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星降落身旁 第19章 嘲笑

虽然吴宓和徐沐择只做了三年的小学同桌，可他的嘲笑却贯穿她整个尴尬的青春期。

她喝水，他说她咕咚咕咚像头老牛；她吃饼，他说她血盆大口又凶又饿；就连她跳高，他都要嘲笑她，说她像头笨拙的大象。

还好，升上中学，他们总算不再同桌，连同班也不再。

可她清楚记得，中学校庆那天，当她好不容易鼓足勇气，在走廊截住暗恋许久的男生，准备表白的时候，徐沐择突然出现，还大声嘲笑她的打扮。

他说，她就像一个球，像动物园里刚刚逃脱的白熊。她窘迫，尴尬，不知所措，只能眼睁睁看着徐沐择一把拉住她暗恋的人，大笑着走远……

明明是那么冷的冬天，明明她已经尽力打扮得可爱，明明她已经选了那件最漂亮、她最喜欢的白色羽绒服——那可是她求了妈妈好久，再三保证期中考试一定会拿前三名，妈妈才同意买的。

为什么，明明都已经上中学了，他们都已不再同班，更不是同桌，他为什么还要一直欺负她，抓着她不放？吴宓心中涌起些许恨意，她忍不住再次回想起，她第一次被他嘲笑时的场面。

那是一个下午，小学班主任发下一张表，让大家填写自己的身高体重交上去。吴宓发育早，不但个子比其他女生高出一截，体重也比她们多出不少。整个班上，只有校篮球队的那个女孩比她高，比她重——可那女孩有一米七多，班里比她高的男生都没几个。

看见前面的同学嘻嘻哈哈地传表，还不时故作惊讶地大呼小叫，互相质疑，或是笑话其他人写的数字，吴宓愈发地紧张。

还好，她个子高，也不近视，坐在后排。等表格终于传到她那儿的时候，大部分人都已填完，各忙各的去了。

趁没有人注意，吴宓小心翼翼地写下自己的身高体重，谁知下一秒纸竟被徐沐择抢去。

她惊慌失措的同时，他却拿着那张纸，洋洋得意……在他的嘲笑与威胁下，她不得不答应，向不怀好意的他妥协，从此做他的跟班，为他跑腿，代写作业，还有种种的一系列不合理要求……

新仇旧恨的累加，吴宓终于忍不住爆发，可接下来徐沐择说的话却让她震惊。

“你别喜欢苏煜了，你们一点也不配——你看看自己，脸这么圆，他那么瘦——你们俩站一块，那就是汤圆和面条，根本不合适。”

吴宓刚要反驳，忽然他又说：“照我看，你要喜欢，也该喜欢我才对——你是胖子，我也是胖子，我们这样才是最般配的。”

她愣住了：的确，徐沐择不瘦，更准确来说，是实打实的胖——比她胖多了。不过这其中，也许也有她常替他跑腿，免除他大部分课间运动的缘故。可他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难道，他其实是喜欢她的吗，那为什么，他还要一直欺负她？

看出她不解，徐沐择挠了挠头，解释道：“我觉得吧，你这人很没有自知之明。你看人家班花，姜奕梅，她比你漂亮多了，人家也喜欢苏煜，你拿什么和她比？而我，我就算觉得她漂亮，也绝不喜欢她。因为我知道，她肯定看不上我。”

“你到底想说什么？难不成，你意思是，你一直都只喜欢我？”吴宓看着他，一脸不可思议。

“答对了！怎么样，你开心吗？只要你答应我，我保证，以后都不再欺负你了，你也不用再替我跑腿，写作业什么的了。”

“开心？”吴宓猛地提高了嗓门，大声说，徐沐择这时才看清她眼中的怒火，“被你用这种方式喜欢，还喜欢这么久，真是倒大霉了！我不想再见到你！”

说完，吴宓一个人转身跑开了。

不久后，徐沐择便因父亲工作的调动，随家人搬去了外地，吴宓再没有见过他。

谁知道再见到他，会是这种场景。

她觉得心很乱，甚至想迁怒北新——要不是他在后面一直追，还大声喊自己名字，自己怎么会越走越快，不但撞见徐沐择，还被他认出来？

突然，她有些理解了，为什么静柔要因为她喊北新和韩锋帮忙的事生气了。好吧，虽然吴宓还是有些不高兴，不过，她决定还是大方地原谅静柔一回——静柔性格素来温和，现在会这样，都一定是因为那该死的韩锋……

韩锋一直等到夜里十二点，也没有等来静柔。正好妈妈第二天临时有事要出趟门，他心情不佳，也觉得无心工作，干脆请了假回家照看妹妹。

不知是不是因为上次和韩锋吵架的原因，韩莉这段时间意外地乖巧，饮食，情绪，各方面都好得出奇。虽然身体还很虚弱，可如果能保持下去，相信用不了多久，她就能完全恢复到以前的状态。不过，想到医生上回的话，韩锋和妈妈还是不敢掉以轻心，反倒更加小心了。

“哥你今天怎么不去上班啊，是大公司的工作太辛苦了吗？”

下午，韩莉一边翻着韩锋给她买的时装杂志，一边随口问他道。

“嗯，有点累了，想休息两天。”韩锋不着痕迹地说。现在正是关键的时候，他不希望自己的事影响到妹妹。

“对了，我记得你之前去参加公司旅游活动了对不对？你还给我买了纪念礼物。那你是和同事一起去的吗？好不好玩，有没有漂亮的人，好看的风景？照片呢，把你手机拿来，我要看！”

