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守小妞大战卖烧饼家的逆子 第2章 2010年秋

9月开学叶听升到四年级。在这所农村小学，只有五个年级，每个年级只有1班和2班，六年级和初中在一起。

叶听在四年级2班，陆六一在五年级2班，他们都在二楼，中间只隔了一个班级。

叶听已经忘了是如何和陆六一熟络起来的，只记得她从四年级开始就一直被陆六一追，但这个时候的她不知道什么是喜欢，她只知道她想和陆六一在一起玩儿，因为很开心。

“我宣布，从今天开始，叶听是我的媳妇儿。”刘方站在讲台上当着全班人的面大声地、脸不红心不跳地说。

“我宣布，从今天开始，杨茴是我的媳妇儿。”王朋也说。

“我宣布，从今天开始，李多倩是我的媳妇儿。”曹飞也说。

“你妈的逊球，我才不是。”叶听大声地反驳，随后就跑着去拿班级里的大扫把要拍他。杨茴和李多倩也去拿大扫把。

就这样，小小的四年级2班上演了一场混乱的追逐战，空中都是扫把挥舞留下来的灰尘。

但叶听并不是气急败坏，而是心里有一点暗爽，因为她看似是生气，实则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亮亮的，说完后嘴角慢慢扬了起来。

从这天起，刘方每天都关注叶听的动态，时不时再趁叶听写作业的时候把手放在她的肩膀上，等叶听去拍他的时候人早走了，只留下一句话：“这么爱学习，课间也要写作业。”

什么时候叶听确实意识到刘方对她不一样呢？

有一次上数学课的时候，叶听本来坐的很端正，但她似乎是有点累了，于是背就驼了下去，这时她的余光看到了刘方，因为刘方和她是同一横排，她发现刘方一直盯着她看，丝毫不动。叶听心里有了一丝异样，连忙又坐地很直，试图摆脱这种余光。

“你脸上为什么会有这么多黑点，不好看。”课后刘方很认真地问。

“它自己要长的，又不是我让它长的，不喜欢别看。”叶听很生气。

有一天班级里的人起哄实在是太烦人了，叶听受不了了，就在课上用一张纸写下了一封“休书”，下课立马去找刘方签，杨茴也写了，去找王朋签。

“不签。”刘方在和王朋下五子棋，很慵懒地说。

“你签不签？”叶听又问。

“不签。”刘方很干脆。

软的不吃来硬的。

叶听对刘方又打又骂，最后叶听急了扯他头发，扯地刘方脸都扭曲了，连忙说：“签，签，签。”叶听拿着双方都签了字的“休书”开心地笑了。

杨茴见这招管用，对王朋也上演了一场。李多倩也是。

就这样，叶听、杨茴、李多倩恢复了“单身”状态。

这天下午放学，刘方伙同曹飞等人偷偷跟着叶听回家了。等叶听走到家的时候发现大门锁着，也发现刘方几个人在她家门口站着。

“我操，我从来没见过这么破烂的门。”曹飞说道。

“我也是，这门还他妈能用吗？哈哈哈。”其中一人笑着说。

叶听听到这些话后一言不发地转身就走，但她不知道去哪。走到街口的时候，发现王淼家离得最近，于是叶听向她家走去，刘方众人也一直在后面跟着。

“把门锁上吧，求求你了。”叶听走进王淼家后对她说，身体也颓了下来。

“咋了？”王淼边问边把她家大门锁上。

“外面那群人嘲笑我家门破。”叶听说话声音很轻，眼泪都要出来了。

“别听他们瞎说，别理他们。”王淼安慰她。

“叶听，出来啊，怎么不敢出来，哈哈哈。”曹飞在门外喊着。

“你们赶紧走吧。”王淼连忙朝他们喊。

“叶听出来我们就走，不出来就不走。”曹飞说道。

“滚！”叶听大声喊了一句。“一群傻逼。”

门外再没动静，叶听等到天黑才回家。但自卑的性格就此偷偷赖上了叶听，这一赖，就是11年。无论是那“破门”，还是脸上的斑点，一直跟着叶听，怎么都甩不掉。

“你和叶听吵架了？”陈永怀问陆六一。

“没有啊，为啥这么问？”

“她和我们班一个男生谈恋爱了。”

“谁？”

“刘方。”

