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真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唰地转过身,刚四目相对,他就继续笑着发问,是否有这个荣幸请她吃一顿饭。啊,在她家或者他家都行,地点不是最重要的问题。
“要叫外卖吗?”
问话的人目光怔怔,声音轻飘飘,似乎仍在梦中。
“那多麻烦,当然是我做。”
耿知行说得语气轻巧,本来还像慢悠悠拖一拖,到底没有忍住,长腿一迈,几步迅速到了她面前。
秋风瑟瑟,他平复了一下呼吸,不说其它,上来便微微低头,简短地跟她说了一路的情况,自己拍摄过后,杀青宴都只是短暂呆了呆,如何如何地收拾东西赶时间、又是如何如何在一路奔波忙碌过后直奔超市挑选蔬菜瓜果,想去医院直接找她,但等了半晌仍没有等到人,于是别无他法,最终只能一路将车开到了这里,并不是像什么图谋不轨的人似的闯入她的私人空间……
“其实也不是一定非要这么折腾。”
他忽然歪头看了一下她。
南方的冬日潮湿,风把晏真的耳根脸颊吹得通红。她偏偏也没有反应,就这么红彤彤傻呆呆地望着他,好像并不觉得温度冻人,也不觉得自己站着犯傻——实际傻得可爱。
“……做饭只是托词,主要是我出于私心,想找个借口和你两个人呆着。”
说这话的时候,耿知行没忍住咳嗽了一声。可能是被风吹的。但眼睛仍晶亮地望着人,直率不遮掩。
晏真不知道想了些什么,几秒后问:“在医院门口等了多久?”
“忘了。”耿知行还是轻巧得很,看着她沉静不说话的样子,便干脆给出半个小时。不算太长,至少他反应过来后就走了。所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用担心。
晏真仍然没出声。
到头来,还是耿知行主动提出要不要换个地方,不然就往小区里面走,或者是直接上车,另选个安静的适合聊天的地方……这里实在不太适合谈天气、说日常。
“是我的错。”他这么说完,晏真反而终于意识到自己需要开口。
“错什么?”
对方不明所以,她眨了眨眼,深呼吸一口气,“怪我没有告诉你我辞职了。”
耿知行声音停了。
他同样眼皮略抬,盯着她顿了两秒,才看起来善解人意地说,“那也没什么。”
耿知行骤然伸手,没有忍住,用手背贴了贴她的耳根——极冷极冰,而他或许是心情,或许是刚刚从车上下来,整个人到指尖都是滚烫的,“反正这不是见到人了?”他忽然笑,仍是成熟稳重,好像结果达成,释然过了。
最后是破天荒地得到机会去了晏真的居所。
和他的公寓不同,她的居所反而是清一色的冷色调。主人学医出身,家里最多的就是相关的书籍文献,两室一厅的面积不大,干净整洁,冷冷的灰与白是主色调。她说到做到——花被摆在玄关处的柜子上,显眼刺目的橙黄成了室内最温暖的色彩。门口的鞋柜和衣架摆放分明整齐,显然是摆放的人用心又有强迫症。
晏真换了拖鞋也不急着进去,而是蹲下寻找半天,从最深处翻到一双简单的黑色男士拖鞋。
耿知行微微挑眉看她,她也很快明白过来,一顿之后给出说明:是之前一位朋友来的时候买的,已经搁置很久。
“我跟你提过他。”
晏真并不遮掩,一双眼睛坦荡地和他相对。
耿知行迅速琢磨过味儿:哦,她和他提过的过往和好友,好像就只有那一位传说中与她不打不相识的、在老师家里相识的高中好友……嗯,那也没什么。应该。
他点点头,若有所思,但没有说话,只是换了鞋子,在她的引导下径自往厨房的冰箱去。颇贤惠,颇勤快。
耿知行为他们两个人做饭早就是熟能生巧的事情。不过这回不一样,晏真以自己是主人为由,不愿意只是心安理得地什么都不做或者是纯粹地打下手,同样接手了一部分的食材,为他们两个人动手做起蛋花汤和炝炒牛肉。
也挺神奇,他们俩口味上的偏好虽然相差很远,但总能吃到一起。耿知行做了菠萝饭,不算太甜,又另外蒸了扇贝和虾,清淡鲜美。时蔬清炒就够。
吃饭的时候,晏真不可避免地提起这段时间的热搜风波:耿知行与自己影迷会之间的线下互动,原本只是一桩很寻常的处理,却被风言风语推得关注度十足。耿知行有耐心地听,一边替她的空碗里添了汤,像是极有闲情逸致,也并没有往心里去。
“如果每一次都要因为别人的评论而仔仔细细检讨反思一次,”耿知行很有耐心地剖析,“那我恐怕除了内耗,一天到晚根本没有时间做别的事情。”
晏真动作一顿,抬头看他。
耿知行并不喜欢讲道理。他本身就是那种厌恶他人进行无意义说教的人,自己当然不会总去做一些无所谓的大师指导,比起说道理,他更喜欢举出事实和例子。晏真的职业虽然让她大多数时候不必与网络舆论打交道,但总也有会被影响到的时候。这种影响是互联网的负面,与其总想着负面影响,不如更多地往好处看:譬如会讨论说明他还是有讨论度、有人在意、有人愿意就此写下一些评论的……更何况互联网如此巨大,总不能为了其中的负面影响,忽略了它所抚平的信息差。
他读书那会儿压根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靠演戏吃上饭,不也是通过各种兼职,加上互联网的曝光被人发现的?
晏真认真听完,放下筷子。
他有耐心,她也有耐心,全因为她知道他是担心她心情不佳,在开导自己——耿知行从来不会以居高临下的语气和人说话,或许是许多人都能听进他说的话得原因。晏真有所体会,不过到了最后,不知怎么了,时间气氛到位,她也道:“你说的我都明白。”
“我只是,”晏真顿了顿,“只是担心你。”
耿知行替她倒柠檬水的动作停住。
头顶的灯光似笼了层烟,不太分明。
他同样停了筷子,半眯着眼睛看她,忽然笑了,“出于什么身份?”
“……”
果然没有答案。耿知行就平直目光,将她深深望住,语气沉而低缓,“需要我帮忙找个答案吗?”
终于问了(
谢谢有几个荔枝耶、四十三次日落。姑娘们的营养液。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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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C3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