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门的女子上下打量了一下门口站着的三人,等目光扫到来客胸口佩戴的证件,她才松开门把手。
“请进。”
或许是因为屋里的东西太少了,二十多平米的客厅里,就只摆放了一张沙发和一张小茶几,屋子显得又空又大。
女子没有招待客人的意思,径直坐在沙发上,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包烟,抬头看向面前排排站的三个人:“抽吗?”
三人摇摇头。
“家里没什么好招待的,喝水的话可以去厨房拿。”女人说着,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窝进沙发。
这种场景下,单亦先反应过来,出示了一下自己的证件,自我介绍:“马昭雅,你好,我们是办事处的工作人员,之前有打电话跟你联系过。”
马昭雅身材消瘦,穿着一条开衩的真丝吊带裙,露出好看锁骨,双腿直接搭在茶几上,裙摆滑落,露出大片白皙皮肤,手上和脚上都涂了红色指甲油,看起来和姐姐马昭芸性格完全不同。
她点了烟,才抽空出来搭理,漫不经心地瞟了一眼单亦手里的工作证。
“哦,是有打过电话,说我姐姐死了。”她吐了口烟圈,面容在烟雾中朦胧不清,继续说道,“死了就死了呗。”
单亦不接话,只捡起从沙发扶手上滑落的毛毯,盖在马昭雅的肩膀上。
“一般来说,对于受害者家属或者案发现场受到惊吓的人,我们都会提供人道主义关怀——递上一张毛毯。”
马昭雅愣了愣,燃尽的烟灰刚好掉在毯子上,烧出一个黑色的疙瘩。接着,她笑都肩膀都抖动了起来,毛毯又重新调到地上。
“小妹妹,你可真有意思。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
周围没有凳子,站着询问多少带点压迫感,也累的慌。
工作要学会自己偷懒,单亦在茶几边缘找了个位子,坐下来将本子平摊在腿上,笔杆在手里转了两圈。
“接下来,我将询问一些问题,希望你能够配合如实回答。另外,我们的两位办事人员需要查看你的居住环境并拍摄一些照片,如果你有什么不方便的,请提前告知我们。”
马昭雅扭头,看向一直缩在角落里视线无所依托的两人,打量了许久,才慢悠悠地说:“请便。”
单亦笑了笑:“死者马昭芸,也就是你的姐姐,最近一次联系你是什么时候?”
“这我可不知道。”她说着,站起来,从玄关那边拿过来个小盒子:“自己找。”
白色的一个小盒子,外面刻着些简单的花草装饰,因为盒子装的太满,盖子移开,就有几张便利贴直接飞出来掉在地上。
单亦弯腰去接,看清上面的字。
“妹妹,家里已经打扫干净,水果都切好放冰箱了,记得吃。9月14日。姐姐留。”
“妹妹,给你买了鲜花放在卧室,脏衣服都洗好挂在阳台,你要记得收。9月09日。姐姐留”
“妹妹,给你买了几件新衣服,放在衣柜下面。安心读书,不用担心姐姐。8月19日。姐姐留。”
......
便利贴是按照时间先后顺序放的,大致数了一下,这样的便利贴大概有七八十张,日期不一,放在最上面也就是日期最接近死者死亡时间的是一张嫰黄色的便利贴,上面写着“妹妹,不要减肥了,冰箱里给你留了便当,记得吃完。9月25日。姐姐留。”
单亦问“这段时间,你姐姐有什么异常吗?”
马昭雅嗤笑了一声,伸手将便利贴夺过去,整理好后盖上盖子,又摆回玄关,仔细调了调位置。
“还不是那副半死不活的老样子,自我牺牲与感动,她能有什么异常。”
单亦记录下来,抬头看着马昭雅的眼睛:“异常可以包括突然认识了什么人,突然有了大笔支出,又或者,身体出现了什么意外?比如,绝症,暴饮暴食之类的?”