“真谈了吗？”陆六一不敢相信。

“真的，班里好多人都在起哄。”

陆六一沉默。难过的情绪不受控制的涌上他的心头，他想不通为什么两个人好好的她就和别人谈了；他想不通她明明知道自己喜欢她，她却和别人谈了；他想不通他在叶听的心里到底算什么。明明这些天他和叶听之间的互动很正常，到底是为什么。

一天大课间，叶听看到陆六一在往这边走，就装模做样拦着他：“你干嘛去？”

“跟你有什么关系？”陆六一冷冷地看着她说。

“为啥你这么对我说话？”叶听疑惑。

“你和你们班那个男生的事情我都知道了。”陆六一盯着她，既生气，又伤心，但他还是不忍心对叶听说狠话。

叶听听到这话以后只是愣神，她不懂陆六一话里的意思，但她知道陆六一生气了，所以没再拦他。

陆六一也失望地走了。他想知道叶听明明知道自己喜欢她，为什么会和那个男生在一起，他想得到一个解释，但是没有。

接下来的几天陆六一都没有主动和她打招呼，碰到她也只是冷冷地看一眼。

叶听很不喜欢这种感觉，仿佛一个很重的石头压在她心里，她受不了了。

“陈永怀，你问问陆六一有没有□□号呗？”叶听悄摸摸地问。

“干嘛，为啥你不自己去问？”陈永怀反问。

“哎呀你去问嘛，我不好意思和他说。”

“行吧行吧。”

第二天最后一节课下课后，叶听拿到了陆六一写给她的一张小纸条，纸条里的内容只有□□号和密码。

叶听很开心，震惊陆六一居然真的给了她一个□□号。

她也想用纸条感谢他，但想要表达的方式特别一点。于是她翻开英语书找到了“Thank you very much.”这句话，然后她小心翼翼地照着书抄。

这时，陆六一和陈永怀一起从前门路过，叶听写地时候听到他俩说话的声音，于是抬起头看，只见陆六一还是冷冷地看着她。

叶听本来满心欢喜，想要以此缓和和陆六一的关系，但看到陆六一刚刚的眼神时，她的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回家后，叶听登录了陆六一给她的□□号，然后换了头像，昵称也换了——“天使的微笑”，正当她去看好友列表时，有人给她发了消息。

“你还真用了。”是陆六一。

为什么知道是他呢，因为备注就是陆六一。这人，什么都准备好了。

“原来你还有一个□□号，我以为你只有一个呢。”叶听回道。

“只有一个的话，给了你我用什么。”

“那也是。”

“为什么昵称叫那个？”陆六一疑惑，好奇关心叶听的一举一动。

“因为我爱笑啊。”

“你那么爱笑啊。”

“昂，咋了，不服啊。”叶听不爽。

“服服服。”陆六一心服口服，他似乎知道了叶听的“没心没肺”，丝毫不关心自己是否难过。但是没办法，她这样陆六一也喜欢，甘之如饴。

陆六一就这么被自己给哄好了。

“你和你们班的那个男生真的谈恋爱了吗？”陆六一还是想得到一个答案。

“没有，我不喜欢他。”叶听知道说的是刘方后脸一下冷了下来。

“那你为什么之前和他在一起？”陆六一知道叶听不喜欢那个男生后高兴地露出他那标准的八颗牙。

“我也不知道，都是班里人在起哄，稀里糊涂的。”叶听烦得很。“哎呀别说他了，烦死了。”

“好好好，不提他了，别生气。”陆六一赶紧哄。

“我不跟你说了，我要写作业去了。”叶听不想聊了。

“好吧，你去吧。”陆六一自讨没趣，只能巴巴的看着聊天记录。

下线之前，叶听好奇陆六一的网名是什么，于是点开他的资料看，“掩饰不了的爱”。

叶听不懂什么意思，一直都不懂，直到陆六一离开后的几年才慢慢懂得，可那时早已物是人非。

又一天早上，叶听早早地来了学校，发现班里没有一个人，不过她是班长，有班级门锁的钥匙，她打开门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准备去学习。

“叶听，来这么早。”陆六一趴在窗外笑着和她说话。

“昂，你不是也来这么早嘛。”

“走啊，去我们班玩儿。”

“不去，我不认识你们班的人。”

