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柳的心瞬间砸穿了,“若是一个男人,他的确对你很好,难道也不当真?”
小白笑她天真,“他喜欢你,也是喜欢你年轻的模样,喜欢你纯洁的气质。这帮老爷们儿都他妈是混蛋,他们花钱花精力,是来吸你们精气儿的。”
扬柳想起那日徐渡风和她表白时所说的话,也只是堪堪理解小白所说的情况,可她仍不死心地问道:“你确定吗?”
小白:“确定没有。”
扬柳走在人生的岔路上辗转犹豫,如果退一步,她或许可以守着这份略带希望的爱情,求一个纯粹的生活,即便最终失败,也算求仁得仁,可与之相对的便是她不知何时还有机会来为老扬讨一个公道;如果进一步,那么这段感情便会胎死腹中,她将不会再拥有一个正常女孩的生活,或者说她已不可能再做个天真的姑娘,但老扬或许会有一丝希望,那是她的家人,她唯一的家人。
扬柳那一晚彻夜未眠,天亮时她去上了课,徐渡风出现在了她宿舍的楼下。扬柳没有想到他会来,前阵子他说去出差学习,没有给她回程的日期,却今日见到了他。
徐渡风带了些礼物给她,是些甜点,“我想你们女孩子都爱吃,却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样的口味,就都各式各样买了来。你试试看,不喜欢送给同学们也没事。”
扬柳笑着接了:“你不要这样麻烦,去开会已经很紧张了,还要给我买礼物。”
“为女朋友带礼物是一个合格的男朋友该做的,你心安理得接受就好,不必想太多的。” 他说完,牵起了杨柳的手。
“还没吃饭吧?是在食堂吃还是我开车带你出去吃?”
扬柳没什么精神,也没想好该如何面对他,便说:“一会儿还有课,我们就食堂吃吧。”
徐渡风还是极有风度,“也好,送你去上课后,我也要回医院。你父亲的情况,我看再照顾一段时间应该会有好转,我请了一个北城的专家,下个月他会来这边做一个会诊,我到时候让他来帮忙看看,他是这方面的大拿。”
扬柳本被他无力握着的手,突然用了力反握住他,抬头真挚地说:“谢谢,谢谢你为我做的这些。”
徐渡风:“我说了,你心安理得接受便好,这些都是我作为你的男朋友应该做的。”
扬柳那日和他吃饭的心情又明亮起来,她知道这样似乎不对,可她却又没有办法,只好任凭其发展下去。
早餐后,徐渡风把她送到了教室,有一些同学看见了,扬柳只是笑笑,什么都没说。
那节课上完,是年级大会,她本不想去的,可听见同学说,系主任也会过去讲话。她便推迟了去医院的时间,先去开了会。
会后,扬柳等在停车场,正与系主任偶遇,系主任也很久不见她。扬柳在课间回宿舍补了个妆,一副楚楚动人的模样,谁看了也是我见犹怜。
扬柳主动打了招呼,系主任的双眼透过眼镜也能看出似发亮一般。扬柳知道自己的直觉是对的,这个男人的确对她是感兴趣的。
系主任问她怎么会在这里,扬柳便主动道自己是特定来等他的,“上次的事情一直没有向您道谢,因为爸爸这边出了事,就一直没有得空,想来和您说声抱歉的。”
系主任顿了下,便上前挨近了扬柳,道:“这有什么好抱歉的,你爸爸的事才是大事,你一个小姑娘,我怎么会怪你呢?你父亲的病如何了?”
扬柳:“父亲的病也就那样,还没醒呢,医生说就算醒了也有瘫痪的可能。”
系主任表示天灾**,不可避免,只能自己想得开些。
又问扬柳:“学业还能顾及吗?你一个人很辛苦吧?” 说完便把手搭在杨柳的肩上。
扬柳一改往日的态度,没有甩掉他的手,顺着他的安慰,眼泪立马开始收束,在眼眶中闪烁。
系主任变本加厉,两只手都攀上她的肩膀,“扬同学,你有什么问题都可以和我说,校内我是你的系主任,你是我的学生,你的困难我都该帮忙;就算到了校外,我依然可以做你的朋友,你不会是一个人。你的家庭情况,我也是了解过的,家里就你一个人了,你不容易。”
扬柳不再忍住眼泪,两行清泪扑簌扑簌地挂在脸上。
系主任本想再进一步,可看了看周围,又分开些距离,接着道:“还没吃中饭吧,去我车里,我带你去吃饭,我也好了解了解你现在的情况。”
扬柳似已没了主意,任由他怎么说怎么是,就这么跟着他上了车。
车上,扬柳哭的好像没了意识,连安全带都是系主任系的。他又从车后座取了面巾纸给扬柳擦脸,纸巾触及到她脸上的瞬间,扬柳瞬间把纸巾抽走,自己来擦。
系主任似乎也意识到了不太妥当,顺坡下驴收回了手。
他发动了车子,路上问她,想要去哪里吃?扬柳只说自己没有心情,都由他定好了。
系主任也没有多问,直接开着车带她去了离学校甚远的一个市中心的饭店,期间,来了个电话是请他吃饭的一个当地乐团的团长,他也礼貌拒绝,说自己中午有更重要的事情,改日再约。
挂断了电话,扬柳表达自己耽误了他的时间,想要让他把自己放下,一顿饭而已,不用特地去那么远。
系主任却道:“你看着可比之前瘦多了,你现在还年轻,不管出了什么事,都不能把身体搞坏。我为人师表,你们学生的事才是大事。”
