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不复 第21章 第 21 章

程望星重新回到学校复习，余小桐问她怎么回学校了，她隐约其辞，只说觉得学校复习效果更好。

她按部就班地听每节课，其实那句“我不想见到你”并不是讨厌喻景若的意思，是她太脆弱，害怕一见到喻景若心里的感情就控制不住。

余小桐看到她认真学习的样子，以为她已经没事了，直到一次课间，余小桐看到程望星的草稿本上写满了喻老师的名字。

余小桐看了眼旁边的人平静的侧颜，有多少人能察觉到这平静之下暗藏的汹涌，她有些担忧，但高考在即，哪有闲心思去管别人的事，她无声叹息，在心里默默希望程望星不要因为这些事影响到高考。

一个月转眼就过去了，明天就是高考第一天。

程望星准备好考试用品，和大多数考生一样，她的内心是紧张的，夜深了，她还翻来覆去睡不着。

大约快两点才入睡，睡了四个小时，闹钟就响了。

她被分到一中考试，搭上学校派的大巴车，车往考点开去，车上大多是她不认识的榆川中学的学生，她的心里紧张着。

一下车，大家向学校走去，程望星紧张之余漫上一丝心慌，一路上她都没看到认识的同学，她多么希望此时能看到一个认识的面孔。

一中门口有送考的老师，程望星走近，看到了熟悉的老师，化学老师和数学老师，那一刻，很奇妙的，她的心平静下来，刚才的心慌瞬间消散了。

化学老师和数学老师看到她，脸上是鼓励的笑意，程望星也笑了笑，走进考点学校。

第一天考的是语文和数学，很顺利，程望星考完后回出租屋拿了物理和英语的复习资料，晚上去榆川中学自习。

榆川中学在高考这几天晚上安排了班上老师答疑，如果想去班上复习的晚上可以去。

去的同学不多，只有十个左右，英语和物理答疑分别一个小时，英语老师答疑完后，有几个同学走了，只剩下了四个同学。

程望星本可以不来，但她想见喻景若，哪怕是一眼也好。

她看着喻景若走进教室，穿着统一的送考服，看着那几个同学坐在一块问喻景若题，看着喻景若径直走向那里，耐心地解答。

似乎有一个屏障把她和她们隔离开来，她无法靠近一步，只能看着。

突然有个同学叫了一声程望星，问她有没有带前几天的物理测试卷，这个时候喻景若才微微偏头看向这边，目光停留了几秒。

程望星摇了摇头，随即看向桌上的复习资料，心里荡开一层一层的苦涩，她可能还得感谢那个同学，如果没有这一声呼唤，喻景若可能从头到尾都不会往这里分一眼。

这一切都是她自找的，明明不见就不会心痛，偏偏按捺不住想见她的心。

没看见之前，她很克制地想着只要看一眼就好，见到之后，又不可避免地贪心起来，想要那人的目光注视自己，想要那人对自己笑一下。

明明放在以前是很简单的事，为什么现在就这么难呢？

程望星心尖疼得发颤，面上却异常平静，她一直很喜欢喻景若给她讲题的时候，因为每每这个时候，她会觉得喻景若说的每一句话都是为她一个人而说的，无论是提醒还是批评，都是对着她一个人的，不是像在课上讲题那样，对着整个班的。

程望星死死咬着下唇，她不能，不能又被情绪掌控，其实此时此刻只要喻景若对她温和地笑一笑，就能立马化解这些莫名的情绪。

可是没有，她甚至都不愿稍微偏过头看一眼这边。

程望星压抑不住翻涌的情绪，圆珠笔的笔尖毫不留情地抵在左手背上，好像身体上的痛能够中和心里的痛。

直到左手背上冒出点点血迹，圆珠笔无力地掉到桌上，程望星此时无比希望自己有个依靠，让她能放声大哭，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能默默舔舐伤口，把所有的情绪埋在心底。

她有些无力，趴在桌上，竟不知不觉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程望星感觉桌子被敲了几声，她清醒过来，发现教室里只有她和喻景若两个人。

“不认真复习的话，来这里干什么？”

程望星凝视着眼前的人，好像她在自己面前总是蹙着眉的。

听到这种批评的话，她应当觉得羞愧的，但此时她整颗心是麻木的，没有任何感觉。

程望星动了动唇，发现自己压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沉默半晌，她才回应道：

“对不起。”

喻景若看了她几眼，“已经很晚了，回去吧。”说完，便离开教室了。

程望星看到她没有丝毫犹豫地离去，眼眶酸胀得发疼。

今晚可能是她们此生最后一次见面了。

这个念头一冒出，程望星咬着唇，什么也顾不得了，她把复习资料一股脑拿上，跑着追出去。

一直跑出校门，她都没看到喻景若的身影。程望星微微喘/息，沿着平时回去的那条路奔跑，目光茫然又漫无目的地搜寻着。

终于，在路边看到了喻景若的车。

程望星跑过去，站在车窗旁，没说话也没任何举动。

喻景若看到车窗外的人，有一瞬的失神。她下车，“怎么了？”

程望星看着她，“我们回学校拿档案的那天，你会在办公室吗？”

一般高考考完后四五天，学生们会回学校拿档案和毕业照。

喻景若没给出确切的回答，“什么事？”

“我有话想对你说。”

“你可以打电话说。”喻景若眼神落向另一处。

“我要当面跟你说。”程望星语气坚定又带着几分迫切。

喻景若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半晌，妥协道：“好。”

程望星得到回答后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她悬着的心并没有因这个回答而落下，反而涌上了浓浓的愧疚。

她的做法很卑鄙，她知道在高考这几天喻景若不想影响学生的心情，所以肯定是会答应的。

刚才喻景若的神情明显是迟疑甚至是有几分不愿的，但她还是这样说了，利用了喻景若的宽容和心软。

明明之前自己说过不会再给她添麻烦，不会再任性，不会再让她为难，可自己一次又一次这般，在无形之中消耗着她对自己的最后一点耐心。

程望星想起看过的小说里，主角间的爱是默默付出、不求回报，是宁愿委屈自己也要对方过得好。

她对喻景若的喜欢可能太过幼稚了，她做不到完全不求回报，她希望喻景若也能有那么一点在意她。

这种喜欢对喻景若来说是为难，对她自己来说是枷锁，让她进退两难。

真的还要继续下去吗？程望星在心里绝望地问。

说实在的，她看不出喻景若对她有什么不同，而且喻景若已经明里暗里拒绝过她很多次了，这段感情好像注定没有结果。

程望星仍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在考完回学校拿档案的那一天，是最后的机会。

第二天考了物理和英语，第三天考完化学和生物，无数的考生奔跑着冲出考场。

程望星走出考场，看着一个个朝气蓬勃的身影，心里平静又释然，她的高中生活，就这样结束了。

过了四五天，程望星回到教室拿档案和毕业照。照片发到她手里的那刻，她的目光汇聚在那一处。

照片上喻景若温和地笑着，是发自内心的笑。

程望星轻抚着照片，这是她们唯一的合照。

每个人拿到毕业证、档案等东西后，赵老师说了几句话，眼中有不舍也有祝愿和激励，关系好的同学最后一次结伴走过熟悉的路。

程望星最后看了眼熟悉的教室，上楼去了物理办公室。

物理办公室里只有几个老师，喻景若并不在。

程望星在门口看了看，没进去，走到楼道那里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