“哎呀，没关系，我们班也没有几个人，只有刘从林。”

刘从林和陆六一是朋友，嘴都贱到一起去了，很爱和叶听开玩笑，因此和叶听也熟悉了。

“那也不去。”叶听依旧矜持。

“我看你是不敢吧。”陆六一激她。

叶听一激就上钩，陆六一算是发现了，所以他很爱用这招。

“谁不敢？”叶听确实上钩了。

“你不敢你不敢，略略略。”

“老天爷，这人贱到家了。”叶听翻了一个白眼。

叶听起身就要去打他，陆六一见状立马跑去自己班里。叶听正在气头上，不管他们班级里是否有人，看见窗户没锁就想开窗跳进来，没成想这一开，窗户直接坏了。

叶听站在原地不知所措，陆六一也懵了。叶听怕事,直言：“没坏没坏。”，然后赶紧跑回去自己班里了。

本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因为没人找上门来。但终究要有人承担后果的。

这天大课间，叶听在走廊看到陆六一向这边走来，她又上前拦住他：“不让过。”。就是这么的理不直气也壮。

“赶紧让我过去，校长找我谈话，因为窗户的事。”陆六一一脸无可奈何的看着她。

叶听愣神了，手也放下去了，就这么看着陆六一走进了二楼走廊尽头的校长办公室。

叶听担心的是什么呢？她担心陆六一会不会告诉校长原来是她把窗户给弄坏了，不是他，担心“灾祸”会找上门来。她就带着这样的想法熬过了今天早上。

下午叶听走进校门后，看到刘从林向这边走来。

“我知道我们班的窗户是你弄坏的。”刘从林一脸坏笑。

“不是我。”叶听心虚。

“就是你，当时我就在班里坐着，我都看到了。老师来了以后问窗户是谁弄坏的，陆六一说是他弄坏的，他替你顶了罪，他替你进了校长办公室，被校长训了一顿。”刘从林全部吐露。

叶听沉默。

“你为什么不说是你弄坏的，反而让陆六一替你顶罪？”刘从林不爽。

“我不知道他会那么做。别再说我了，我会和他道歉的。”叶听受不了这种谴责，哪怕道歉会让她感到羞耻。

下午放学回家后，叶听登录□□，打开和陆六一的聊天框。

“在吗？”。

“在呀。”

“是你和老师说窗户是你弄坏的？”

“对。”

“为什么不说是我弄坏的？”

“因为我不想你挨老师骂。”

叶听看到这句话心里感到一阵温暖，也有震惊。原来他真的会为了自己而这样做。

“校长都说你什么了？”

“就说让我以后操心学习，再这样损坏学校公物就要叫家长了。”

“啊？这么严重啊。”叶听被吓到了，对她来说叫家长是很严重的“处罚”。

“对。”

“对不起，今天的事情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是故意让你被校长说的。”叶听很诚恳地道歉。

陆六一看到叶听的道歉后更暗自下定决心以后不让她被老师叫去谈话，因为他好像知道了叶听的怯懦。

“没关系的，他们说什么我不在意的，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你也不必太在意了啊。”陆六一安慰她。

“嗯嗯，谢谢你。”