扬柳不免又要感激一番,哭红的小脸,再配上她囔囔的嗓音,系主任频频转头看她。
扬柳似乎也察觉到了他的举动,只是装作不知。
这顿饭他吃的还算规矩,不住地往扬柳碗里夹菜,问些关心的话,让她无论有什么事都可以来找自己。
饭后,扬柳没有让他开回学校,而是送自己去了医院。系主任却说自己下午还有会要开,只能下次再来看望她父亲,让她照顾好长辈。
扬柳刚下车,他便拉上了车窗,一脚油门踩的用力,疾驰般地开走了。扬柳心中觉得,这简直就是落荒而逃。
她到了病房,见护工正帮忙照料,她将护工手里的毛巾拿走,自己给老扬擦洗身子。她眼见着老扬身子一天比一天瘦弱,想到之前是个正常行动的中年人,还有工作和生活,一夕之间,什么都没了。
她心中对于系主任的恨意加深,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一定要让对方体会到老扬一样的痛苦。
徐渡风查房正路过老扬的病房,看见扬柳也在,他轻轻打了个招呼,让她等着,晚上带她吃饭。
可杨柳晚间要去会所上班,还是追去了拒绝了,有小护士早就知道了两个人的情况,不免说些闲话。
扬柳不是没有听见过,只是她从不放在心上,后来徐渡风听见及时制止了,便再没什么传言传出来,只是说一表人才又前途无量的徐医生名花有主,让那些小护士不要再惦记了。
扬柳也清楚,徐渡风是个条件很好的男人,只要他想,很多女人都趋之若鹜。她看着自己的条件,心中也不免自轻了几分。
晚间在会所谈完琴,童韵说:“你跟我学了这么久,有些成果没有?”
扬柳把白天的情形给她细细讲了,童韵道:“说实话,就这个水平的男人还用这么麻烦?就装的清纯些,凭你这长相,想拿下让他为你魂牵梦绕,实在容易得很。”
扬柳:“总得多学些,万一他不如我们所想的那样简单呢。”
童韵:“我看,是你不如我们所想的那么简单。” 她挥挥手:“算了,你这丫头主意正,看你这路子,我这些招数,就算你不用在他身上,也迟早有男人能领教的了,也不算白教。”
扬柳苦笑:“我倒情愿我一辈子都用不到。”
童韵:“那可就由不得你了。”
扬柳拿出琴谱:“来吧,到你上我的课了。”
这天之后,扬柳和系主任的关系逐渐走近。一开始只是路上遇见打个招呼,再闲聊几句。慢慢地变成系主任会让团支书多照顾一下她,“她父亲的事不容易,你们同学间要多关心。”系里有些演奏会,扬柳因为要照顾父亲无法参加,因为系主任的关系,她几乎没被批评过。
徐渡风请的北城来的专家为老扬会诊,情况仍不容乐观,有醒来的机会,但就算醒来也很有极高的机率会有瘫痪的风险。都是多年的行医经验,这种情形下,痛苦的往往不是病人而是家属。就算是患者有幸康复,可康复后的精神状态也要恢复很长一段时间,就单论这个阶段,就有很多患者忍受不了,选择自杀。
无论怎么看,扬柳未来的路都困难重重。
他提醒徐渡风:“要给患者家属提前做工作,你自己也是,不管和对方是什么关系,都要小心处理,毕竟对很多人来讲这都是个累赘,你父母也不会同意的。”
徐渡风不置可否,“还没到那一步,她一个小姑娘不容易,能帮多少我就尽量去帮。”
专家:“你研究生时候的那个姑娘不也是这回事儿,你看人家可怜就帮了一把,可人家有了出国的机会马上就走了。你年纪也不小了,别再犯傻。” 他透过玻璃看见站在外面的扬柳,身姿瘦弱,摇摇头道:“这两个姑娘长得还有点像,你啊,别总栽在一个类型上啊。”
徐渡风笑笑:“她们只是有点像,可扬柳不是她,都过去了。”
专家:“都过去了,那她家里人出事和你有什么关系,你倒还尽心尽力为她安排?”
徐渡风:“毕竟相识一场,她有求于我,我帮她一把也是应该的。再说,她有她的前程,我也有我的,大家不顺路了,散了很正常。”
专家:“你自己想明白就行,你父母这两年为你的婚事也没少操心。只是我看这姑娘还小,她的路还长,你自己要多为自己打算。”
徐渡风点头,“您放心吧,我心里知道该怎么办。”
专家摇摇头,“你最好是知道。”
扬柳等在病房外,看见专家出来,眼神对上徐渡风。徐渡风开口道:“放心吧,一切正常。”
专家对杨柳说:“你父亲的病还要再悉心照看一段时间,还要看病人自己的意志力,苏醒的机会还是很大的,你不要放弃希望。可是苏醒之后瘫痪的可能性也极大,这方面你要提前做好思想准备。”
扬柳早就给自己做了最坏的打算,可她听闻还能有醒来的机会,她便已经十分感激了。不住地和专家道谢,徐渡风拍拍她的肩膀,“去看你父亲吧,我们还有会要开。”
扬柳不敢再耽误两个人,再次道了谢,一个人进了病房去看老扬。
老扬躺在床上,脸色已经不那么苍白,身上的伤也已经都好了,只是人还不能醒。
扬柳给老扬悉心的擦了遍身子,便坐在床边,给他读他最爱看的地理杂志。
她只要来照看老扬,就会给他读,她也不知道还有什么方法能唤醒他,就只能用这种笨方法,她不怕辛苦,她就怕自己没有全力付出。