“没有照片，你知道，除了你，我一向不喜欢被别人拍照的。”

“哼，什么嘛。”韩莉不满地撅起嘴，不过很快，她又脑筋一转，换了个方式问，“那公司里呢，是不是，有遇到让你心动的人呀？”

韩锋无奈地皱了皱眉。

“莉莉，我是去工作的，不是去谈恋爱的。再说了，公司有规定，禁止办公室恋爱。你哥才进公司几天啊，你就这么盼着公司把你哥开了？”

“有规定怎么了？你完全可以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嘛！再说了，谁说认真工作的同时，就不能兼顾恋爱啦？要我说，是公司管得太宽——只有同事感情好了，工作开展才能顺利呢！”

韩锋简直无话可说。

“小小年纪，哪来这么多歪理……要不这样，不如等你好了，你自己去开家公司，你就反着规定，啊，公司员工，必须谈内部恋爱，行不行？现在你就别在这怂恿我……”

“这怎么会是怂恿呢，明明是预测好不好——我知道，你在公司一定人见人爱：只要你招招手，人家一定会跟你走的，对不对？老实说，你骗到了几个姐姐？”

韩莉说这话的本意是想开玩笑，可她却不知道，自己的话无意中刺痛了韩锋的心。

“我回来了。”幸好妈妈及时回来了，怕掩饰不住自己的韩锋忙转身去迎她。

“聊什么呢，这么开心？”妈妈打开冰箱，一边将带回来的东西一一整理好放进去，一边忍不住好奇道。

“谈哥哥在公司有多大的魅力，会有多少追求者呢！”韩莉戏谑道。

“你就别取笑你哥了，他没谈过几个女朋友，结果还都被你给搅黄了……”

“哼，怎么又关我的事，我不过开个玩笑而已嘛！她们要是真喜欢我哥，怎么会那么容易就跑了？”韩莉板起脸，装作生气的样子。

“好吧，好吧，算你有道理行不行？中午想吃什么，妈妈买了你喜欢的鲜竹荪，还有绿芦笋——上汤竹荪扒芦笋，要不要吃？”

“好！我去换身衣服。”韩莉走回房间，关上了门。

韩锋随妈妈进了厨房，主动帮她打下手。

“她怎么样？你们刚刚，没说什么特别的事吧？”妈妈小声问。

“当然没有，是她问我工作的事，我们才随便聊了两句。”韩锋也一脸谨慎地说。

“那就好，我想，还是先不要提那些可能会刺激到她的人和事。之前医生不也说吗，她之所以生病，是因为有心结没解开。不如，我们等她情况稳定了之后，再来解决那个问题。”

“嗯。”韩锋点点头

厨房里两人小声商量的同时，韩莉也悄悄将房门拉开一条缝。

她又想称体重了。上次吵完架之后，她和韩锋各退一步——体重秤换回了非智能的，她也主动讲它交给了妈妈。此刻，它正安安静静的放在客厅的墙边。只是，里面的七号电池一早被人拿走了。事实上，经过上次，家里几乎所有的电池都被妈妈和韩锋藏起来了，遥控器也再没到过她手里。

上哪儿能找到电池呢？突然她灵机一动，想起客厅的电视。上午他们才刚刚看过节目，或许，里面的电池还没有被人收走。

刚好客厅没人，韩莉蹑手蹑脚走了两步，刚拿起遥控器，忽然听见厨房传来韩锋和妈妈的对话声。

“你也不要太操心妹妹的事了，你工作还没过试用期，就这么贸贸然请假，同事领导对你的印象不好怎么办？”

“我今天请的是病假，我昨天有点着凉——感冒不去公司，也算正常吧。”

“我知道，你是为莉莉好，可是，你也要想想自己……”

听到这里，韩莉默默放下遥控，谁知突然手一滑，遥控器啪地一声摔在了地上。

“怎么了？”

听见声音，厨房里的两人忙地跑出来察看。妈妈手里是一把青菜，韩锋手里则是待剐的鱼。

“没事，不用紧张，我想看看电视而已。”韩莉心虚地摆摆手。

“那里面的电池被我收走了，你现在要看吗，我去帮你上。”妈妈转身回厨房放下菜，又将手擦干了，这才回到房间，取来两节电池。

“拿去看吧。”

妈妈将电池装进遥控，递给韩莉。

“不用了。我突然不想看了，你把电池放回去吧。”韩莉摇摇头，“你们在备菜吗，要不我也来帮忙吧？”

妈妈不由看了韩锋一眼，韩锋读出了她的担心——担心妹妹没有力气，担心妹妹闻了什么刺激性的味道不舒服，担心她会觉得自己连菜都处理不好，因此感到伤心。

“莉莉真棒。要不，你来剥豌豆吧。”韩锋从厨房里取来一大袋豌豆，又给她拿来两个盆。

碧绿的豆荚硕大饱满，一颗颗豌豆几乎要从里面蹦出来，处理它们应当是不费力的——即便是现在有些虚弱的韩莉，也能轻松胜任。

妈妈赞赏地看了一眼韩锋，又慈爱地摸了摸韩莉略显干枯的头发：“不着急，慢慢剥，剥好了告诉我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