如，我们来玩游戏吧！”

“怎么玩？”

“我们围成一圈，每个人向自己左边的人提问。答不出来的，自罚一杯，怎么样？”

“好！“

静柔想走，却被北新拉住。

“你就在我右边吧，静柔，帮个忙。“一边说，他一边看了看不远处正忙着拿水果的吴宓。

“好吧。“静柔无奈地笑着点点头。

就这样，韩锋，北新，静柔，吴宓，和其他人一起，从左往右围成了一个圈。

“既然是我提议的，那我先来吧。“北新主动开口，“第一个问题，简单点好了——韩锋，你现在醉了吗？”

“没有，我只喝了一小杯啤酒，现在很清醒。小金，你喜欢这次的年会活动吗？”

“喜欢，要是以后的活动也都这么好玩就好了。桃子，你谈过几个男朋友？”

桃子作势要打小金，两人闹成一团。随着游戏的不断进行，同事们都嘻嘻哈哈，玩笑开个不停，静柔却突然觉得有些伤感。

“没事吧？”似乎是察觉到她的异样，吴宓轻轻碰了一下她的胳膊，小声问。

“喂，吴宓，说什么悄悄话呢？该我问你了——你一向喜欢帅哥，既然这样，你告白失败过几次？公司这么多青年才俊，你是不是对谁有好感，嗯？”

问问题是江主管，他回来上厕所，见众人玩得开心，非说要加入，谁知却问了这种问题——这绝对是个禁忌的问题，不但因为公司明令禁止办公室恋情，更因为吴宓是HR。他以前就看不惯吴宓，，此刻又突然这么问，也不知是真醉还是假醉。

“我问静柔感觉怎么样，因为我看她好像不舒服。”吴宓大声答道，声音听上去十分清醒。

“这不是我的问题。”江主管皱眉，对她的回答很不满意。

“不是啊。你刚不是问我，和静柔说什么悄悄话吗？我告诉你了——就一个问题，你问完了，我答完了，还想问的话，等下一轮吧。”

见大家都笑了，吴宓不禁有些得意。江主管自讨没趣，便借口要吐，又回甲板上去了。

气氛顿时轻松许多。

“好了，现在没有领导了，那静柔，我的问题是……”吴宓故意停住，静柔有些紧张地看着她。

“……你想看流星雨吗，不是冬天，是夏天的？”

“切——流星雨，还夏天的，这什么问题啊？！”围观的众人听见是这么个问题，纷纷表示不满。可静柔却知道，吴宓口中的流星雨，并不仅仅真的只是流星雨这么简单。”

“不。”她摇了摇头，“相比转瞬即逝，捉摸不定的流星，我还是更喜欢天上的星星——它们不会凭空出现或忽然消失，会永远在那里。没错，相比流星，我喜欢稳定的，能让我有安全感的东西。”

静柔垂下眼睛，她声音不大，可表情认真，大家都听得很仔细。

“原来静柔还是个爱思考的人，是哲学家呢！”见众人不太懂她的意思，北新忙出来打圆场，“该你问我了，静柔。”

“爱情，友情，事业，还有家庭，你会如何排序？”

“家庭，事业，爱情，友情。”北新毫不犹豫的答完，忽然反应过来，奇怪，这问题好像不是在帮他啊？

他连忙去看吴宓的表情，还好，她好像没什么反应。

北新松了一口气，转向他左边的韩锋：“你上一次后悔是什么时候？”

“这什么问题啊？”众人纷纷抗议，静柔却忍不住好奇他的答案。

韩锋皱起眉，没有立刻回答，看出他的为难，北新立刻又说。

“那换一个问题：你会为自己做过的事感到后悔吗？”

这次韩锋倒答得很快。

“不会，我不后悔——我做的每一件事，都发自内心，所以绝不后悔。”韩锋一字一句，眼神坚定。

静柔感觉心里一阵酸楚，仿佛它仿佛被人灌了铅，正缓缓地往下沉。

她很快又觉得头疼。是酒精发挥作用了吗？

于是她抱歉地离开，说要去甲板上休息，却不料韩锋也跟着她离了席。

她装作没看见他，独自寻了处无人角落坐下，谁知他竟不依不饶地再次跟了过来。

“你来干什么？这上面地方很大的，你为什么偏要跟我挤一起？”

“我上一次后悔，是那天晚上散步遇见你的时候，没有立刻把事情全部告诉你。”

