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怔怔地躺了会儿,直到餐厅有声音传来。林苘苍白的一张脸,在这个不属于她的房子里,她该走了。
女管家做好了食物等她,她告诉林苘,她若要走,随时都可以动身。林苘不动声色地吃着吐司,点了点头,“再去疗养院看一眼,我就回美国。”
女管家听她的安排,走去一旁不知打了个什么电话,单荫早已替她安排好了。
她是断然不能再留在这里了,回去美国,再过一段时间,就回国了。至于和他的关系,一切都留在了昨天。
她将桌上的吃食一扫而光,她身上再次注满了活力,面对今天的生活,面对老扬,她想自己仍然有这份勇气。
林苘去到疗养院的时候,老扬还没醒,她查看了今天的日程,一切正常。老扬的睡容也很安稳,她可以放心离开了。
依旧是私人飞机护送她回去,和她一起的还有女管家。她从始至终没有问一次单荫去了哪里,女管家也很默契地再没提起,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这个人都不曾存在过一般。
落地美国的时候,她全身都像散架一般。
何姐看见林苘的瞬间,抱着她眼泪就落了下来。林苘身心俱疲,拍拍何姐的后背,“好了,何姐,我平安回来了不是,我没骗你吧?”
何姐哭的不成人样,“姑娘你是不知道我这几天提心吊胆,你可算是回来了。”
她说完又松开林苘,仔仔细细从上到下地打量她,“还好还好,什么事也没有。怎么是你自己回来的,那单先生没同你一起?”
林苘敛目,“他有自己的事要忙,先安排我回来了。”
何姐:“那边都还一切顺利吧,那个谁……都还好吗?”
林苘嗯了一声,“何姐,我累了,我想先睡一觉。”
何姐抹着眼泪,“好,好,快去休息吧,洗澡水我也给你放好了,洗一下松快松快身子再睡吧。”
林苘泡在浴缸里,人心好像一下回到了现实。英国的这一周仿佛是一场梦,这样的不真实。
她送走了一个姑娘,也告别了一个男人。
她又不自觉笑了一下,心中暗道,只怕回去,周姜那边又少不了一场疲战。
林苘把自己淹没在水中。
外边的天色由黑转白,风雪也停在了昨夜。又不知转了几轮日月,林苘早已从美国被周诚送回了陵州的小别墅。
她清早从床上苏醒,是被一通电话吵醒的。她拾起来,发觉已经错过了两个周姜的来电。
她接起,那边口气极其不耐烦,“老许的妹妹下午会送请帖过去,她要登门拜访。真把自己当大小姐了,现在还不起?”
林苘压着嗓子,也没敢清咳,“就起了,这事何姐已经给我交代过了,我已经准备好了。”
周姜:“她的这个外甥是刚从牛津毕业回来的,研究的是生物方向,你做做功课,好和人多聊两句。别再像上一次,出了一趟国,还弄跑了一个,也不知道你是怎么办的,板上钉钉的事也能给我拆了……”
周姜还在继续说,林苘开了免提,扔在桌上。林苘又敷衍地应了两句后,只听得那边嘟的一声便挂断了。
林苘在洗手间镜子中照见自己这张脸,这些日子又苍白了不少。自从美国回来之后,也不知是不是水土不服,在床上躺了好些天。
周姜从许太太那里得知了单荫也出席在婚宴上的事情,可林苘回来后却再未听见他的消息,抓了周诚来问,才知道二人相处几日后,竟没有再联系,单荫在国外惯了,可能还是不大接受中国女人。
周姜没理会他,又抓来林苘拷问,可也只从林苘嘴里得出一个不知去向的回答,周姜仔细让何姐报备了这几日的行程,老许一家在婚礼结束的两天就去了澳洲度假,也就是说这些日子都是和单荫在一起。何姐的话说得也简单,二人常在一处,自己也不好近身。
“看着也不像闹崩了,可能就是处不来吧。”
周姜把杯子重重地砸在桌上,“处不来处得来什么时候由得她说了算了,进了这个门,她就得知道这条命是姓林的。还真当是自由恋爱了,她有什么挑的权力?”
何姐被周姜怼的没有脾气,也不敢声张,也庆幸她发了脾气。周姜把林苘找了来继续骂着,何姐躲过一劫,悄悄躲进了厨房不敢出声。
林苘正巧又病着,周姜也就把火发出去。同平时一样骂个痛快,只是让何姐把她照顾好,趁早给养回来,别让人看着一脸憔悴,都是大家闺秀,哪家也不愿意看凋谢的花。
自她回国到今天也有一个月了,周姜空了出来,上次老许来后对她很是满意,周姜将话题引到她身上。老许才知道,原来已经与单荫没了结果,想起自己的外甥近日回国。他出国多年,要是能有个本地人做向导,一切都会方便不少。
林苘看过照片,人长得一看就是学术派,估摸着恋爱也没谈过几次。林苘连研究他的心思都动不起来,只是把资料草草翻了一遍就撂开了手。
小别墅里有车进来,是老刘开车停到楼下,给林苘送了补品来。
老刘:“太太让我送这一月的燕窝来。” 他又拿出来一个小纸箱,轻轻放在地上。
林苘察觉出那箱子里有声音,有东西要蹿出纸箱。
”什么东西?” 她惊呼一声。
老刘笑着把纸箱打开,有个小家伙从箱子里边探出头来,是只小边牧,小小的一只。
“这是先生的那只纯种边牧配了种,特意给姑娘你挑了一只最漂亮的,怕你一个人在家闷着,给你找个小玩意。”
林苘对宠物一向平平,她向来自顾不暇,哪里有闲情去养只宠物来给自己添麻烦。
老刘把小家伙抱出来,还是个宝宝,需要喝奶。
“这时候小狗最好玩了,先生怕走丢,还给他配了一个铭牌,上面放着何姐的电话号,先生心细连这个都想到了。”
林苘把狗胸前挂着的小方块儿形状的铭牌拿起来看,果然上面写了一串号码使用红色的墨水,十分显眼。
小狗在老刘手里扑腾,要往林苘那头去,老刘笑着:”这小狗是公的,肯定更喜欢女孩,姑娘您抱抱。”
林苘抱着臂显得不太情愿,老刘抱着小狗还有些进退两难,”姑娘害怕?”