“怎么可能?”马昭雅想都没想,直接否定。
“几十年了,她认识的人始终就那些,工作也十几年不换,工资一直不高不低,平时吃的也少,在我印象中,她身体很健康,连感冒都很少见。”
单亦点点头表示了解:“最后一个问题..."
马昭雅不耐烦直接打断:“说了这么多,问东问西的,所以马昭芸到底是怎么死的?”
“不是自杀。”单亦合上记录本,站起身抚平衣服的褶皱,“这是目前我们能够告诉你的。”
“什么意思?”马昭雅站起来,情绪变得激动,“什么意思?”
单亦后退了一步,转头刚好看见拿着钥匙推门进来的年轻男子。
年轻男子长的很是俊秀,五官匀称,轮廓流畅,就是看着有些眼熟。
他站在门口,对于屋内的场景有些错愕,看向马昭雅:“小雅,这是?”
马昭雅闭了眼,按捺住自己的情绪,重新将自己窝进沙发。
“单亦,办事处的人,一些无用的混蛋。”
勤勤恳恳收集玩证据出来客厅的孙英发和常尧转头看向单亦,一脸疑惑:发生了什么?突然被骂?
单亦压了压手:淡定,淡定,被骂习惯就好。
听了马昭雅抱怨的男子好脾气笑了笑,看了看单亦递过来的证件,将右手的饭盒换到左手,主动伸手问好。
“你就是单区长?久仰久仰,您好,我是小雅的男朋友,喻继。”
他帮着解释:“小雅突然失去了家人,最近心情有些不好,实在是抱歉。”
单亦摆摆手:“没事,你多陪陪她。我们就先告辞了。”
三人轻手轻脚下楼。
离开的时候,常尧还特意回头看了一眼。
车里,孙英发翻着照片:“这也看不出来什么。”
单亦撑着脑袋靠在后座上翻着记录本,笔点了点“马昭雅”这个名字。
“性格完全相反的两姐妹,马昭雅似乎一直不知道马昭芸暴食的事情,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常尧欲言又止,隔着后视镜看了一下单亦,犹豫了片刻,在单亦肯定鼓励的眼神肿,还是决定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我们刚刚在卧室的时候,发现卧室里放着很多海报和照片。”
“对对。”孙英发顺势就将照片递到单亦面前,“简直像是个变态,铺天盖地都是这个人的样子,就连天花板上都是。”
单亦看着照片,总觉得有些眼熟:“这人是?”
“我们查了查,是一位明星,叫娄弦。”
常尧补充了一句:“刚刚我们看见的马昭雅的男朋友喻继,和娄弦眉眼间有三分相似。”
孙英发闻到八卦的味道,来了些精神:“所以,喻继是娄弦的替身?”
单亦卷起记录本一人脑袋上敲了一下:“所以呢?这和案件有什么关系?”
“这起案件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先回办事处再说。”
“噢。”常尧捂着自己脑袋,老老实实当司机。
但车还没启动,就看见一个拄着拐杖的老人家敲了敲车窗。
“我下去处理一下事情,你们在车里呆着。”单亦抿着嘴唇看着窗外,叮嘱了几句下车去了。
孙英发和常尧两人挤成一团看着外面。
单亦下车后,先是回头警告看了车里,然后对着老人双手交叉行了个古礼,扶着老人走远了些。
“听得见么?听得见么?”孙英发耳朵整个贴在车窗上,还不忘用手肘捅了捅常尧。
常尧耳朵也贴了上去,但他看了看孙英发的样子,很是矜持地轻咳了一声:“听不见。”
孙英发回了他一个鄙视的眼神。
“但是,”常尧停顿了一下:“这样复杂的礼节和手势,我只在一个地方看过。”
“什么地方?”
“澧大每年的毕业典礼,校长拨穗的时候。”
孙英发:“你怎么知道?”
常尧理了理衣服:“因为我是A大毕业的,刚刚那个老人,是澧大的校长。”
孙英发:“老大和澧都校长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