静柔别过头。

“可这段时间，我想了又想，觉得其实没什么可后悔的——相比沉溺在过去，懊悔不已，我更喜欢活在当下，抓住现在的每一刻……”

“那祝你活得愉快，我先走了。”说完，静柔起身想走，韩锋却伸手拉住了她。

“想对付他是真心的，可喜欢你也是真心的——这矛盾吗？”

“我承认，一开始我的确是有目的地接近你：因为我想知道，究竟为了什么，杨明辉不惜伤害我妹妹，也要跟你在一起。可后来，当我真正开始了解你，我发现自己变了：我开始关注你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我开始希望，希望你和他分手。因为我喜欢你，因为我害怕你和我妹妹一样被他伤害——这有错吗？”

“够了，我不想听。”静柔捂住耳朵，“你不用再说了，事到如今，这些对我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那你知道杨明辉是为什么而接近你的吗？是你所谓的背景资源——不管你和孟总是什么关系，他对你好，是因为孟总，而不是因为你。难道这对你来说，也不重要吗？”

“我一开始就知道。”静柔放下了手。

“什么？”韩锋愣住了。

“我知道杨明辉另有目的……”她转过身，背对韩锋，“没错，就算他不是真的喜欢我，可那又怎么样？他对我好，我感激，珍惜，我不希望被我拒绝后，我和他从此形同陌路，所以我答应了他，答应他的追求，答应做他的女朋友——这个答案你满意了吗？”

“可你却还是和他说了分手？”韩锋忽然意识到自己究竟错在了哪里。

“没错。因为我天真地以为，自己遇到了真爱，世间罕有的，真正的爱情——是不是很可笑？”静柔回过头，自嘲地笑笑。

她转身离开，留下韩锋一人。这一回，他没有再伸手去拉她。

“你们在谈恋爱吗？”静柔的去路被人挡住，是杨明辉，跟在他身后的，还有江主管。

“没有。”静柔立刻否认道。

“是我向她表白，可她拒绝了。”韩锋出人意料地诚实。

“公司明令禁止办公室恋情，韩锋，虽然你来公司时间不长，不熟悉规定，可也不能这样……”江主管的脸很红，大约已经醉了。

“我很清楚公司的规定是什么，但我也选择遵从自己的内心，再见。”说完，韩锋转身潇洒地走开了。

留下目瞪口呆的江主管，恨恨的杨明辉，还有一脸心情复杂的学语。

“新年快乐！”大年初一的零点整，吴宓准时给学语发来拜年消息。

“新年好！”静柔立刻回了她。

“你和韩锋最近怎么样了？听说，上次年会的时候，他向你表白，你还拒绝他了——是不是真的？最近呢，有没有什么新进展？”

静柔正想告诉她没有，却在这时忽然收到另一条短信：新年快乐。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连标点符号也没有，是韩锋发来的。

她退出聊天界面，点开那条短信，正思考应该如何回复，忽然看见对方的状态变成了输入中。她立刻感到紧张，可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有新消息发来。她不禁有些气闷，干脆退出去，不去看它，可心却还跳得那么快，她一气之下连手机屏幕也熄了。

偏偏吴宓等不到她的回复，于是一通电话打过来，倒把静柔吓了一跳。

看清是吴宓，她无奈地接起电话。

“喂，没打扰到你吧，怎么突然不说话了？是不是有什么新进展，快告诉我——这回，我要第一个知道。”

“没有——他刚给我发了条拜年短信而已。”

“什么内容？”吴宓听上去满怀期待。

“新年快乐。”静柔没好气地回答道。

“什么嘛，不会是群发的吧，这么没诚意的四个字。”

“喂，你刚才给我发的，好像也是这四个字吧？”静柔迅速指出这点。

“咳，还有个感叹号——但我不是还问你，进展如何了嘛！这总不是群发的了吧？”吴宓立刻转移了话题。

“好啊，那新年快乐还真是群发的？那就算真有后续，我也不告诉你了！”静柔故意挂了电话，留下吴宓一个人干着急。看她在那边又是道歉又是恳求的，静柔不免有些得意，却忽然发现手机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条新的短消息。

她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呼吸，然后小心翼翼地点开那条信息。

“明天有空吗，要不要来我家？”

她感到十分惊讶，可还没等她想清楚这短信背后的含义，突然，屏幕上又有了新的内容。

“别误会，是我妈妈，还有妹妹，她们想见一见你。要是不想来我家的话，我们也可以就近找个地方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