林苘:“倒不是,就是从没养过,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
老刘换了口气,“那不怕,这小狗就是养两天就熟了,越小越好管,小时候训好了,长大就听话了。”
林苘:“那要不您先带回家去,您训好了再给我送回来。”
老刘尴尬,“要是我训好了,那就听我的话了,这是姑娘你的狗,肯定得听您的话。”
小边牧在老刘手上哼唧了一声,老刘递过去给林苘,“您抱抱,特别招人喜欢,不会咬人的,您试试。”
他都把狗递到了林苘的手边,林苘仍不愿意去抱,倒是何姐很爱,老刘见机给何姐,何姐一伸手,小家伙就往她怀里头钻。
林苘打量着,“这狗不会在家里又拉又尿吧?”
老刘:“这刚开始肯定是不会的去固定地方上厕所的,得教它,箱子里还有先生要给带的尿垫。”
林苘:“这屋子里还是干净些,别粘上乱七八糟的。现在天也不冷,放在外头养可以吧?”
老刘和何姐都面露难色,“小狗这么小,天热估计身子受不了,晚上放出去还行,白天出去溜溜弯还是得回屋子里。”
林苘:”这狗还是老刘麻烦你来训一训,不许叫,不许在房子里上厕所,你先带回去吧,训好了在拿过来。”
老刘为难:“先生让我直接给您送来,我拿走恐怕不合适啊,要不您和先生说一声。”
林苘知晓,这是拿林俞民来压她了,“那就你这些日子勤过来些,把狗训出来。”
老刘再没什么理由拒绝,只好答应。
何姐看出林苘不喜欢这狗,就把小狗头转去她那侧。
林苘看了一眼狗,”别让它上楼,也不要上沙发,也不许让它叫。它掉的毛不要沾在衣服上,何姐勤收拾些,老刘今天就训吧。”
何姐和老刘二人对视,默默应声。
林苘转身上楼,没看一眼。小狗还在何姐怀里扑腾,冲着正上楼的林苘叫唤,何姐下意识给小狗捂住了嘴,老刘看林苘上楼的脚步顿了下,心中也咯噔一下,生怕她回头,再把狗真扔给他,先生他不许他带走,这事他生怕自己处理不了。
林苘没回头,听着楼上的关门声,何姐才把捂着狗嘴的手松开,俩人同时舒了口气。
老刘:“这狗先交给我吧,姑娘现在在家,我把它带到外头去上个厕所。明天姑娘要是不在家,我来家里训它,教它上厕所。”
何姐:“看她这意思,是不太喜欢,你可快点伺候。这个生气起来,也不是好弄得,全家人都一个脾气。”
老刘哎了一声,“我明白,都是一支血脉上的,咱们俩是谁也惹不起。你给这小家伙收拾个窝吧,估计放在客厅里姑娘不高兴,实在不行,你房间?”
何姐:“我倒是不忌讳,放我这儿吧。姑娘爱干净,掉了狗毛,惹着她了,还是咱俩倒霉。你先训着,我去快收拾个窝。”
何姐又把怀里小狗交给了老刘,老刘带着还不大点的小狗去外头溜达,他本来想在院子里让狗认认门,又怕这小家伙在院子里拉尿,让楼上林苘看见了,这就把小狗给带到别墅外头的人行步道去遛了。”
林苘在二楼,看见老刘牵着那只小狗,还摇摇欲坠的样子。她觉得林俞民未免也太闲空了些,还有时间给她送只狗来,他又不像是一个这样关心女儿身心成长的父亲。她倒觉得林俞民与其是关心她,不如说是来恶心她,让她知道,她才是这个家里的一条狗。
小狗刚走出院门,竟回头向林苘的窗口看去。林苘看见毛茸茸的一团,嚓的一声拉上了窗帘,盖的严严实实。
老刘在外面提溜着它,见它一步三回头,就知道它是嫌热,也只好把它抱起来。
“你现在是寄人篱下,主人现在没接纳你,你得夹起尾巴做狗,千万别太扬巴,听见没有?现在这屋子是姑娘说了算,你要是有点什么不如意的,我可帮你说不上话。早点学会上厕所,早点学会闭嘴,你这么聪明的脑袋瓜,肯定学得会。到时候姑娘喜欢你了,你就吃金带银,是天底下最幸福的狗,听见没有?”
小家伙,嗷呜了一声。
”诶呦,是个明白狗,明白狗咱们也得起个名字,姑娘估计是不给你赐名了,你别嫌弃,我给你个名字吧。你是九点生的,就叫你小九吧,小九以后就是你的名字了,你要是听明白,就叫声。”
小狗还真就应了一声,脖子梗在老刘怀里,像是听懂了,还真就汪了一声。
老刘乐了,“好,好狗,小九,咱们好好干,肯定能进姑娘的家门。”
小九还真就扬起脖子,一脸骄傲,老刘把它放在脚下,“现在应该是能走了吧。”
小九像是有劲了,还真就往前扥了扥绳子,老刘,“还嫌我慢呢哈哈。”
就见这一人一狗,动力满满地沿着街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