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瓦 第13章 13

林眠眠在读大学那场轰轰烈烈的举报教授活动当中几乎是孤立无援，原本还有些同专业的愿意出来帮忙转发帖子顶热度，在学院进行干涉后，都偃旗息鼓，沉默地远离了这件事情。

唯一一个一直站在林眠眠身边做她的精神支柱的就是李洋了。

“眠眠，你不要害怕，这次不你进行彻底的反抗，把他给送到牢里，那以后他一定会对你进行打击报复的。”

林眠眠手上的证据虽然多，但是不足以定性为性侵未遂事件，但那天不知道哪杯酒里掺杂的东西带来的药效是林眠眠切身体会的，这一切肯定有问题，一直以来对她进行言语骚扰的林教授也一定脱不了干系。

林眠眠已经在高压之中紧绷了很长一段时间，那段时日，她没有一点心情上学，伴随而来的是越来越多的人知道这件事情，也知道了她一直在无直接证据地控诉林教授，一时间学校里风向分成两股，每一股都是压在林眠眠身上的重担。

她费劲地拽着头发，自言自语道：“可是警方说了，没有直接证据，我觉得酒店应该还有东西没找到，我再去看一遍监控。”

李洋紧紧搂住林眠眠，把她给抱进怀里。

“你先别这么紧绷，放松点，我去帮你找证据。”

虽然有李洋的一路帮忙与支撑，但是林眠眠还是没能找到证明被林教授下了药的直接证据，林教授以此为借口起诉了她，长达半年的官司耗光了林眠眠在大学期间的奖学金和乐队演唱赚回来的钱，在新的一个学年开始的时候，她掏不出一分钱支付高昂的学费，也对学校的不作为彻底失去了信任，选择了退学。

原本到了大四能获得一个良好实习机会的李洋选择放弃实习，跟林眠眠一起进圈唱歌发展。

一直以来阮眠这个名字在圈里都是属于不温不火的状态，唱了几首歌，但听的人很少，也没赚到什么钱，年纪越来越大的李洋面对着家里施加的巨大压力，也没有责怪过阮眠任何，这还是他第一次在阮眠面前如此失态。

费劲眨了眨酸涩的眼睛，阮眠深吸了一口气，轻轻拍了拍趴在方向盘上的李洋的肩膀。

“行了，我知道你的难处，是我太理想化了。”

李洋睁着一双通红的眼睛看她。

“那这个节目……”

阮眠挤出一个笑，说：“我会去好好表现的。”

程且还在纳闷，上次一脸抗拒的阮眠怎么到了周末去练舞的时候，又充满了干劲。

她还换了身轻便的衣服，一个鸭舌帽盖住蓬松的黑发，有点紧张兮兮地扣上了安全带。

“我感觉会很难哎。”

“应该也会很有意思。”程且转动方向盘，朝阮眠发来的定位开去。

阮眠点了点头，新奇的体验总是会带来很多紧张和局促，看了好几个爵士舞视频之后，阮眠有些蠢蠢欲动：“其实感觉这些动作也没有很难吧。”

程且瞥了她一眼，一时间有些跟不上阮眠转换思路的速度。

“你上课上到？”

“十二点半吧。”

“那我到时候来接你吃午饭。”程且道。

阮眠扯安全带的动作一顿，弯唇道：“今天中午我请你吃饭。”

“当车夫的奖励？”程且挑眉。

“那就这么算吧。”阮眠心情显然不错，说话语调都轻快着，“竟然还有我奖励你的一天。”

“那我请你吃饭，奖励你。”

“奖励我什么啊？”

程且思索了一下，说：“奖励你顺利完成了第一天的训练。”

“还没开始你就知道顺利啦？”她藏在鸭舌帽下的黑眸狡黠又灵动，漂亮极了。

程且忍不住勾唇，说：“肯定会顺利的。”

还真不怎么顺利，学跳舞的几个女孩子都是以前有些基础的，舞蹈老师也不会从基础的东西教起，一上来就是一个扒一个完整的舞，阮眠跟在后头吃力地跟了几个动作之后，猛地一下扭到了腰。

大家还以为倏地趴到地上的人只是动作不标准，直到阮眠冒出一声痛苦的闷哼。

程且接到电话的时候还在跟季景庭在他开的餐厅喝茶，看到手机备注的时候，程且还瞥了眼时间，离十二点半还有很久。

他划开接听，问了句喂。

“程且，你现在有没有空啊？”阮眠的声音弱弱的，听起来有点可怜。

程且抄起钥匙起身，问：“有，怎么了？”

季景庭递来了一个疑惑的目光，听到阮眠说自己把腰给扭了之后，程且疑惑：“啊？”

躺在空旷的舞蹈教室的人只能尴尬地盯着镜子里自己狼狈的姿势，在程且的脚步声走近后，阮眠更是郁闷地挡住了脸。

“还能起身吗？”程且蹲下来问她。

阮眠闷闷道：“可以，就是会疼。”

