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危险讯号,小狗警惕
清理堰塘,说起来,比割麦子还要辛苦上一些。
因此,在杨成玉找上门之前,林有根压根就没想过安排这群知青干这活。
不过既然人家有这么高的觉悟,主动要把脏活累活往自己身上揽,他也不会太阻拦,只是象征性劝了劝。
“说要给你送人来,我老头子没说假话嘛。”林有根率先走到林南面前,又挤眉弄眼对她低声道:“毕竟是主动请缨来的,就是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好的,你和小向两个人,多包容些。”
都是些细皮嫩肉的学生,前两天收麦子的时候,他就看出来了,积极是一回事,但干活嘛,确实还是差了点火候。他担心林南不愿意带这群知青娃娃,说了许多软和话。
甚至,他都已经做好了,林南接下来反驳的准备了。
结果,面前的高挑少女闻言,扫了眼他身后的知青,笑着点了点头道:“好呀”。不但不排斥,看起来居然还挺高兴的。
麦子收完之后,林南心里正可惜,没能多听听那个叫杨成玉的知青的心声呢。有乐子看,谁不愿意多看两眼。
林有根顿时松了一口气,林南点头了,既然那向孟乔的意见就没必要听了。
他正要转回去,再勉励两句知青们,身后却清晰传来三个字“我反对。”
向孟乔一站出来,就几乎把林南整个人都挡在了身后。
他戒备又紧张地盯着面前这群人,尤其是那个杨成玉,皱眉道:“这又不是小孩子过家家,一群细胳膊细腿,扛不了,抬不动的人能干得了什么。有根叔,这些人您还是带回去算了。不然倒时候又热晕几个,我们是救人要紧,还是清淤要紧?”
这话有些过于不留情面了。
一群知青顿时躁动起来。
“成玉,要不算了吧,既然人家不欢迎我们,我们也没必要上赶着热脸贴冷屁股吧。”薛共霍挠了挠脑袋,开始劝人。
这大热天的,出来抡铲子,挥锄头,要不是杨成玉坚持,这里一群人,估计没人会主动过来。
让薛共霍下定决心的,是范泽成这货居然畏难不肯过来,一股“我不上谁上”的英雄主义顿时从他脑海中生起。抱着杨成玉肯定会对他刮目想看的想法,薛共霍毫不犹豫地就跟着来了。
但如果能最后不干活,那他还是情愿不干得好。
范泽成倒不是畏难,他一听说,这清堰塘的人里,有向孟乔那尊煞神,就说什么都不肯去了。他倒是对杨成玉的目的有所猜测,大概是为了林南。
对杨成玉那个远方亲戚走丢的女儿的说法,他没有多怀疑。
林南……
一个女人,居然出奇地在林家村的说话分量很高。范泽成想起被向孟乔羞辱的那天,脸上就一阵火辣辣的刺痛。既然他这么看重那个女人,他还非得把她弄到手不可。
不过当然不是当着向孟乔的面,得想个折衷的法子。
最好是让林南主动对自己死心塌地。
大堰塘此时热闹不减。
杨成玉压着不耐烦道:“你要走就自己走,我又没逼着你过来。”
“话不能这么说啊。我怎么能让你一个人留下来干苦活呢。”薛共霍体贴道:“成玉,你放心,我肯定和你同进退。绝对不像那个范泽成,关键时刻就知道当逃兵。”
杨成玉推开他,径直走到向孟乔面前,认真道:“孟乔,我能这么叫你吗。昨天听村长说了堰塘的事情,我就真的很想为林家村,为大堰塘,出一份力。你放心,我绝对不会拖你的后退。”
她的态度实在温柔又坚韧,一般人到这个时候,恐怕也很难拒绝。
但向孟乔不是一般人。
“抱歉,我不习惯别人这么叫我,你直接称呼我名字就好,杨知青。还有,你的力气,恐怕对这里也没什么用处。比起堰塘,其他不怎么需要出力的地方恐怕更适合你们。”
这份阴阳怪气,让一旁的林有根都忍不住咳嗽两声提醒他。
差不多得了。
不想要就不想要,等会他大不了把人带回去,把场面弄得这么僵做什么。
“你吃枪药了?口气这么冲。”林南好奇地戳了戳他的胳膊,“既然人家知青有觉悟又有自信,很该让他们试一试嘛。”
她说着要从向孟乔身边走出来。
但她往左,向孟乔就往左,她往右,向孟乔也往右。
两轮下来,林南的语气从好玩,变成:“不是,你什么毛病啊?”
向孟乔居然还能做到语气坦然:“没必要跟他们继续耽误时间,天气这么热,等会要是倒下去两个,还得我们去扛。”
范泽成虽然人不在这里,已经在向孟乔口中被鞭尸无数次了。
林有根本来也不太看好这群知青,他原本还对他们有城里读书人滤镜,但这几天下来,这滤镜也快掉光了。
于是他附和着道:“小杨啊,清堰塘这活确实累。小向虽然话说的难听,但他也是为你们好,要不然,算了吧。这几天村里也没什么活着急让你们干的,不如你们正好趁着这几天出太阳,把你们住的知青点修补修补?”