“不客气。”陆六一看起来很开心，因为他感觉自己和叶听的距离在一点一点地缩小。

这件事情过后，叶听对陆六一心里的抵触也慢慢减少了，两个人就这么每天打闹着。

不过，叶听心里藏着的事情和想法从来不曾对陆六一说过。

比如，父母外出打工后叶听慢慢变得很胆小，心里也多了一丝忧伤；比如，刘方他们嘲笑叶听家穷；比如，叶听的学习成绩越来越差。这些事情都不曾和他提起过。

至于为什么，叶听可能自己也不知道。

叶听的头发乌黑透亮，越长越长，发量也很多，所以自己梳得不好，只好让奶奶帮忙。

但叶听有时候几天一梳，所以头发有好多打结的，奶奶梳的时候很费劲，叶听也觉得疼。

于是奶奶说把头发卖了吧，还能卖点钱。叶听答应了。

一天中午，奶奶听到外面有叫卖“卖头发”的，于是把人叫到家里来，商量剪到哪里，决定后就开始动手了，叶听看不到，只能等剪完后再看效果。

“好看，剪完后看起来整个人干净利落多了。”奶奶夸赞。

“这啥啊，给我剪成这么短了，好难看啊。”叶听看到镜子里的自己急了。

只见长发变超短发，连一个小啾啾都抓不起来，妥妥的男生发型。那个理发师贼的很，把头发从里面剪，好的都剪掉了，还只卖了50块钱。

“哪难看了。”奶奶也许是安慰她，也许是真的觉得好看。

“一点都不好看啊。”叶听马上就要哭了，心想这个样子班里的人该怎么看她啊，陆六一会怎么看她啊。

“哎呦干嘛，不就是剪个头发嘛，以后还会再长的。”奶奶不耐烦。“给你零花钱，去学校买点好吃的。”惯用这招，因为叶听好吃。

虽然还是伤心，但谁会和吃过不去呢。叶听拿了零花钱就去学校了。

“哎呦我操，怎么一个中午不见面你就变性了，变成男的了哈哈哈。”刘从林带着他的贱嘴来了，从老远就来迎叶听，赶着第一个嘲笑她。

“滚，你才变性了。”叶听烦死了，她就知道这头发会被别人嘲笑。

“你头发这么短，跟个男的似的，怎么不是变性了。”刘从林依然笑着。

“滚滚滚。”叶听加快脚步赶着进到班里去。

“陆六一你快来看啊，叶听变性了。”一张贱嘴不够，两张才行。

陆六一看了以后想笑又不敢笑，他怕叶听真生气，但那头发看了就会让人忍不住地想笑。

“你敢笑我就不和你玩儿了。”叶听马上就要真生气了。

陆六一老实了。他心里并没有因此嫌弃她，只是觉得这头发再长出来需要多久啊。

就是叶听惨了，被班里人轮番嘲笑，搞得真哭了。

“我的头发真的很丑吗？”放学后叶听登□□问陆六一。

“没有，好看。”陆六一尽力安慰。

“放屁，他们都嫌丑，我自己看也觉得丑。”叶听不信。

“真不丑，就是太短了，你一时间看不习惯，所以觉得丑。”

“真的吗？”叶听半信半疑。

“真的，不丑，反正还会再长起来的嘛。”

“好吧。”

陆六一很有耐心地和叶听说话，他很珍惜现在和她相处的时光，因为再过几个月就要升到初中了，就不能和叶听一个学校了，也就少了和叶听见面的机会。

“你在干嘛呢？”陆六一找话题。

“坐在沙发上和你聊天。”沙发就是叶听的床。

“真的吗？”显然陆六一对这个回答很满意，因为他又把自己的牙拿出来遛弯呢。

“真的啊，这还能有假，我好不容易管我哥要来的手机，所以才有机会和你聊天。”叶听也很珍惜和陆六一聊天的时间，可她自己意识不到。

“妞妞，过来给我递个东西。”奶奶喊。

“你等我一下，等会儿再和你聊。”

“好，我等你。”

叶听看着陆六一回复的这一句话，心里感到一阵甜蜜，但她并不觉得这是在谈恋爱，她只是觉得自己和陆六一很亲密，这种亲密并不是情侣之间所拥有的亲密，至于是什么，她自己也不清楚。

“好了。”

“去干嘛了？”

“我奶叫我去给她递个东西。”叶听直白地说。

“哦哦，你吃晚饭了吗？”

“吃了。”

两个人就这么你一句我一句的聊着，虽然没有聊什么让人特别感兴趣的内容，但笑容从不曾在他们两个的脸上消失，只限今晚。

叶听和陆六一的聊天很少有这么平淡温和的时候，可能“打情骂俏”是叶听的“长项”，却可能并不是她真心喜欢与想要的，她想要的就是这么平淡、安静的生活，可她自己并不知道，因为她一直认为自己是“张牙舞爪”的，无论是性格还是生活。

后来，陆六一给叶听起了个外号——老猫，至于为什么是老猫这个称号，叶听不得而知。不过她不甘示弱，也要给陆六一起一个外号，但不知道起什么好，直到有一天她听到别人叫陆六一“四眼”，她认为起这个外号的人简直是神了，怎么这么会起，是因为戴眼镜所以才起这个名字吗哈哈哈。

冬天和春天悄悄地溜走了，叶听残忍的、欢快的、随意的不带走任何一点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