“先起来，去医院冰敷一下。”

好在舞蹈老师和其他学员都换了教室继续上课，让阮眠还不至于持续丢脸，只是被程且扶着下楼的时候，阮眠头都快埋到地里去了。

“好好走，小心点。”程且叮嘱道。

阮眠小声嘟囔道：“丢死人了。”

程且的几声笑更是让她难为情，郁闷地被扶着上了后座，阮眠这才发现驾驶座上还做了个人。

季景庭瞪着眼睛看着程且一路把这个女生扶到车上，他毫不掩饰地扭头直勾勾看着阮眠，好奇得不行。

“季景庭，开车。”程且出声提醒道。

季景庭皱眉思索了一会，又多看了阮眠几眼。

“你好眼熟啊，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啊？”

阮眠明显愣在原地，还未等她回答，程且就不耐烦地出声打断道：“别磨蹭了，开车。”

季景庭扭回身子，还小声地嘀咕：“真的很眼熟啊，感觉很像谁来着。”

阮眠倏地紧住了拳头，整个人都僵硬起来。

她一时间突然分不清自己更希望被认出是林眠眠，还是像李诗韵了。

程且权当她是扭了腰心里烦闷，把人给送去医院之后，喊了医生过来冰敷，上药，处理腰上的伤。

“这段时间都不要剧烈运动了，注意一下啊。”医生走之前还留了这么一句叮嘱。

阮眠焉巴巴地趴在床上，情绪不太高。

“你先回去吧，我到时候喊孟宇来接我们。”

阮眠扭过头来，小声冒出一句：“要不你也走吧。”

程且眉头微皱，有些不能理解：“我？”

阮眠又赶忙扭回头来躲开他的目光。

“刚刚李洋给我发了消息，他说要来医院看我。”

程且脸色唰得一下变得难看了起来，季景庭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用手肘顶了顶程且，问道：“男的？”

程且烦躁地推了他一把。

“别吵。”

难得看到程且吃瘪，季景庭可得好好取笑他。

“你这人，人家都说让你先走了，还在这赖着干什么？”

“你叫他别过来了，我直接带你回去就行。”

阮眠脑袋埋在手臂里，一副不想多说的态度，惹得程且有点冒火。

“阮眠，说话。”

“你先回去呗。”阮眠慢吞吞冒出几个字，“他到时候到了你们该撞见了。”

程且紧住后槽牙，烦躁地看了一眼一脸幸灾乐祸的季景庭。

两人上车的时候季景庭还在笑他。

“程少爷也有见不得人的一天啊。”季景庭乐坏了，恨不得立马拿出手机在群里把这事昭告天下。

程且黑着脸。

“不过我真觉得她很眼熟，你说她叫什么来着？什么眠？”

程且瞥了他一眼，淡声道：“阮眠。”

“阮眠？”季景庭苦恼地皱紧了眉头，“想不起来了，但是真的很眼熟啊。”

程且没什么心情，正欲垂下眸子的一瞬间，他突然下意识抬了头，看了眼窗外擦肩而过的车。

是个陌生男人，但莫名的，程且感觉他就是李洋。

李洋匆忙下了车，直奔阮眠所在的病房。

“你怎么搞成这样？”

听到熟悉的声音，阮眠收起脑袋里乱七八糟的思绪，拖着声音抱怨道：“那个舞蹈也太难跳了，根本就学不会，动作都很别扭。”

“那人家怎么能学会啊？”

还企图靠卖惨来让李洋收回让她继续学跳舞的想法，可他这态度似乎是有点难了，阮眠长叹了一口气，听到李洋说这几天要到家里来照顾她的时候，阮眠赶忙支起身子：“不用不用，哪有这么严重啊，我都敷过药了，医生说我多注意休息就行了。”

李洋扶着她起身，只得安抚道：“那你先不要去跳舞了，多练练唱歌，到时候你主打唱歌去首秀也行。”

横竖都躲不开的，阮眠拖着疲乏的身体跟着李洋一块下了楼。

因为还没跟李洋说退租的事情，阮眠只好让他把自己送回原来的家里，然后自己又打车去程且家。

刚刚程且离开的时候表情可不太好看，阮眠也觉得自己有点太过于幼稚天真了，竟敢跟老板闹不愉快，她整理好情绪后，按开密码锁进家门。

程且正坐在沙发上沉默地盯着面前的笔记本。

阮眠抬眸瞥了他一眼，然后小心翼翼地靠近沙发。

“怎么才回来？”程且收了面前的电脑，“你刚刚——”

企图询问情绪的话被阮眠的声音堵住。

“你吃过饭了吗？我现在好多了，要不我们出去吃饭吧？”

程且愣了一下，视线直勾勾落在阮眠身上，想要从她脸上找到刚刚在医院冒出来的那些不知缘由的小情绪。

可她像个没事人一样摆着平和的表情，这让程且只能偃旗息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