前几天下大雨,知青点本来就是没人住的空房,这雨连着一下几天,屋顶都冲垮不少。知青向队里反映,要求来人帮他们修一修。
当时谁抽得出手去。
让林有根看,这群知青反正也暂时干不了什么活,不如先让他们把自己住的地方整好。
跟着杨成玉过来的几个知青,顿时窃窃私语起来,显然也觉得,比起这八竿子打不着的堰塘,还是自己住的地方更要紧。
村长这么说,明显是不想让人过来,那他们总不能一直住漏雨房子吧。
这么一吆喝,大半人都决定要回去。
林南顿时有些失望。
她还想着,今天还能不能听到这女知青心里再冒出点什么话来的。
这么一看,恐怕是没办法了。
向孟乔也微微松了口气,他是一点都不想看到这个杨成玉靠近林南。非常,非常不想。
眼见着身边的人都改了主意,杨成玉咬着牙慌了起来。
这种情况,她要是再坚持,就显然有些说不通了。
无奈之下,她也只好放弃了这个打算。
她深吸一口气,微微笑道:“如果之后有什么我们能帮得上忙的地方,向大哥你一定别客气。我们虽然才刚来没几天,但这段时间,要不是大家热心帮忙,我们这会说不定还没安顿好呢。”
向孟乔没搭腔。
他又没帮忙,和他没关系。
林南这时候,绕过向孟乔走到林有根身边,上下打量杨成玉两眼,忽然道:“其实这里确实有件需要你帮忙的地方。就是不知道你乐不乐意。”
“林南!”
“欸,南娃子?”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林南捂了捂半边耳朵,回头道:“向孟乔,‘林南’也是你叫得的吗,没大没小,叫姐。”
向孟乔脸色微红,一堆话堵在嗓子眼,但还是身体力行地走上去把两人隔开。防瘟疫一样防着杨成玉,生怕她说出什么不该说的事。
林有根则嘿嘿笑了两声,视线从向孟乔身上,走到林南身上,转了几个来回。也不介意,林南没搭理他的事。
能够和向孟乔有更多相处机会,杨成玉当然求之不得。
但听到林南对向孟乔说的那句“姐姐”,她心里震悚两秒,迟迟没能回过神来。
这个林南,现在和向孟乔到底是什么关系?
难不成她已经知道了自己那个妈是……?
“是什么?”林南重新从向孟乔身后走出来,凝神听着,心里一阵兴奋,她就知道开口留人有效果。
“我不同意!”
向孟乔的声音忽然响起,打断了两人无声的交流。
在场众人纷纷被他吓了一跳。
杨成玉的心声戛然而止。
林南黑着脸转头:“你不同意什么?这有你说话的份吗。”
你知不知道你刚才耽误了我多大的事!
她一个爆栗子往向孟乔脑门上砸去,“没事别突然跟在别人后面出声行不行,吓死人你负责吗。”
这是明晃晃的迁怒了。
向孟乔硬着头皮不躲不让,甚至看她踮脚,还主动弯了弯腰,结结实实挨了这一下。
然后接着正色道:“我不同意这人留下来。这里没什么活好让她干的。等会我去让林杨带人过来,一天我们就能把这堰塘清完。”
人老子还站在这里,就开始盘算怎么使唤他儿子了。
林南皮笑肉不笑白他一眼,刚准备开口,余光就瞥见杨成玉捂着脸跑开了。
前生今世,被这么嫌弃,她还是头一遭,这要是还能留的下去,她就不是杨成玉了。
“成玉,你等等我,我们一起回去啊。”薛共霍连忙拔腿追了上去,却脚不稳滑了一下,逗得众人纷纷大笑。
林有根都没忍住摸了摸自己的胡茬。
“看吧,把人小姑娘都气跑了。”林南很不高兴,“人又没招你,你干嘛火气这么大。”
向孟乔既冤枉,又委屈,但更多还是把人赶走了的轻松,他垂着头道:“我去找林杨他们过来,你先别着急干活。”
林南揉揉眉心,感叹道:“向孟乔,我发现你现在糊弄人的本领也是越来越强了。我刚问你话呢,你扯什么林杨。围魏救赵是吧,之前怎么也不见你跟林杨关系这么好?”
如今形式调转,换她挡在向孟乔面前,不让他走。
“你说清楚,干嘛这么针对人小姑娘。”说完之后,她才发觉自己这话里的歧义。有点怪怪的,好像向孟乔对杨成玉有什么特殊的情绪一样。
她莫名觉得有一丝不大舒服。
思考两秒,林南迅速把这归结于八卦没听到的恼怒。
向孟乔皱眉:“我没针对她,你别多想。我就是觉得这些知青太没用了,不想让他们耽误进度。”
他现在也发现了,林南对那个姓杨的女知青,好像颇有些过分关注。
这实在是一件危险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